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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場飛行，飛了約莫十一個小時，抵達法國的機場，已經是夜裏十點鍾左右。
    這一回照例是上次的那位司機過來接他們，季瑟倒是沒有跟過來。
    季世下了飛機之後，便一直緊抿著唇角，臉色有一些陰沉，沈如意知道他這是在因為奶奶的事情而擔心，一路上也就很識趣的沒有開口說話，隻是一直握著他的手，希望能給他傳遞去一些力量。
    夜間的法國，繁蕪而精致，歐式建築物在月光和霓虹燈的照耀之下，顯得越發的氣勢恢宏和古典神秘。
    車子沿著蜿蜒的泊油路，靜靜的開往季家的古堡。
    法國的氣候不像是慶城那樣的幹燥，這個時節，外麵的風涼爽舒適。
    季世微微拉下了車窗，任憑著外頭的風從縫隙裏吹灌進來，把他的一頭短發吹得淩亂而飛揚，他幽黑的眼睛一直盯著窗外，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這是沈如意頭一次看見季世這麽無助。
    隻可惜，在生死麵前，她終究也是幫不上什麽忙。
    車子抵達別墅的時候，沈如意的身子早就凍僵了，為了不讓季世擔心，她隻是稍微的跺了跺腳，讓渾身的血液流淌運作起來。
    剛下車，馬上就有兩個傭人走過來，接過了季世和她帶過來的行李，引著兩個人往屋子裏走去。
    別墅裏的燈光幾乎全部都亮著，玉蘭燈裏投射出發白的亮光，給整座古堡鐸上了一層神秘的感覺。
    上一次過來的時候是白天，那時隻覺得季家的別墅大如城堡，氣派得讓她不敢直視，可這一次，她卻莫名的覺得有一些荒涼，雖然四下裏都亮著燈，可她還是覺得，城堡中透著濃濃的寂寞。
    在夜色中，它宛如是一隻寂寞的巨獸，盤踞在這黑蒙蒙的天幕之下。
    傭人們直接把他們帶到了客廳。
    季世進門的時候，秦愛仙正巧從二樓下來，身上穿著一套絲質的睡衣，長發披散在腰際，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疲倦，走到一半，她聽到了推門的動靜，便靜靜的把視線投向了站在樓下的二人。
    “阿世……”秦愛仙是知道季世今天回來的，但她不知道沈如意也會一起回來，她看了看季世，又看了看沈如意，快步走了下來，“如意？你怎麽也來了？”
    “秦阿姨。”沈如意習慣性的脫口而出，彬彬有禮的衝她鞠躬彎腰，“我來看看奶奶。”
    “好……好。”秦愛仙忙不迭的點頭，“奶奶看到你們一定會很高興。”
    站在沈如意旁邊的季世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沈如意跟秦愛仙交流完，他才畢恭畢敬的向秦愛仙鞠了一躬：“媽。”
    秦愛仙微微頷首，一雙眼睛紅彤彤的，宛如一隻兔子，半晌，她才張了張唇：“你們來了就好。”
    “奶奶她……”季世的視線飄向了樓上的方向，隻問了三個字。
    秦愛仙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額頭，哽咽的抽泣了起來：“那天你走之後，她就一直都是昏迷的狀態，一直都沒轉醒。現在每天都掛著營養液……醫生說，不知道她這幅身子骨還能撐多久……”
    看見秦愛仙哭得這麽傷心，沈如意的鼻子也開始莫名其妙的發酸了。
    雖然她跟季世的奶奶才接觸過一次，然而她永遠都忘不了她對自己笑吟吟的模樣。沈如意努力的遏製住自己想哭的衝動，扭頭去看季世。
    季世的表情顯然也好看不到哪裏去，一雙俊眉皺得很緊，黑眸裏沉澱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秦愛仙頓了一會兒，用手背抹去了臉頰旁的淚痕，抬起頭，道：“阿世，你們去看看奶奶吧。雖然她醒不過來，但是她能聽到你們說話。你們有什麽想說的話，就盡管對她說吧。”
    季世緊握著拳頭，整個人筆挺的站在那裏。
    沈如意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季世……”
    “嗯。”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季世終於點了點頭，“我們上去吧。”
    “好。”沈如意心疼極了，跟著季世的腳步，緩慢而小心的往樓上走去。
    雖然明知道季世的奶奶是處於昏迷狀態，可是一行人還是走得特別的謹慎，好像生怕走得太匆忙會吵醒老太太似的。
    老太太就睡在她自己的那個房間裏，如今房間已經被改造成了病房的模樣，裏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儀器，還有兩個小護士和一名醫生守在床前。
    秦愛仙輕輕的推開門，屋子裏的醫生和護士馬上站了起來，無聲的衝著她鞠躬。
    秦愛仙率先走了進去，對著幾個人說了句法語，三人便依次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裏屋開隻看著一盞台燈，然而各種儀器的亮光還是讓整個空間看上去明亮無比。
    季世已經走到了病床的邊上，整個人緩緩的蹲了下來，維持著平視的角度，看著躺在床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的身子本來就瘦弱，經過這一場大病，更是瘦的隻剩下了一層皮，袒露出來的手臂仿佛能看見裏頭的骨架，季世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她的手，就像是握著什麽稀世珍寶一般，過了很久很久，季世才張開唇，聲音嘶啞的叫了一聲：“奶奶……阿世來看你了。”
    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像是聽到了他的聲音，眼珠子隔著眼皮骨碌碌的轉了幾下，可最終，她還是沒有醒來。
    季世咽下一口口水，像是在調整呼吸，隨後，他便苦澀的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奶奶，你知道嗎？我和如意要結婚了。就在這周，在法國。”
    “什麽？”一直沉浸在悲傷裏的秦愛仙聽到這句話，十分的吃驚，忍不住就問道，“你們……要結婚了？”
    “嗯。”沈如意在一旁動作很輕的頷首，向秦愛仙投去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秦愛仙的目光有些複雜，終於還是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了下來：“媽，你聽到沒有，阿世他要結婚了，你不是說過，早就想參加阿世的婚禮了嗎？媽……”
    秦愛仙哭得十分難受，沈如意眼眶一紅，眼角也落下了幾顆淚珠。她走過去，輕輕的拍了拍秦愛仙的肩膀，她想要說幾句安慰的話，可是一張開嘴，卻終究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三個人在病房裏大概逗留了半個多小時，期間老太太一直都沒有蘇醒。
    約莫十一點鍾的時候，秦愛仙的情緒終於恢複得差不多了，她看著默默無言的季世和沈如意，輕聲的開了口：“時間不早了，你們兩個趕了一天的飛機一定很累了。這裏有醫生看守，你們先去好好的休息吧。”
    季世仍舊是沒有說話。
    秦愛仙向沈如意使了個眼色，便率先走出了病房。
    沈如意默默的陪著季世又站了一會兒，然後才拉住了他的手臂，溫柔的在他的耳邊說：“季世，我們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