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尊卑遠近親表堂,偏生刁奴還添忙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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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格格看著自己軟語溫聲地勸說並不能改變舒敏堅定的心意,便準備拿出些禮製上的硬框框來讓舒敏打消念頭,卻不料剛剛離開了的竹兒複又出現在了花廳門口,也隻是遙遙行了一禮便進了花廳走到了舒敏的身邊。竹兒的手上提著一個食盒,但是很顯然,她在這麽一個巧合的時機出現絕不會是偶然。
原來,剛才竹兒在這邊的時候,春書已經將這邊的事情大概耳語了她一番,她心裏有數兒之後便回到了主院去稟告夫人。
赫舍裏氏聽完隻是點點頭,嘴裏輕輕說著,“女兒就是長大了,這些小事情都不需要額娘去費心了。”說著臉上還浮出了欣慰的笑容。
隻是竹兒想到自己臨離開的時候正正好碰到了宋格格,便又是一蹲身子,“隻是夫人,剛剛奴婢從姑娘的院子裏出來的時候看到了偏院兒的那位急匆匆朝著姑娘的院子去了。”說完也不多話,隻是站著等自家主子的吩咐。
赫舍裏氏聽了沉吟一下,“那位嗎?哼,倒是想得美,還想騎到正經主子的頭上去嗎?這樣吧,竹兒,還是你,提上些咱們姑娘愛吃的小食點心什麽的,去把我的話兒傳下去,就說,這府裏的奴才,你們舒姑娘有著一切的處置權。去吧,趁著那位還沒掀起什麽風浪來,早早去把事情辦了。”
竹兒行了個禮便下去了。
現在宋格格看見竹兒手中的食盒,隻以為這是那邊給舒敏送來的吃食,並未在意,依舊是權衡著把自己想說的話繼續說了出來,“姑娘,不是我說您,隻是這仆從啊,怎麽的也要看看她主子的麵子。古訓不都講了說,要尊天敬地,孝順父母,哪怕是父母房裏的貓兒啊,狗兒的,也要有著一份寬容在呢!”
舒敏並未說話,隻是看著竹兒拿過來的都是自己愛吃的幾樣,小小的蟹黃奶包,炸的酥脆的鵝油鬆仁兒卷兒,還有很多種小吃,看上去就讓人食指大動,半晌才抬起頭來。“格格這話,舒敏聽不太明白,這格格是父母房裏的,舒敏自是,明白的,可什麽時候這位翠紅姑娘也是父母房裏的了呢?”轉頭看向身邊的竹兒,“竹兒姐姐,你可是額娘房裏當差很久的了,不知你可曾見過主院裏有那麽一個丫頭?”說罷還用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紅腫著臉的翠紅。
竹兒心裏為自家的小主子的智慧暗暗高興,臉上也是笑意連連,連聲音都帶了笑聲兒,“姑娘淨是說笑了,奴婢當差這麽多年了,哪裏還在夫人的院子裏見過這般的奴才呢?況且,就算奴婢是夫人院子裏的,犯了錯也是任由姑娘您處置的,這個是夫人的意思,咱這府上一眾的奴才但凡是叫您抓住錯處兒的,都是由著您處置呢 !哪裏還由得其他人來說三道四呢?”說完還用眼睛瞟了瞟站在座位上一臉絳紫色的宋格格。
現在宋氏算是明白了,自己這一次來純心就是讓這個小姑娘逗著玩兒了,自己根本就不該來這一趟。如此想著,恨恨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翠紅,這個死蹄子最好死了才好,省得她還要想辦法去周旋。這小賤蹄子握在手上的東西大不了折了就是了,斷不能因為這件事兒把自己折進去!
拳頭暗暗攥著,心裏卻下著決心。隻能放棄翠紅和她手上的那樣東西了。
舒敏隻是靜靜看著麵前的宋格格,看著她攥緊的拳頭,舒敏已經能大概猜出來這個現在已經有些無計可施的女人的想法了。其實瓷器的事兒小,舒敏關鍵是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給宋格格一個警告。
這麽多年來,宋格格並不是真正安分的人,隻是勝在額娘尚是很有些辦法的人,所以,宋格格固然能夠在錢財上多貪圖一些,但於權利卻是一點的辦法都沒有。而這個翠紅無非就是舒敏的一個石子而已,一個一石二鳥的石子。現在能夠嚴懲了翠紅,是對宋格格的一個警告,也是對那些個手腳不幹淨的下人們的一個警戒。
終於,宋格格重新在臉上鋪上了笑容。她不能因為這個小丫鬟把自己搭進去,她還要想辦法生下來兒子,要想辦法讓自己的兒子成為繼承這個家的人,臉上的笑容是和當初的舒雲一樣的僵硬蒼白,但是說話的語氣明顯就要稍微動聽些。“姑娘,照著竹兒姑娘這般說,我也就沒有什麽可說的了。”遂又看了一眼癱坐在地上的翠紅,“真說起來,像這起子毛手毛腳的下人,還真得姑娘好好懲治一下,要不這府上還不得讓這些個該死的玩意兒掏空了不成?”
舒敏聽到宋格格這樣的話,微微低頭,就著手中的茶杯,嘴角卻默默勾起了一抹微笑,自己果然沒有想錯,這個女人肯定不會舍棄了自己的榮華富貴隻是為了護著這麽一個對自己並沒有多大用處的小丫鬟的。現在的翠紅,縱然手上還有些宋格格的把柄,但,在宋格格看來已經無疑就是一顆棄子了。因為,在宋格格的心中,翠紅如此到了二小姐的手裏,肯定是不問緣由地打一頓趕出去,怎麽可能還會把自己讓她做的事情說出去呢?
抬起頭來,舒敏正好迎上了宋格格自得的笑容,這樣便是自作聰明的典型了。“格格說的沒錯,這下人啊,還真得好好管教呢!”
說著站起身來,朝著宋格格的方向走去,“看樣子格格是打算回去了呢,敏敏便送上格格幾步吧!”
宋格格欠了欠身子,“姑娘說哪裏話,我自去便是了,那還能勞煩姑娘呢?”其實她現在根本不關心這個嫡女究竟會不會給自己麵子什麽的,她隻是希望著舒敏趕緊將那個翠紅收拾了才算完。
舒敏擺擺手說,“我這事情既然已經明了了,不急於一時的,還是送送格格要緊,畢竟像格格這般的貴客一般不來我這個小院子的。”
跪在地上的翠紅雖然已經看不出臉的輪廓,但是一雙眸子仿佛是噴火一般看著想要輕易脫身的宋格格。便是這樣,她為之付出了那麽多的主子就將她當做身外之物一般毫不在乎地留在這裏任由這位小姑奶奶收拾了。她根本不念著一點兒主仆恩情,當初自己又是為何要拚命地替她維護?!翠紅現在是有些後悔的,後悔自己跟了這樣一個不講情分的主子,後悔自己眼拙要幫著這麽一位主子,更後悔當初信了那賤女人的胡言亂語,把自己落得如此田地。
兩人相攜往晴雪閣的外院走去,舒敏故意和宋格格並肩走著,春書則是識相地將宋格格帶來的唯一一個丫鬟擠在了後麵,因為,她知道她們向來懂禮節的主子這般肯定是有什麽話要和這位宋格格說了。
外院的陽光很是明媚,宋格格看著舒敏將自己送到了院中,轉過身來準備道別,舒敏輕輕用手牽住了宋格格的袖口,“格格,您知道麽,有些奴才們做事情是因為被主子捉住了把柄不得已為之的呢,這做主子的啊,如何管教奴才可還真是一門兒學問呢!”
宋格格的瞳孔一下子張大了,“你,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舒敏微微笑,還是用著那種極低卻讓人有些後背發涼的語氣,“宋格格當真以為大小姐是那麽蠢的人嗎?一次都做不成嗎?”她不算是最蠢的人,隻是很可惜碰上了穿越曆史長河逆流而來的我的靈魂。
宋格格聽到舒敏的話呆立在原地。原來,這就是這位嫡小姐的真麵目了。這樣的好心機,她自詡會琢磨人,卻是她自己再加上她那個心狠手辣的果斷的女兒都不是麵前這個小小少女的對手啊!她總算知道,這麽多年來,她和自己的大女兒的謀劃究竟是輸在誰的手上了,不是那位坐在主院中氣定神閑的蒙古貴女,那位主母,而是眼前這個深藏不露的少女。
舒敏說完了,心滿意足地看著宋氏的反應,你不是妄想著要再次爬上爹爹的床再生個兒子出來和哥哥爭搶家產嗎?別說是額娘了,怕就是我,也不是你能等閑勝之的!揮手找來一直站在後麵的翠嫣,“翠嫣,趕緊送你們主子回去吧,在那兒楞著做什麽呢?”
翠嫣是赫舍裏氏安插在宋格格處的人,自然明白小主子的意思,急忙上前搭住了宋格格的胳膊,看著宋氏有些蒼白的臉色,翠嫣雖不知道姑娘說了些什麽,但是看著這個向來喜歡欺負下人的女人成了這幅模樣,也覺得有些大快人心。
還未等到舒敏進院兒,馮嬤嬤便出來湊在舒敏的耳邊,“姑娘,那個小蹄子說,有要緊的事兒要說與姑娘聽。”
舒敏不必多想,也知道是那個翠紅傷了心,準備反水了,擺擺手衝馮嬤嬤說,“你著人將那翠紅帶下去休息吧,就說,姑娘我等她傷好了,想好了,再來聽她回話。”
馮嬤嬤便準備領命而去,舒敏忙忙叫住“等等,就安排在咱們的院子裏吧,派人好好地守住了。”
馮嬤嬤不明就裏,“姑娘是怕那死丫頭跑了嗎?”若是怕她跑了,何不如現在就打斷她的腿算了?
舒敏搖頭,“必然不是的,我是怕有些人想要取了這個翠紅的性命。”
晴雪閣的天空依舊是一片晴朗,舒敏卻看了看天氣,自言自語了一聲,“果然是晴天也要備著傘的,誰又知道那個時候就會狂風暴雨起來呢?”
跟在舒敏身後的春書雖然有些聽不懂,卻沒有問,因為她知道,自家姑娘有的時候說的話並不一定是能聽得懂的,但姑娘那般說必然是有著緣由的,隻是她們這些下人沒那能聽懂的好耳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