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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遇見你,已經很不可思議 !
    我的第一反應是又遇到一紈褲膏梁,大踏步走到近前道:“先生,我從不在夜總會門外辦公,如果想聽歌明日再來。”說完轉身,這一套動作幹淨利落,百煉成金。
    “等等,”他走出車外直立在我的麵前:“你一點都不奇怪我為什麽點那首歌麽?”
    “為什麽?”我知趣地問。
    他猶豫道:“我們在車裏坐著聊,好麽?”
    說話間我已用眼睛對他上下其手摸了個遍。典型的帥哥,修長的身材,長得有點象金城武,大大的眼睛深深的凹下去,鼻梁卻分外的挺,那種希臘或是英國人的挺——天曉得他們之間到底有無差別,反正就是不象純種中國人。及至看清了他的麵貌反倒釋然了,象他這種好皮囊,又有錢,呼風喚雨的,犯不著為一稍有姿色的女人鋌而走險壞了一世英名。遂大方地坐進車裏,道:“現在可以說了麽?”
    他拉開車門也坐了進來,忽地別過頭去,那一瞬間我瞥見那雙大眼睛裏藏滿了羞澀:“我聽過你唱那首歌,我們是校友。”
    我吃驚不小,歪著頭笑道:“真的?這世界也太小了!不過隔了快十年,難為你認得出。”
    “我也不敢較真,試了試,竟真是。你們係中我還認得一個人,程露,你可認得?”
    “當然!她可是個漂亮可人的女孩子,隻是我們不同班不是很熟。你們可有聯係?她近況如何?”提到舊友心中的防衛完全卸下,滿腦子全是我那飛揚流轉的青春。
    “大學畢業後她出國留學了,之後就沒了音信。”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蕭然,目光似一隻鳥撲啦啦飛到枝頭,驚落一地枯黃。
    我小心翼翼地試探:“你們,關係不一般吧?”
    對方瞪大了眼睛與我對望,仿佛我是特攻:“咦?你怎麽知道?”
    他這麽配合由不得我不接著戲謔:“我雇了偵探早已摸清了你的祖宗八代,如何?”
    “噢?那你說說看?”他衝我擠眼。
    我一路掰扯下去:“你出生於富貴人家,大學時與一女孩子一見鍾情,可是因為父母的阻隔終是天各一方,以後雖佳人不斷可心中餘恨難消,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再挑眉笑道:“是也不是?”
    “八九不離十。嗬,你很能掰啊,不愧是中文係的。”
    我淑女般的笑笑,好久沒有露出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的微笑了。可心中柴米油鹽般的腹語:老娘大小也是個作家,這點道行都沒有怎麽混跡文壇?
    聽他道:“我至今還記得我們的初次相逢。那是高中時,在從校門通往教學樓的路上,她走下來,我迎上去,在交錯的那一瞬間我就把她記在心裏了。後來又在同一所大學讀書,我記得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知道麽,我們曾經相遇過。”說完長籲了一口氣,然後目光迷離的射向遠方,把我象鹹臘肉似的曬在一邊。
    我打起精神努力地把場麵逞下來:“佛說前世千萬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的擦肩而過,如此大好的姻緣為何要錯過?”
    “那時小不敢杵逆父母,等想明白的時候她已經出國了。”停了一會忽地恍然大悟似的道:“怎麽半天就談我了,說說你自己?”
    “我?才秀人微,不值一提。”
    “可有男友?”
    “有啊,”我笑道:“他自知功力敵不過我,正在五行山上修練,打算百年之後再與我較量。”
    他撐不住笑個滿懷道:“你真有趣。”末了又道:“為什麽要在這種地方工作?”
    為何?因為無法效仿伍子胥吹簫乞食於吳市。早就料到會有第七十三個,可那想好的鏗鏹有力的台詞怎麽也說不出口,低著頭不言語。千言萬語不過是一個錢字;人在江湖不過是一句老話:身不由已。
    見我不語他忙道:“沒關係,不想說可以不說。”這當兒他的電話響,我識趣地做勢要下車,他擺手。待到掛掉電話方道:“我媽,催我回家。你家在哪?天這麽晚,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行的。”一個人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哪裏敢嬌氣。
    “不,我送你。”他發動了車子載著我在路上的流光裏飛馳,五彩的霓虹在他的臉上一抹一抹掠過,象在彈奏一曲海也似情深的故事。那一瞬間心中隱隱生痛,象閱盡千帆的遊俠在洗盡塵埃後露出絕頂善良的自己,側過頭去輕輕地道:“我會去幫你打聽她的下落。”
    “不必。這麽多年了怕是早已結婚。不過是隨便說說。”他也側過頭來望我,許是還沒有從溫情的回憶中回轉來,那溫情的餘溫也眷顧了我,恍惚他的聲音也柔情似水:“你,叫什麽?”
    我深吸了口氣道:“蔣搴華。搴是寶字頭——”見車箱裏有筆在手心裏寫好遞給他看。
    “搴衣的搴?”
    還好他沒有別風淮雨,否則大煞風景。我笑著點頭。心中給他定位:文化人,一個有錢的文化人。
    “那你呢?”說話間已到了樓下,他拿出筆拉過我的手,在手心裏寫下一串字符道:“這是我的博克,若想了解我就看看。”
    手心奇癢無比,內心暗自歡喜。有耐心寫就博克的男人定不是粗枝大葉的,爽快地答應:“一定。”
    下車時他再次表示可以一直目送我到家門,我忙擺手拒絕道:“這路我走熟了,多謝。”盜不過五女門。我的境遇比一家生五個女兒還要悲慘,盜賊是不屑於光顧的。
    忽地想起個問題道:“你的車和寶馬比如何?”
    “差不多吧,怎麽?”
    “沒事。再見!”心裏想著阿花的老人頭是要不回來了。在拐角處忍不住回望,看見他的白色車子依舊停在那,而空中竟然飄飄灑灑落下了雪花。仰著頭承接甘飴,二零零七年的第一場冬雪由不得人詩興勃發:吾本仙姝睫下淚,不辭萬裏落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