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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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馮秉才第三次來銀行了。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銀行調整後的領導班子對他十分有利。如果說前兩次的努力隻是為了滲渠的話,那麽這一次就該是水到渠成了。他的機會很好,孫貴仁雖說是信貸處副處長,但在沒有指派正處長之前,他實際上行使的是處長的權力,筆頭子一轉,貸它個三五百萬應該說是舉手之勞的事。
    馮秉才跟金融業打了多年的交道,對信貸政策、申報程序已經很熟悉了,他清楚地知道,即使信貸處長的權力再大,也不能一手遮天,必須得有審批程序,按“三查製度”操作,換而言之,還得把主管項目的信貸員放在眼裏。
    通過前幾次和顧罡韜接觸,馮秉才已隱隱地感到他和孫貴仁貌合神離,是顆硌牙的山核桃。
    動身之前,馮秉才給孫貴仁通過電話,沒想到竟被孫貴仁狠狠刺了幾句。
    “還講你是大風大浪衝過來的,一條小小河溝都跨不過去。”孫貴仁頓了一下,“你可以背過我,拉他去喝酒,去唱卡拉ok,去洗桑拿,這些還要我教?”
    馮秉才放下電話,心事重重,他搞不清顧罡韜究竟是啥口味,這就使他的行為更加謹慎,他怕顧罡韜那雙鋒利的眼睛。麵對這雙眼睛,他總有一種做賊的感覺,渾身不自在。看來,他也隻好耐住性子,變換著招數和他接觸了。
    ……
    馮秉才近乎一個小時的軟纏硬磨,顧罡韜終於答應出去坐坐。
    機關大院裏,顧罡韜招人眼目地坐上了一輛嶄新的桑塔納。小車緩緩啟動,從九樓窗口探出一隻腦袋,目送轎車駛出大門:“哼,我就不信天底下還有不沾腥的貓!”
    馮秉才瀟灑地擺弄著方向盤,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顧老弟,您今天能賞臉,我馮某人不勝感激啊!”
    顧罡韜看了他一眼:“馮老板,你太抬舉我了,我這個人就像你鄉黨常批評的那樣,靈活性不夠,處久了你就會明白。”
    “顧大哥,沒事和我們馮總多出來走走,外麵的世界很精彩。”這嬌滴滴的接話人叫方婷婷,她長得確有幾分姿色,卻因唇、眉被過度修飾,顯得俗不可耐。
    小車停在秦豪大酒店的玻璃旋轉門前,服務生拉開車門,顧罡韜在馮老板和方小姐的陪伴下步入大廳,通往餐廳的走廊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迎麵而來的服務小姐微笑著向他們打招呼,馮秉才矜持地向他們點頭示意。馮秉才個頭不高,步子頻率顯得很快,纖細無力的手上握著個磚頭塊狀的手機,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砸在腳上。走進餐廳,穿旗袍的服務小姐迎過來,幫他們把脫下的外衣掛好。
    顧罡韜雙手插在褲兜站在落地窗前,整個城市盡收眼底,高低錯落的高樓大廈勾勒出古都特有的城市輪廓,樓下的大街上,汽車川流不息……
    “顧老弟,今天你可是貴客,請上座。”顧罡韜拉把椅子坐下。馮秉才瀟灑地彈了個響指,小姐麵帶微笑走來。“老板,您點菜嗎?”小姐翻開燙金的菜單展放在他麵前。
    “誰坐上席誰來點菜,顧老弟,請!”馮秉才摘下眼鏡,鼻梁兩邊露出兩塊暗紅色的斑。
    顧罡韜合上菜譜:“小姐,請寫醋溜白菜、酸辣土豆絲、回鍋肉。”
    小姐苦笑著搖搖頭:“對不起,先生,您點的這幾道菜我們這兒都沒有。”
    “噢,為什麽?”顧罡韜明知故問。
    “先生,我們這裏全是粵菜。”
    馮秉才接過菜單,笑道:“小姐,這位先生是逗你玩。不麻煩了,就按以往的標準好了!”
    顧罡韜收回了笑容:“馮老板,你說和我交朋友,我依了你;請我出來坐坐,我還依了你,如今這麽點小事你就不給我麵子?”
    “哪裏哪裏,你真會開玩笑,這裏好歹也是四個星星的飯店,燒幾道好菜品嚐品嚐又有啥呢?”
    “我是知青出身,要放在那個年代,這一桌飯得讓我勒緊褲帶幹一整年啊!”
    “顧先生挺懷舊嘛!”方婷婷嬌滴滴地說。
    馮秉才說:“早就聽天星說,你這個人很重義氣,隻要對脾氣,要襪子恨不得連腳也剁下來給人。”馮秉才很會察言觀色,他突然扯出趙天星,顯然是想盡快縮短他和顧罡韜的距離。
    “顧大哥,我們馮老板可是沒說的,你打打交道就知道了。他是o型血,跟誰都能玩在一起。”
    顧罡韜看了她一眼:“是嗎?”
    方婷婷不以為然地說:“他這個人致命的弱點就是跟誰都稱兄道弟,實得跟秤砣似的。要不是因為這,他能向銀行伸手貸款嗎?”
    方婷婷打著圓場,取出中華煙發給顧罡韜和馮秉才,自己掏出一支細長的女式香煙點上。
    “宴也赴了,孫處長的麵子也給了,天星的麵子也看了,現在咱言歸正傳。”顧罡韜一臉正經。
    馮秉才畢恭畢敬地說:“老弟,請吩咐,您說咋辦就咋辦!”
    顧罡韜製止住他的話:“不是我說咋辦,是要按規矩辦。第一,要寫一份貸款申請,闡明貸款用途和理由。第二,附上公司自開辦以來的資產報表、供銷雙方的合同書,可以是複印件。第三,附上擔保單位的情況介紹和盈虧報表。你跟銀行不是沒打過交道,我這個人做事幹脆,隻要按‘三查製度’審查合格,不會人為地設置障礙。”
    “我懂,咱先不談這些,我來給你同學撥個電話,讓他也來這兒坐坐。今天咱們好好耍一耍咋樣?”
    顧罡韜長歎一聲:“我看這交道咱打不成了。”他佯裝生氣道,“出爾反爾是銀行人的大忌,說好的談完事送我回去的嘛。”
    顧罡韜那冷冰冰的聲音像是從冰窖中傳來的,馮秉才收回了笑容。
    為緩和氣氛,顧罡韜說:“抓緊時間準備正事,等你發了大財,我們有的是機會。我出門就是一路大電,不拐彎就到了。”說罷,顧罡韜已站起身子。當馮秉才和方婷婷起身挽留時,他已走出了牡丹廳。
    望著顧罡韜匆匆離去的背影,馮秉才臉紅得像雞冠子,他氣急敗壞地拍著桌子:“真是個渾眼子貨,在老子跟前裝什麽正經!”他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從心底裏吼出來的。他從方婷婷手上接過大哥大,像母雞啄米似的按著鍵盤。
    “喂!鄉黨,事情沒談成。那姓顧的簡直是在耍人,根本就不往正題上來,你看下步咋辦?”
    沉默了一會兒,電話的另一頭傳來孫貴仁的聲音:“先按他說的辦,實在不行,再想辦法,咱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他媽的!簡直太過分了!前兩天市上領導介紹來的一筆貸款,就是讓他給斃的。”
    馮秉才添油加醋地說:“孫大處長,我真搞不清是你領導他,還是他領導你,為了這一天,我可是夠有耐心的了。”
    “你不懂,要知道,你打交道的不僅僅是你和我,而是銀行!刺頭、強牛有的是。你沒聽說,這兩天行裏又要來一個主管信貸的副行長,你這筆貸款數額太大,關注的人多,等我跟行長匯報後再說吧!”
    馮秉才一下子急了:“這筆款子不會泡湯吧?”
    “沉住氣才能多打糧,不能因眼前的困難而衝擊長遠利益。要主攻一個方向,不可全麵開花。好了,我現在說話不方便,找時間再說吧。”
    夜幕落下,顧罡韜吃罷晚飯,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郝唯珺開開門,笑道:“我當是誰呢。”聽趙天星的吵嚷聲,顧罡韜從屋裏迎了出來。趙天星領來了馮秉才,顧罡韜朝馮秉才點點頭,用手勢示意他們坐下。與郝唯珺的熱情相比,顧罡韜待客就顯得冷淡些,常常是趙天星發問,他作答,且措辭簡短。倒是滿臉笑容的郝唯珺在一旁插了許多話。夫人的巧於酬酢,越發顯出顧罡韜的閑散平淡,好像來者是隔壁的鄰居,茶餘飯後來這裏串門聊天的。
    趙天星看出顧罡韜的不快,故作輕鬆道:“好悠閑啊!來,我來介紹一下——”
    顧罡韜製止道:“天星,不用介紹了,我們已經認識了。”
    “你看你看,我老同學不是你說的那麽可怕吧?”趙天星朝馮秉才說。
    顧罡韜知道有理不打上門客,熱情地給客人遞煙倒茶。
    “你那位最近還好吧?”
    “好是好著呢,就是脾氣見長。幾乎每次戰爭,她都是發起者。”趙天星重重歎了口氣,“以前當工人的時候倒好,一個月吃三頓餃子都感覺像神仙過的日子,現在有錢了事反倒多了,把人都快煩死了。”
    正在織毛衣的郝唯珺挖苦道:“你肯定不是隻好鳥,整天亂築巢。那是我淘氣姐心胸大,要是攤上我,早把你休了!”
    趙天星滿不在乎:“你們女人不會理解我們大老爺們的苦衷,你沒聽人給男人編的順口溜,做男人難啊,話多機密難保,話少關係難搞;喝墨水少不會寫稿,喝墨水多超過領導;錢財少門路難跑,錢財多紀委老找;身體差老婆煩惱,身體壯情人騷擾!”
    郝唯珺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這張貧嘴。”她轉身對顧罡韜笑道,“罡子,我看得給家裏備些膠帶紙來。”
    趙天星說得刹不住閘,歎了口氣又開始了:“生命在於運動,關係在於走動,親吻在於感動,擁抱在於激動……國家忽悠國家叫外交,政府忽悠百姓叫政策,百姓忽悠政府叫犯罪,領導忽悠百姓叫號召,百姓忽悠領導叫搗亂,領導忽悠領導叫交易,百姓忽悠百姓叫生意,父親忽悠孩子叫教育,孩子忽悠父母叫欺騙,男人忽悠女人叫調戲,女人忽悠男人叫勾引,男女互相忽悠叫愛情,我忽悠郝女士叫祝福!”
    顧罡韜止住笑,看了看馮秉才說:“忽悠得差不多了吧?”
    趙天星猛吸了一口煙,衝天花板吐出了一個大煙圈兒,慢悠悠地說:“今天帶馮老板來,其實主要是聯絡感情,正經話隻有幾句。”
    顧罡韜用食指向上挑了挑:“說呀,悶在肚子裏人又看不見。”
    趙天星微笑道:“找你還能幹啥?就是馮老板那筆貸款的事。”
    “真是不好意思,煩你操心了。”馮秉才直直地望著顧罡韜,稍顯不知所措。
    趙天星朝馮老板使了個眼色。
    “顧老弟,來得匆忙,也沒買啥。”說著把一大袋子水果放在茶幾上。
    顧罡韜正要說話,卻被趙天星引開了:“老同學,都啥年頭了,還這般認真。今天到此為止,過兩天我請客。”說完就和馮老板開門朝樓下走去。
    顧罡韜轉身回到客廳,把放在茶幾上的果品袋倒了個底朝天,一下子愣住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紙包出現了。“錢!”顧罡韜頓了一下,臉上出現了憤怒,像提著即將爆炸的炸藥包,快速地朝樓下走去,沒等馮秉才倒好車,他的身影已橫在了車前。
    “天星,你小子是來砸我的飯碗呢!”話沒說完,顧罡韜就把袋子扔進了車裏。馮秉才尷尬地望著趙天星,不知說啥才好。
    趙天星急了,上前晃著顧罡韜的肩膀說:“罡子,你腦瓜子是生鏽還是進水了?都啥年頭了你還跟真的一樣,事成之後拿三個點的回扣,是不成文的規矩,公開的秘密,你……”
    三個點的回扣該是多少,顧罡韜心裏是有數的。他不是傻子,以他的位置拿幾萬回扣實在是易如反掌。他之所以不拿這昧良心的錢,倒不是因為他有多高的覺悟,而是因為他堅守自己的人生信條,他是那種有錢就花,沒錢也能湊合,手頭寬鬆就請朋友吃飯,手頭拮據時吃別人也不臉紅的人。
    馮秉才落下車窗玻璃,苦笑道:“顧老弟,請放一百個心,我這個人從不做過河拆橋的事,我的為人你同學最清楚,我倆不是一般關係。第一次見你,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說心裏話,我很想交你這個實實在在的朋友。”
    “天星,我已給足了你麵子,不許胡來!如果你執意要送,明天送到我辦公室吧。”顧罡韜說完擰頭走了。趙天星第一次在顧罡韜麵前感到尷尬。
    凡是和馮秉才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他遇事冷靜,愛動腦筋。然而,今天他至少有三個沒想到:沒想到事情鬧得這麽糟,後果這樣嚴重;沒想到一個三十出頭的信貸員竟然城府這麽深;沒想到失去心理平衡會這麽痛苦。孫貴仁的那句話又一次在他耳畔響起:“姓顧的不好對付,你要能把這塊絆腳石搬開,你的貸款就等於成了。”
    第二天下午,新上任的陳副行長用電話叫來了孫貴仁和顧罡韜,開門見山就說起馮秉才的那筆貸款,他講話很有特點,一字一板不緊不慢:“我的意見是先不要過早地下結論。中醫看病講究望、聞、問、切,我們搞信貸的就是給企業診病把脈的大夫。要知道它得的是什麽病,需要輸o型血、a型血還是ab型血,就要看我們這些‘大夫’的水平了。這位姓馮的老板看來耍得比較大,竟拿來了副市長寫的條子放在我案頭上。我這個人從來不管這些,我們應實事求是。如果經嚴格考察,符合貸款條件,上級領導的麵子可以給;如果不是那回事,他就是把省長的條子擺在這兒也不成!今天我臨時決定,我們一起去看看,我也想掌握些第一手資料。要是市長跟我較起真來,我是不是也要給領導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他邊說邊從衣架上取下一件淺灰色風衣穿在身上,拉開要走的架勢。
    陳副行長坐的是一輛蛋青色的上海牌轎車,沒用一小時,小車就停在了古城煤炭經銷公司的門口,一群民工正在門道北側挖下水道,小車無法再向裏開,隻好傾斜著停在溝邊。陳副行長彎腰下車,走到溝邊俯看,眼睜睜看著衣袋裏的一枚硬幣滾到渠裏,他拉著架子要跳下去撿。
    就在這時,一個眼疾手快的民工小夥撿起硬幣跳上來,將它放到陳副行長手裏。陳副行長握住那雙沾滿黃泥的手連聲道謝,一陣寒暄後,他從口袋裏摸出十元錢塞給那位民工小夥。這短短的一幕,使在場的人感到奇怪,當聽到馮老板稱呼他行長時,民工們眼中更是充滿了詫異。
    陳副行長情不自禁地笑了,對身邊的顧罡韜說:“這不是我小氣,它裏麵包含著一個很深的道理:損失一枚硬幣算不上什麽,可要知道它是社會總淨值的減少……”
    孫貴仁不愛聽了,轉身對迎上來的馮秉才說:“行長來了,你們準備得咋樣了?”
    說話間,一行人已走進馮老板的辦公室,一個小夥子動作麻利地往茶幾上擺著果盤,馮老板笑容可掬地說:“實在不知您大駕光臨,真是不好意思。”
    大家都沉默了,馮秉才顯得有些手忙腳亂。孫貴仁一臉嚴肅地說:“我們來了解些情況,快把你們的財務報表拿來。”
    他們的突然到來,確實讓馮老板方寸大亂。陳副行長吩咐顧罡韜,用計算器匯總幾類報表的數據,他和孫貴仁察看有關文字資料,整整一下午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過去了。馮老板強打起精神陪著,他看看手表,時針已指向六點,才輕手輕腳走到陳副行長身旁:“不好意思,讓您辛苦了。我在金海大酒店給大家備了晚餐,我們先用餐吧?”
    陳副行長的目光沒有離開報表,搖搖頭說:“不必了,馬上就結束。一進門我就說了,我們是來工作,不是來赴宴的,事辦完就走。老伴今天特意做了我喜歡吃的連鍋麵,不按點回家,下次就不好給她張嘴啦。”
    “那怎麽行?咋也得一起吃頓飯再走吧。”馮老板誠懇地說,“陳行長,聽說您也是周至縣人?”
    “我家是雷村的。”陳副行長應道。
    “咱可是正兒八經連畔種地的鄉黨,我舅就是你們村的人,今天就是不求你辦事,吃頓飯也是應該的嘛!”
    “是沒啥,可咱們幹的事情不一樣嘛!”陳副行長執意要走,馮秉才也隻好強裝笑臉。
    坐在車裏,陳副行長稍稍轉過身:“該看的都看了,該算的都算了,我想聽聽你倆的意見。”
    顧罡韜微微點了下頭:“我認為,考察一個企業,不能僅憑一些數據或合同來評估它的好與差,決定支持與不支持,必須要做認真細致的市場調研,甚至到長期和他發生業務往來的客戶中了解一些活的東西。”陳副行長讚許地點點頭。
    孫貴仁心裏一直很鬱悶,他強打起精神說:“搞信貸的也不能謹慎得邁不開腳步。上季度,總行又追加了兩億七的放貸指標,截至二季度末,隻完成了12.7%。銀行效益在哪裏體現?靠的就是我們這些管信貸的。整天喊解放思想,可就是邁不開步子,做事總是瞻前顧後,舉棋不定,樹葉掉下來都怕砸爛腦袋……我個人認為這個企業不錯,老板思路清晰,是鄉鎮企業中不可多得的人才。短短幾年,他不僅開拓了國內市場,還準備打開東南亞的大門,我們應為這樣的企業家撐腰打氣。”孫貴仁說話時動作過大,眼鏡不時從鼻梁上往下滑。
    車裏出現了幾分鍾的沉默。
    陳副行長歎了口氣說:“我翻看了該公司的財務報表和資金盈虧表,明顯有一氣嗬成的痕跡,水分很大。煤炭要和東南亞打交道,思路想法固然很好,作為一個農民企業家有如此膽略,我深感敬佩。但是,據我了解煤炭出口不隻是敢想而已,你們要好好到煤炭部門了解一下相關的政策,待把情況徹底吃透了再說。原則上是先放下,啥時弄明白啥時上會,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馬虎。”
    小車駛進了銀行家屬院,望著陳副行長在暮色中鑽進自家樓門,顧罡韜心中升起一股由衷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