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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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那道聲音,顧長安意識裏的黑色漩渦變得巨大,一隻手從漩渦裏伸了出來,將被死亡包|裹的他一把抓住。
    顧長安猛地一下就睜開了眼睛,潮濕模糊的視野裏映著一個冷酷嚴峻的輪廓,他動了動眼瞼,渙散的瞳孔慢慢有了焦距。
    “你……”
    剛發出一個音,顧長安就抑製不住的咳嗽起來,嗓子刺疼,他的背部弓出難受的弧度,蒼白的臉上汗如雨下。
    陸城立在床邊,俯視著手腳蜷縮的青年,他的語氣淡漠:“你做噩夢了。”
    顧長安的眉眼被額前汗濕的發絲遮掩,他微張嘴喘息著,汗水越流越多,衣服濕了,腰背勒出清晰的線條,流暢漂亮。
    屋裏隻有顧長安紊亂而又濕|潤的喘息聲。
    過了足足有十來分鍾,顧長安才把自己從夢魘帶來的痛苦情緒裏抽離出來,他抬起手抓住濕發往後捋,露出的眉目充滿陰鬱之色。
    陸城睨了床上的青年一眼,目光冷然,語氣裏卻有幾分對待朋友時才有的調侃:“我讓你跟我睡,我們聊聊天,你不肯,結果就做了噩夢,要不是我剛好出來上廁所,經過你的房間聽到你在裏麵喊,就推門進來看了一下,你還有的受。”
    這麽巧?說的跟真的一樣,你當我是傻逼,還是白癡?顧長安抓抓濕熱的耳朵:“你把人叫醒的方式都是湊在耳邊?”
    “沒有過,第一次給你了。”陸城很不走心的問道,“感覺怎麽樣,說說你的夢?”
    顧長安用手臂搭在眼睛上麵,喉結上下滾動,沙啞著聲音說:“應該不是夢,是我白天在外麵被那東西纏上了,半夜搞我。”
    兩種可能,一是因為某個目前還不清楚的原因沾到了厲鬼的怨念,被對方拖走一魂,經曆對方死亡的過程,二是單純的警告。
    如果是後者,那情況就很明顯了。
    畢竟顧長安現在手上隻有張龍一個謊言,那隻怨念深重的鬼不是張龍,就是跟他有關,也跟謊言有關。
    陸城聞言隻說:“是嗎?”
    顧長安的嘴角扯了扯:“你事先就知道。”
    陸城說笑:“怎麽會?”
    顧長安突然拿下搭在眼睛上麵的那隻手臂,陰惻惻的看著男人。
    陸城的薄唇還是勾著,他不慌不忙的對上青年那雙黑沉的眼睛:“你為什麽一口咬定我事先知道?”
    那樣子頗有些像是孩子爸在循循善秀,期待著自家的小朋友接下來能有個不錯的表現,千萬千萬不要讓他失望。
    顧長安沒有錯過陸城麵上一閃而過的情緒變化,由猜測鑄成的那棟建築幾秒內變得穩固。
    他坐起來,用潮濕的被子裹住潮濕的自己,氣息還在喘,尚未平穩:“你來這裏是為的我,接近我的初衷是因為好奇,你想看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值不值得你花心思研究,時間一長,你覺得我達到了你的某些要求,就決定開始深入研究,並且一副很有誠意的樣子拿出自己的其中一張底牌,就是陰陽眼。”
    那些混亂的線在今晚的突發情況之後忽然就連接在了一起,麵前的薄霧褪去,一切都豁然明朗。
    “白天你就知道我被纏上了,提出一起睡的時候,你料到了我會拒絕,之所以還提出那個事,是你的惡趣味,好玩兒。”
    顧長安夠到床頭櫃上的打火機跟煙盒,垂著眼皮點燃一根煙抽了一口,眯著眼睛看男人:“我說的對嗎?”
    陸城一臉“你真棒,我想給你鼓個掌”的欣賞姿態。
    顧長安舔|了|舔|發幹的嘴皮子,他叼著煙從被窩裏起來,席卷而來的刺骨寒氣瞬間讓他裝不成逼。
    四處看看,顧長安在床裏麵撈到外套穿上,吸口冰涼的空氣:“我想我應該是對你有一定的價值,或是因為某個原因,你不會讓我有生命危險,隻是我身上的某些東西讓你看不慣,不屑,輕蔑,或者是不爽,也不排除是在考驗我,你要讓我吃點苦頭,等到時機差不多了才出現,然後就等著我對你感激涕零。”
    說到最後,顧長安看過去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媽的,向來都是他算計別人,生平第一次被人算計,還捏在手裏這樣玩那樣玩,快玩成個球了。
    陸城低低的笑出聲,他笑著笑著,唇邊的弧度就不見了。
    顧長安直起腰,越過男人去倒水喝,涼白開,一口下去從頭涼到腳,他趁著這個機會捋了捋思緒。
    “都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打算捂著你的馬甲繼續演下去?”
    陸城開口道:“馬甲?”
    “網絡用語。”顧長安擦掉臉上的冷汗,對男人露出森白的牙齒,“就是你那張溫文爾雅的麵|具。”
    陸城哦了聲:“那你的馬甲挺多的。”
    顧長安的太陽穴跳了跳。
    短暫的靜默過後,陸城在顧長安的盯視下不鹹不淡的出聲:“我來這裏的確是為的你。”
    顧長安一聽,登時就在腦子裏搜尋出這條推測打上勾,不動聲色的等著下文。
    然而陸城卻沒有再開口的跡象。
    這跟顧長安想象的完全他|媽|的不一樣,陸城沒走套路。
    今晚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顧長安可不想就這麽潦草的結束,此時如果不一鼓作氣扒了這人的馬甲,後麵就難了。
    他放下水杯,將煙塞回嘴裏,半搭著眼皮吞雲吐霧:“東西給我吧。”
    陸城沒什麽反應。
    “既然你是衝我來的,我想你手裏應該有什麽東西要給我。”顧長安掀了掀眼皮,“你說呢?”
    他其實根本沒有什麽線索,直接的間接的都沒有,隻是詐陸城而已,態度卻出奇的篤定,看起來沒有絲毫破綻。
    要是換成其他人,會因為顧長安那副神態上當,陸城除非腦子被門擠了,不然他不可能跳這個坑,他麵上擺出疑惑的表情:“什麽東西?”
    顧長安盯著男人的眼睛:“你帶來的東西。”
    陸城說:“什麽都沒有。”
    顧長安突然對準男人的襠|部踹了過去。
    上次停電,顧長安出手試探過,對方沒有任何反抗的被他鉗製,如同一隻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這次他直接襲擊要害,是個男人都不會無動於衷。
    顧長安的腳上有股可怕的勁風,被踹到絕對逃不過散黃的命運。
    電光石火之際,陸城的麵色沉了沉,他抬腿踢向顧長安的那隻腳,力道恐怖。
    顧長安在靈敏避開的同時,仿佛聽到馬甲扒下來的聲音。
    房裏靜了下來。
    顧長安拍掉胸前的一點煙灰,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男人:“身手不錯,那一下是想把我踢成殘疾。”
    “彼此彼此。”
    陸城麵不改色的整了整衣襟開門出去,冷風往門裏湧,顧長安打了個哆嗦,才發現自己穿的是秋褲,他瑟瑟發抖的翻到線褲往身上套。
    顧長安套到一半,陸城進來了。
    線褲是米色的,用的線不算多粗,也不細,半新不舊,顧長安全身上下都白,一個色調,包括手腳打彎的地兒,這會兒他一左一右抓著線褲,白的如同上等玉器的手襯得線褲有種髒兮兮的感覺。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線褲容易起球,顧長安想起來了就用去毛球的那個小玩意兒弄一弄,他已經很久沒想起來了,線褲上麵起了很多球。
    線褲起球其實是正常現象,但陸城那眼神,就跟看見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一樣,顧長安體內的血往頭頂衝,他淡定的把提到膝蓋位置的線褲往上一拉。
    陸城說:“保暖措施做的挺到位。”
    顧長安彈了彈煙灰:“畢竟年紀大了。”
    陸城勾了勾唇說:“我活到現在,頭一次見人穿毛線褲。”
    “……”
    顧長安聳聳肩:“隻能說明你見識少。”
    陸城看看他身上的線褲,薄唇張合:“褲子醜的讓我沒法形容。”
    顧長安一記冷眼掃過去,那你可以閉嘴了!
    陸城丟給顧長安一物,是枚銅錢,左邊有個豁口,布滿歲月留下的老舊痕跡。
    顧長安的視線落在銅錢的豁口上麵,有點眼熟,他的腦子裏閃過一道亮光,老頭那裏好像也有一枚這樣的銅錢。
    陸城語出驚人:“就是你父親的。”
    顧長安一臉問號。
    下一刻,顧長安把煙丟地上,鞋子碾滅後大步流星的出去,直奔老頭的房間,片刻後他回來,氣息輕喘,臉色極為難看。
    老宅一直有很多機關,他又加了新的,可以確定這人沒有去不該去的地方,碰不該碰的東西,老頭的銅錢是真的不見了,隻能說明……是他親手交給了別人。
    在顧長安不知道的時候。
    顧長安深呼吸:“怎麽回事?”
    陸城沒帶什麽情緒波動的說:“我父親欠你父親一個人情,具體是什麽情況他老人家不說,我也不清楚,我隻知道是你父親帶著這枚銅錢親自跑了一趟,要我父親還他的人情。”
    顧長安愣住了,老頭什麽都沒跟他說,他翻了翻記憶庫,真的沒有相關的片段。
    不管過去是什麽交情,既然老頭從來沒提起過,說明交情淡了,很有可能甚至因為利益或其他因素不再往來,又怎麽會做出上門討要人情的行為?
    依老頭要強的性格,幹不出來那麽憋屈的事,顧長安不得不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
    陸城看出青年心裏所想,繼續那個事不關己的語調:“因為你有個大劫,你父親希望我的家族能幫你渡過。”
    顧長安聞言眉心蹙了一下,他確實有個大劫,老頭在世的時候提過兩三次,最後一次是臨終的時候,看起來極不放心,姥姥前段時間也提了。
    “這麽說你是來幫我的?”
    陸城掃了他一眼。
    顧長安嗤笑:“那你為什麽一開始不透露底細?”
    不等陸城回答,顧長安就涼涼的說:“你之所以隱瞞,是因為那是你父親的決定,跟你不相幹,你並不願意過來,迫於無奈才不得不到這裏來找我。”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後山是我家的產業,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小線索。”陸城說,“沒想到你父親對陸家的存在隻字不提。”
    言下之意是,我不是全部都隱瞞了,我也有透露,是你對我和我的家族一無所知,怪不了我。
    顧長安:“嗬嗬。”
    “你嗬嗬什麽?”陸城雙手插兜,身上的強大氣場不再收斂,全部散開,猶如高高在上的君王,俯視著自己的臣子。
    顧長安要矮半個頭,身高的劣勢讓他上火,一張臉陰的駭人。
    陸城視若無睹:“我從父親那裏聽說這件事以後,當場就拒絕了,大劫是天定的,人為改變不了,我跑不跑這一趟都於事無補,純粹就是浪費時間跟精力。”
    顧長安沒說話,他說對了,陸城真的跟他很像,他們是一路人,漠然的活著,別人的死活跟他們有什麽關係?
    陸城掐了掐眉心:“事實跟你想的稍微有一點偏差,我是看了你的照片以後決定過來的。”
    顧長安懵逼,這是什麽發展?
    “別誤會,我不是對你一見鍾情,我隻是覺得你長了一張……”陸城從口中蹦出一個評價,“耐人尋味的臉。”
    這形容詞顧長安頭一回聽,新鮮的讓他無語。
    陸城說:“我知道顧家的人能力方麵沒有問題,隱藏來曆的目的主要是想看看你是什麽樣的性格,為人處世的方式如何,腦子夠不夠靈光,能不能讓我有研究下去的|欲|||望,之後我再考慮要不要留下來幫你,要是你太無趣,我就會回去,家裏愛換誰來就換誰來。”
    他的語氣頓了頓,唇角噙著一抹笑:“還好,你既虛偽,又小人,比較讓我滿意。”
    顧長安:“……”
    繼剛才新鮮的形容詞之後,又出現了別致的誇讚語。
    顧長安闊步走到男人麵前,抬手拍拍他的臉笑:“我算是知道為什麽我對你的第一印象那麽差勁了。”
    陸城生平第一次被人這麽對待,神情變得極其森然冷冽,看過來的目光淩厲無比。
    這才是男人的真麵目,顧長安在他出手前後退兩步跟他拉開距離,抱著胳膊站在一邊欣賞自己的傑作。
    “從一開始就是我在明,你在暗,你什麽都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全程靠猜測跟推論,從你|他|媽知道我的時候,用的就是高高在上的姿態。”
    陸城的眼眸眯了起來。
    “看什麽?”顧長安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某個影帝,“臉盲也是假的吧?”
    陸城闔了闔眼簾,周身暴戾的氣息斂去:“臉盲是真的。”
    顧長安嗤了聲:“我擺攤算命那回,就是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已經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還裝模作樣的問哪邊是南邊。
    陸城此時沒有再掩飾:“剛開始隻是懷疑,你收我錢的時候才確定的。”
    收錢的時候?顧長安回想細節。
    “你常年偽裝自己,道具什麽都齊全,經驗也多,但是那天你漏了一個地方,就是你脖子以下部位。”陸城看青年皺眉思索,鼻子裏發出一個音,“你收錢的時候身體前傾,我恰巧瞥到了一小塊不屬於老年人的皮||膚。”
    顧長安聞言嘴角抽了抽,不是漏掉了,是懶,他隻把脖子以上化了老年妝,沒管脖子以下,心想反正被衣服遮著,看不到。
    況且那天顧長安也沒想忽悠路人賺點生活費,隻想詐一詐王婷婷,完事後就準備走人,沒想到會碰到這人。
    原來是那麽暴露的,顧長安無話可說,人算不如天算。
    顧長安抹把臉:“廟裏那次你也知道是我?”
    陸城:“對。”
    風一陣一陣,往領口袖口裏鑽,顧長安把門關上:“你知道我躲在櫃子後麵,就在屋裏活動手腳。”
    陸城雲淡風輕:“是。”
    顧長安的眼神發狠:“摸我臉的時候你壓根就沒睡。”
    陸城:“嗯。”
    顧長安吸一口氣,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那你摸什麽摸?”
    陸城淡淡的睨他:“因為你半夜過來吵醒我,所以才故意惡心你。”
    “……”操!
    房裏靜了下來,兩個家族的後代四目相視,又同時挪開視線,一個是看著煩,想衝過去給兩下,另一個是懶得看。
    一個家族對付人,一個家族對付鬼。
    老一輩的恩怨扯不到他們這一輩頭上,跟他們沒什麽關係,情感觸動也很難出現,他們之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還是莫逆之交,親如手足,又或是你走陽關道,我過獨木橋,這都不好說。
    不多時,陸城回房,顧長安拿著老頭留下的銅錢發愣。
    陸城又一次進來,給了顧長安一封信:“我父親寫給你的,內容我沒看過。”
    顧長安接過信,不滿道:“你不能把東西一次性給我?”
    陸城置若罔聞:“我困了,要去睡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那樣子就像他隻是過來送個東西,這麽大的攤子不是他搞出來的,他什麽都不知道,隻是個路人甲。
    顧長安看了那封信,跟老頭是一個字體,總共也沒幾行字,掃兩眼就看完了,大致意思就是陸城是來幫他的,希望他能夠跟對方和平相處,友愛相處,成為朋友。
    在今晚之前,顧長安真沒看出來這一點。
    信裏還說必要時候,整個陸家都會出麵,幫他渡過大劫。
    顧長安心情複雜的抿了抿淺色的唇,今晚竟然能拉扯出來這麽多事,真不知道老頭到底瞞了他多少東西。
    他把信跟銅錢一並收進黑匣子裏麵,瞥了眼裏麵的皮夾,視線在那隻火烈鳥圖案上麵停頓了幾秒,心裏生出一絲怪異的感覺,像是有什麽東西冒了出來,卻又好像什麽都有。
    那個溺水的夢讓顧長安出了很多冷汗,被子裏麵潮乎乎的,換床單都沒有用,要曬一曬才行,他把床單全撥到一邊,坐在床頭沉思。
    顧家擁有傾聽魚肚子裏的謊言,取出謊言的能力,靠收集謊言獲取的能量鎮壓地底下的東西,這些事陸家知不知情?知道多少?
    老頭說能對付鬼的人比鬼還要可怕,這背後有什麽故事?被坑過?
    顧長安搓搓臉,老頭背地裏搞這些事都是為的他,希望他能挺過大劫,活的長一點久一點。
    現在看似攤牌了,其實還有很多沒抖開。
    那晚在廟裏,顧長安想將一滴血抹到陸城眉心,卻沒成功,要找個機會再試一試。
    隻有那樣做,顧長安才能摸透陸城的每根骨頭,對他知根知底,不然自己就太被動了,感覺被對方牽住了鼻子。
    顧長安聽不到陸城的謊言,光是這個,就夠讓他煩躁了。
    身上的汗都幹了,顧長安越待越冷,等他回過神來,手腳已經冰涼,他頂著張白到發青的臉去洗熱水澡。
    淩晨兩點半,顧長安翻箱倒櫃,隻找出一包芋頭幹,他勉為其難的吃掉,喝了大半杯溫水,整個人活了過來。
    活過來的顧長安拿著自己的枕頭去了對麵,後半夜是不可能睡得著了,他還有很多事想問陸城,關於陸家,關於陰陽眼,關於兩個家族,以及……那個溺水的夢。
    顧長安象征性的敲敲門。
    裏麵沒反應。
    顧長安靠著牆壁,伸腳踢了兩下,過會兒又踢門。
    門從裏麵打開,陸城穿著單薄的衣服褲子,目光掃了掃青年手裏的枕頭,眼神詢問。
    顧長安看男人穿那麽少,下意識的打寒戰,他抬腳邁進來,把枕頭往床上一丟:“不是要跟我聊聊天嗎?來吧,我們聊聊。”
    陸城說:“我現在不想聊。”
    顧長安在他的注視下脫了鞋掀開被子躺進去。
    暖意從四麵八方湧來,顧長安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臉色瞬間變得好看了起來,眉眼間的陰影也消失了,看起來很弱很美。
    陸城居高臨下的看著明目張膽霸占他床的青年:“今晚你說這麽多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是我救了你。”
    翻篇的事又翻了回來,意思明顯。
    顧長安的臉抽搐了兩下,翹著唇角笑,“是,你救了我,從始至終我都沒有否認這一點。”
    陸城說:“但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拿出一個正確的,對待恩人的態度。”
    “這點是我的不是。”
    顧長安慢慢悠悠的從床上下來,穿上棉拖站在男人麵前,假模假樣的彎了彎腰:“我鄭重的,真摯的,誠心的,對你說一聲謝謝。”
    陸城繃著的麵部肌||肉輕微抽|動,虛偽的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