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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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城的鼻子裏噴白氣,他一張口說話,臉上的雪就簌簌往下掉。
    “雪下的太大,沒多久就積了一層,我擔心會被封在山裏,就趕緊下山了。”
    這話說的合情合理。
    顧長安甩過去一個“所以呢”的眼神。
    陸城幽深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他笑的無比純良,還有那麽一絲不好意思:“我在鎮上就顧小弟一個朋友。”
    顧長安簡直要被男人的笑閃瞎眼睛。
    吳大病小聲問顧長安:“這個人比你還大?”
    “腦子有點問題,別當真。”顧長安對著男人點了點下巴,“叫名字就行。”
    陸城勾唇道:“好。”
    顧長安蹙了下眉心,這個男人的瞳孔不但比常人要黑,還要大一點,盯著看會讓人詭異的產生暈眩感,他從口袋裏拿出鑰匙:“讓開點,我開門。”
    這場大雪來的突然,鎮上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驚慌無措。
    顧長安剛回來,幾個鄰居就驚慌無措的冒著風雪過來找他,一副“天要塌下來了,你快幫我們頂頂”的樣子。
    “長安,你爹在世的時候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麽預言?比如說這次的十月飛雪。”
    “或者是錦囊妙計,讓你在什麽時候打開,裏麵放了脫身的方法。”
    “什麽錦囊妙計,武俠小說看多了吧?!長安啊,你爹給你托夢沒有?要是還沒,估計今晚會托,都是街坊四鄰,你可要想著大家夥啊。”
    “……”
    陸城側身靠近青年,唇虛虛的貼在他的耳邊,言語裏帶著揶揄:“你爹在鄰居們心裏的威望很高啊。”
    顧長安避開他的氣息。
    不知道老頭怎麽辦到的,鎮上的人提起他,像是在提神一般的存在,認為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他走後的那段時間,家裏的門檻都快被踩破了。
    至今還有人覺得老頭不是去陰曹地府投胎了,而是回到天庭報道,官複原職。
    挺玄乎的,顧長安當小說聽。
    這裏的人生活節奏慢,幾乎與大城市的喧囂隔絕,有那個閑心發散思維,開展腦洞。
    送走鄰居,顧長安給自己倒杯熱水捧著,體內被一團寒氣纏繞,他打了個哆嗦,每年的冬天都很難熬,不亞於在鬼門關走上一圈,今年還提前來了。
    糟心。
    陸城脫了外衣在門口拍打上麵的積雪,他就穿著件單薄的衣服,風一吹,會隱約露出線條分明的肌肉。
    顧長安視力不行,拿掉眼鏡以後,整個世界如同用了模糊工具,他下意識眯著眼睛問門口的男人:“你不冷?”
    陸城立馬打冷戰,顧長安靜靜看他表演。
    吳大病去廚房燒開水了,看樣子晚上會多個人,要多燒一瓶水。
    顧長安一杯水下肚,蒼白到發青的臉上總算是有了點人氣,他盤起腿坐在椅子上,手肘抵著腿部,上半身前傾,明目張膽的打量起男人:“陸城,你是幹什麽的?”
    陸城把濕外套搭在椅背上:“無業遊民。”
    顧長安:“嗬。”
    “你不信?”陸城笑著說,“我家裏的錢多的我幾輩子都用不完。”
    顧長安這回連“嗬”都沒給:“用不完就扔唄,不會扔就給我,我幫你扔。”
    陸城的麵部肌肉不易察覺的抽動。
    屋裏突然陷入黑暗,停電了,是降雪的原因。
    顧長安坐著不動,視覺消失,其他感官都在這一刻變得敏感起來,他
    的左前方響起聲音:“長安?”
    顧長安沒回應。
    有道氣息不斷靠近,接著一隻手伸了過來,顧長安用力一抓,輕鬆就將男人扣壓在桌前。
    顧長安的眼睛微閃,身手這麽弱?
    陸城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沉重的鼻音:“是我。”
    “抱歉,我剛才純屬條件反射。”顧長安鬆開對男人的鉗製。
    陸城說沒關係,顯得非常平易近人。
    “長安,你的眼睛看不見,還能這麽靈敏,真厲害。”
    顧長安憑聲音找到男人所在的位置,對方此時是什麽表情,不屑,輕蔑,還是冰冷?
    又或是沒有表情?
    顧長安忽然笑了起來,有意思。
    要是把這個人當做一本書,那書皮就是輕鬆日常,翻開一頁看內容卻是豪門少爺成長記,再翻一頁就變成了懸疑驚悚。
    不知道分到哪一類,真性情是什麽樣子。
    不多時,屋裏點了蠟燭。
    陸城留下來過夜,他睡吳大病那屋。
    “大病,我沒有跟其他人睡過一張床,要是晚上我做出什麽……”
    沒等他說完,吳大病就說:“我不跟你睡一屋,我去長安那裏。”
    陸城的視線在顧長安跟吳大病身上掃了掃,麵露詫異:“你們一起睡?”
    吳大病解釋:“長安他……”
    顧長安撩起眼皮說:“對啊,一起睡。”
    陸城笑道:“那祝你們做個好夢,晚安。”
    門一關,陸城唇邊的弧度就收了回去,他仰麵躺在床上,手枕在腦後,麵無表情。
    雪第二天就停了,太陽出來,積雪很快就融化掉,給人的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
    顧長安看了新聞。
    警方這次查的挺快,鎖定了嫌疑人酒保小何,這裏麵應該很大因素都是張威的棄暗投明,王婷婷的死跟顧長安偽造的紙條嚇到他了。
    錢雖然具有極大的誘惑力,在死亡麵前卻不堪一擊。
    顧長安直到王婷婷死了,才懷疑到酒保身上,一盯上他,再回頭細想經過,疑點一下子就全部浮出水麵。
    酒吧每天進進出出那麽多人,他一個酒保,要忙著應付客人,一個頭兩個大,情緒浮躁壓抑,哪有心思跟精力去關注某個客人,還能把情侶之間的吵架內容記下來。
    連何建最後一次什麽時候出現在酒吧,磕了藥走的這些細節都清楚。
    顧長安估摸著酒保大概以為他是警察,怕何建的事被查出來就各種透露,想方設法把他往“王婷婷跟何建有矛盾,會因為兔子的事殺死他”這個方向引導。
    那身gay氣也是裝的。
    顧長安隻猜到酒保因為某種創傷對濫情的人產生憎恨的心理,具體原因不清楚,看了新聞才知道他蓄謀已久,尾隨何建將其殺害是因為對方搞過他的妹妹,毀了她的生活,並且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人渣就是人渣,不如死了算了,留在世上也是個禍害,這是酒保的殺人動機。
    顧長安的思緒回籠,他把手機丟到床上,裹著棉衣走出房間。
    陸城在院裏掃雪,身上還是穿的那件薄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麥色的健康皮膚。
    不同於吳大病的魁梧健壯,肌肉塊頭大,陸城的體型精實勻稱,具有美感。
    顧長安兩隻手縮在袖筒裏麵,看他那樣都覺得冷。
    中午吳大病做了梅菜扣肉,裏麵還放了一些幹竹筍。
    陸城瞥一眼,眉頭輕皺,他夾起一點吃,眉間的痕跡加深:“幹竹筍泡的時間不夠長,口感很差,至少還要再泡四個小時。”
    吳大病說:“我昨晚忘了泡,上午才想起來的。”
    湯碗裏飄出香味,陸城聞了聞:“胡椒粉放的有點多,遮住了湯的鮮美,減少三分之一的量,獅子頭不一定要摻粉……”
    吳大病越往下聽,看陸城的眼神就越崇拜,隻差敬茶拜師。
    顧長安不想拜師,想吃,等陸城裝|逼結束,他鏡片後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隙:“你挺懂?”
    陸城一派謙虛姿態:“還算精通。”
    顧長安心裏有了主意,他給陸城夾了一個獅子頭:“多吃點。”
    陸城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客氣了。”
    顧長安輕笑:“你是客人,應該的。”
    吳大病覺得這個叫陸城的來曆不明,不能留在老宅,萬一被發現密室的機關,謊言魚的秘密,到那時候會出大事。
    但長安很聰明很厲害,既然讓對方留下來,說明一定有他自己的計劃。
    長安最會釣魚了。
    吳大病出鎮的當天,顧長安讓陸城露一手。
    陸城挺爽快的給他露了一手。
    顧長安看著麵前桌上的一盤東西問:“這是什麽?”
    陸城咳一聲:“青椒炒肉絲。”
    顧長安彎下腰背,一股怪味撲麵,他嫌棄的用拇指跟食指捏住鼻子:“哪個是青椒?”
    陸城夾起一塊黑不溜秋的東西,說這是青椒。
    “這是青椒啊,我還以為是黑炭。”顧長安像個慈祥的老父親,“那肉絲呢?”
    陸城又夾起一塊黑不溜秋的東西,頗有些尷尬的說:“火開的有點大,一不留神就糊鍋了,可惜了這麽好的肉絲,我費半天勁切的。”
    顧長安麵上保持微笑,語氣溫和的像個慈祥的老父親:“你不是說你很精通嗎?”
    陸城道:“我說的精通,是我的舌頭,不是廚藝。”
    顧長安:“……”
    神他媽的用詞,不會是故意整我的吧?
    陸城把盤子裏的東西倒進垃圾簍裏,不快不慢道:“我是生平第一次下廚,失敗在所難免,我打算再做一次。”
    顧長安擺手:“不用了。”
    陸城欲要開口,顧長安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邊:“噓,我想一個人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