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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天亮好像特別難等，這兩天沒有休息好，不知不覺我已經靠著楓子的肩膀睡著了。被他們叫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走了。”
    楓子捏捏我已經凍僵的臉，吃痛的我不由地皺眉，也醒了一大半。
    清晨的森林裏因為濕氣重的原因，比夜晚感覺更冷。楓子的外套已經完全濕了，他拎在手上，穿著一件羊毛衫的他竟然比我還要抗凍，我不斷打噴嚏的時候，他跟個沒事人一樣。
    從小岔路走出來，走到昨晚上那條大路上，可謂一片狼藉。
    先不說路邊七橫八豎倒下去的灌木叢，光是隔幾米就出現的一具屍體，還有和黃土地融為一體的黑色血漬，就可以看出昨晚上這邊戰鬥的激烈。
    我幾乎是瞥一眼就不敢看那些屍體，但楓子和豹子卻像是沒事人一樣，他們叫我站在原地等他們，他們要去找胖哥和張大誌的屍體，以確定昨晚上和楓子人手交戰的到底是哪些人。
    他們往上走去，看著離我越來越遠的背影，想想周圍全部都是屍體，我不禁渾身搭訕，一言不發，迅速跟上他們的步伐。
    楓子回頭看了我一眼，伸手把我拉到他的前麵，讓我走在兩個人的中間。
    “嫂子，你怎不在哪裏等了？”
    豹子回頭，找我閑聊。
    左邊的大樹跟下，一個被直接從眉心兩點間爆頭的人，看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我苦笑了兩聲說：“我怕鬼。”
    “這大白天的哪裏有鬼？”
    楓子冷不丁地在我身後幽幽地冒出這句話，把我嚇得一個激靈。
    接近山頂的地方有一塊小小的平地，這上麵幾乎全部被屍體占滿，像是有誰清理過戰場一樣，統一把屍體碼放在這裏，密密麻麻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我內心的恐懼一浪高過一樣，哆哆嗦嗦地轉身，對楓子他們說：“你們兩個進去看吧，我站在這兒等你們。”
    “小三爺，看來我們動作得快一點了，這有頭有尾的架勢，不像是胖哥幹出來的，這是官家的手筆。待會兒他們可能就會來大部隊收這些屍體。”
    “我知道。”
    楓子聽上去很沉著，接下來除了他們翻動屍體的聲音，再也沒有聽見其他的聲音。
    直到豹子尖叫一聲，我連忙回過頭去，看著他正舉著一具屍體，對楓子說：“小三爺，找到了，找到胖哥的屍體了！”
    造化弄人，我和胖哥正好“麵對麵”。浮現在我眼裏的屍體，簡直就是一個篩子，光是胖哥的臉上都有三個子彈口，滿臉都是已經凝固的血，更不用說身上了。
    豹子的力氣真是大得驚人，且不說胖哥是個兩百多斤的大胖子，這人死了之後比活著更重，他這麽不費力地把胖哥屍體舉起來，其力量不可小覷。
    我渾身忍不住發抖，完全被嚇呆了，想轉身卻沒有一丁點力氣。
    我不知道楓子看見和自己從小到大的哥哥死於非命是什麽心情，但從他的聲音上聽起來，他好像並沒有難過，就是死了一個和自己毫不相關的陌生人一樣。
    他平靜地對豹子說：“看來昨晚上是有人幫我們做好事了，既然目的已經打到了，我們快回去吧，待會兒要是碰見條子進山可就麻煩了。”
    他的話音一落，我就感覺有人在後麵拍我的肩膀，嚇得我立馬從地上跳了起來。
    身後立馬傳來楓子無奈的歎氣聲和豹子的隱忍的笑聲。
    “胖哥死了你不應該高興嗎？怎麽嚇成這樣？”
    楓子無奈地說完這句話，下一秒我就被他從地上抱起，我驚恐地看著他，他卻衣服理所應當的表情：“你現在情緒不穩定，我們要是等你自己走，肯定浪費時間，還不如我抱你下去。”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走。”
    看著楓子眼裏的紅血絲，我舍不得讓他再這麽勞累。
    楓子把我放下，我剛走第一步，才發現自己腳軟，要不是楓子在旁邊把我撈住，我怕是已經和地麵來了一個親密的接觸。
    “嫂子，你就別在我麵前別扭了，實在不行，你讓小三爺背你也可以。”
    我看了豹子一眼，我知道他是在催促我快點離開，不然警方過來了真的不好處理。成為他們的拖油瓶我心裏很內疚，無奈我隻有跳上楓子的背。
    從山上回到山腳下的村子，一進屋，楓子就直接上二樓，把我扔到竹床上麵。
    “我和豹子現在有些事情要處理，你一個人待在這裏別出聲就行，下麵我安排了兩個人警戒。”
    就在楓子起身離開的那一瞬間，我死死拉住他的衣服，再開口，我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帶我一起走好不好？”
    我哭著懇求他，心裏積蓄了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釋放。
    這些天接二連三的事，讓我發現我對楓子其實有很重的依賴心理，我幾乎已經離不開他。這個世界這麽危險，唯一讓我覺得安全的地方就是楓子的身邊。
    真像他之前所說的那樣，有他在，我哪裏會有危險？
    楓子對頭對我笑了笑，轉身問豹子：“方便嗎？”
    “喲，你對她還有什麽不方便嗎？”豹子對我擠眉弄眼，用這偶像劇裏常用的話語調笑我們倆。
    我撇過頭去，不看楓子滿臉笑意的臉。
    我跟著楓子他們去了騰衝縣縣城，在一個不起眼的賓館裏，我再一次見到了顧叔。
    這次和上次在酒店的氛圍不一樣，這個簡陋的標準雙人間裏，其中一張床上坐了五個男人，黑壓壓的全部穿著正式的黑西裝。顧叔就坐在這五個人的最中間。
    看見我進來，顧叔眉頭不由地皺起來：“楓子，你怎麽什麽時候都帶著個女人啊？”
    “她人生地不熟，不跟著我還跟著誰。你放心，她不礙事的。”
    楓子沒有理會顧叔的不滿，反而拉著我坐到顧叔的對麵，我們三個人，麵對對麵五個人，我誰也不看，挺直腰背接受顧叔的打量。
    看了我一會兒，顧叔自然收回目光，冷笑一聲說：“楓子，我和你簽這麽一大單子，昨晚上的事情你可要給我好好解釋解釋，我從來不會為了賺錢冒險，更不喜歡成為別人的棋子！”
    顧叔眼裏的憤怒分明，顯然他也看出來，這一切都是楓子布的局，目的就是為了收拾胖哥。看著憤怒的顧叔，我真為楓子捏了一把汗。
    楓子臉上掛著不屑的笑容，身上的霸氣和老江湖顧叔比起來，隻多不少：“昨晚上顧叔你去了交易地點嗎？”
    什麽？顧叔昨晚上沒有去交易的地點？
    楓子說完這句話，我明顯感覺到豹子動了一下，難道他也和我一樣，不知道昨晚上顧叔沒有來到交易地點？
    我腦子開始飛速地運轉，終於明白了豹子的良苦用心。
    他大概和我一樣，以為昨天晚上就是約定的交易時間，他那麽做，既保住了楓子又能讓張大誌繩之以法，還能順道處理了這一大宗毒品打擊顧叔的勢力。
    多麽好的一步棋啊！如果成功的話，豹子恐怕就是我迄今為止見過最厲害的人了！
    萬萬沒有想到，楓子竟然連我們兩個都沒有透底。昨晚上顧叔根本就沒有在山上！楓子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難道他已經開始懷疑我和豹子了嗎？
    心裏早已經翻天覆地，我極力抑製住這些情緒不讓他們出現在我的臉上。
    顧叔挑挑眉，看了身邊的手下一眼，慢條斯理地對楓子說：“不管怎麽樣，你們這次驚動了條子，還暴露了我們交易的地點，我們今後交易會增大風險，如果你想繼續合同的話，就必須往這個上麵再加一點錢。”
    原來顧叔是在這裏等著楓子啊！這人還真是貪得無厭，要不是楓子臨時變更了交易時間，恐怕他現在已經成了槍下亡魂，還會有命和楓子談條件？
    “顧叔，你睡醒了嗎？”楓子哈哈大笑，那模樣竟然和李叔有幾分相似，像極了一個黑幫老大。
    這樣的楓子我是陌生的，我心裏想保住的那個人，是陽光開朗，待人溫柔的大男孩，而不是眼前這個，生活在陰暗角落的黑幫老大。
    “李景楓，別他媽給臉不要臉，你別忘了這是誰的地盤！”
    顧叔眼睛一眯，透出一絲淩冽的冷光，話音一落，他身邊的人齊刷刷地舉起了手槍，黑黝黝的槍管對著我們三人。
    “顧叔，小三爺不常在雲南，可我常在。你打電話回去問問，你今天要是在這裏開了槍，回頭恐怕你就是孤家寡人了。”
    豹子這時候站起來，別開對著他的槍，聲音說不出的低沉，和平常話嘮似的他判若兩人。他心情這麽低落，大概是因為剛剛才知道自己被楓子擺一道，心裏的如意算盤落空不說，要是這單毒品成功交易，我和豹子受處分都很有可能。
    我看著豹子眼底倒映的陰影，和楓子紋絲不動卻沒有一絲膽怯的麵容，不知為何，這黑黢黢的槍管也變得沒那麽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