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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易並沒有我想象中的莊嚴或者說是神聖。在山頭，雙方的代表一個點貨，一個點錢，點清楚之後，各自又沿著來時的路走回去。
    我和楓子站在不遠處看著豹子一絲不苟的點貨，心裏有些心疼，做違心的事還要這麽用心，他應該很難過吧！
    當初他一念之差為的是楓子，不是為了眼前這些毒品，他想保住的隻是楓子的命。
    豹子站在不遠處點完貨，目送顧叔的人離開之後，快步走到我和楓子的麵前複命：“小三爺，都搞定了，現在你和嫂子總算可以安心回去了。”
    黑暗中看不清豹子的表情，但我能看見，漆黑中那小白牙是微笑時才有的弧度。
    楓子“嗯”了一聲，說：“辛苦你了，今晚你們就啟程去西雙版納之前把我和她送到騰衝吧，明天早上我和她就回去。”
    “好，那我們這就下去吧！”
    豹子轉身走在我們前麵，這幾天的經曆讓我對他的印象又改觀了幾分，應該說更了解這個資深臥底了些。
    一晚上的奔波導致我直接在車裏睡去，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被楓子扛在肩上，眼前就是之前賓館的大門。
    我掙紮著想要從楓子身上起來，他在我耳邊輕笑了一聲說：“別鬧，都走了這麽久了，不差這一會兒。”
    說完，我聽見門“叮”的一聲響，緊接著，就被楓子放在我之前睡的床上。
    他沒有打開燈，我卻能感覺到他坐在我的床邊，他不離開，我也睡不著。這樣在黑暗中僵持了一段時間，楓子總算開口說：“今晚上怎麽都不愛說話？看見那麽多毒品從自己麵前走，你有什麽想法？”
    他等了這麽久，難道就是想和我談人生？
    我內心思考了片刻，還是和之前一樣，半真半假地回答他：“有些不好受，想著立馬就有很多人因此家破人亡，覺得自己身上背負了很重的罪孽。不過，那些和毒品接觸的都不是什麽好人，也就那麽內疚了。”
    聽了我的回答，楓子輕笑一聲，用一種過來人的口吻對我說：“我很小之前還不知道我家是做這個的，我一直以為我爸是一個正經的商人。你知道嗎？之前他每次來雲南，回去的時候都會帶一些玉石，我一直以為他的批發珠寶的。後來他帶我來這裏，參觀學習了解，我那時候才高中畢業，準備出國留學。看見他做的這些事情，我根本不能夠接受。後來我想明白了，這些事情我如果不做的話，還會有其他的人做。反正這個世界有白就有黑，走哪條路不是走？申請的學校通過了，我卻不想讀了，我在家裏待了一年，然後就進了酒吧。”
    楓子的話讓我震驚地說不出話來，我不敢想，一個根正苗紅的少年在世界顛倒的那一刻，他經曆了怎樣的絕望。
    “睡著了嗎？”
    見我久久沒有說話，楓子疑惑地問。
    反正說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我索性隨著他的話去，閉著眼睛不做聲。緊接著就聽見楓子輕笑一聲，自言自語地說：“睡著也好，反正這些也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
    感覺到右邊一輕，我才知道，他應該是起身離開了。
    後來就真的這麽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第二天一覺睡到自然醒，我醒來的時候楓子還在那邊呼呼大睡。
    之前每次離開或者出發都很匆忙，這是第一次這麽從容，從容到我可以靜靜看著他安靜的睡顏。
    楓子睡覺的時候像個孩子，把杯子亂七八糟的在自己身上攪成一團，睡相雖然有些難看，但是大男孩子做這樣的動作，還是有幾分可愛的。
    我正看得起勁，楓子就猛地睜開雙眼，剛剛睡醒的他，眼睛還濕漉漉的，一汪深情。我移不開眼睛，被他抓了個正著，他看著我笑了笑說：“早啊！”
    “早！”
    我趕緊收回自己的目光，暗自吐了一口氣。
    收拾完，在樓下的小餐館吃了一碗極具當地特色的米粉，我和楓子總算是踏上了回去的路。
    從騰衝坐車回昆明，再去機場搭飛機，在候機室裏候機的時候，楓子難得安靜了一天的手機不安分的響了起來。
    我瞥了一眼，電話是豹子打來的。
    “喂？怎麽了？”
    因為楓子的電話就在我的耳邊，去隱約聽見電話那頭豹子焦急的聲音，他說：“小三爺，昨天晚上這邊下大雨，有幾箱貨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弄的，總之等我追上他們的時候，發現裏麵的東西已經不能用了！”
    “幾箱？”
    楓子的聲音平穩，音量低沉。
    “七箱，我剛剛已經給負責這幾箱的人一個教訓。小三爺，你放心，接下來的貨我一定好好看管，保證它們能夠過來！”
    豹子在那邊信誓旦旦地說。
    “嗯。”楓子依舊沒有什麽特別激動的情緒，平靜地說：“接下來的事情你看著辦就行，我相信你的能力，處理好之後就回來吧！”
    說完，楓子就掛了電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我看著他這樣，忍不住問：“楓子，你就這麽相信豹子嗎？”
    楓子挑挑眉，顯然我這個問題讓他有些意外：“我為什麽不相信自己的兄弟？”
    看著他坦坦蕩蕩的笑，我覺得我和豹子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煎熬又最無恥的兩個人。
    楓子他不知道，這大概就是豹子的救贖。
    他現在正在兌現自己當初的承諾，絕對不讓這批毒品流進來，而現在他的確是做到了。我以為這七箱毒品已經是結果，沒想到，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的兩個月裏，我總是能聽見消息，楓子和顧叔的那批貨，總在運輸的過程中被警方查封。
    因為這些貨都是在出雲南之後出的事，所以楓子怎麽懷疑也不會懷疑到豹子的頭上，但接二連三的出事，讓楓子焦頭爛額。
    剛剛到手的西南一線，瞬間變成了一個燙手山芋。
    這仿佛是楓子的一個黑點，一個可以讓人隨意攻擊的軟肋，許久未見的成哥也聞風而來，隻不過這次他身邊已經換了一個人。
    看見秦嵐站在成哥身邊笑盈盈的樣子出現在我包廂的時候，我大吃一驚，急忙出門去找經理。
    秦嵐不能進酒吧，這個規矩楓子早就說過的，經理怎麽能放她進來呢？
    我找到經理的時候，他正在辦公室裏滿臉笑容地數著手裏的錢，見到我進來，大驚失色，趕緊把錢收到抽屜裏麵，訕笑著對我說：“茉莉，你怎麽來了？”
    “別收了，經理我已經看見了。楓子說的話我不相信你忘了，今天你收了成哥的錢，就已經想清楚自己之後該有什麽後果了吧。”
    經理一而再再而三地做這種牆頭草的事，已經讓我對他徹底失去額耐心。
    是的，當牆頭草不再偏向你這邊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個礙眼的障礙物了。
    經理肆無忌憚地笑了一聲，顯然他已經想好了自己今後的路。經理拍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對我說：“茉莉啊，你也算是我看著成長起來的。還記得你剛進酒吧的時候，什麽都不懂，懵懵懂懂的，要不是楓子罩著你，你哪會有今天。茉莉，你和我也算是半個朋友，你這姑娘和這裏其他女孩子不一樣，所以今天站在楓子身邊風光無二的人是你不是他們。不過人總要為自己考慮的，夜場這個地方說白了就是撈錢的地方，我撈夠了，就算楓子不趕我走，我也會自己走的。”
    他這樣坦白說了一大串，倒是把我堵得啞口無言，愣了片刻，我也點點頭：“好的，人各有誌，我相信楓子會理解你的。”
    說完，我就從經理辦公室出去，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吧台的方向，剛剛還在那裏忙碌的楓子轉眼間就不見了。
    該不會是在888吧，想到這兒，我眼皮瘋狂地跳了一下，趕緊往888跑去。
    事實證明，我和楓子在莫名中還是有一點默契在的，我推門而入的時候，楓子和成哥兩個正站在包廂的中央，兩人對峙，包廂裏的氣壓低得嚇人。
    坐在一旁沙發上的秦嵐倒是一臉看好戲的心態，我瞪了她一眼，走到楓子身邊。
    楓子看都沒有看我，順手把我拉到他的身後，死死護著。
    麵前的楓子就像是一座高山，我不知道，萬一有一天這山倒了會是什麽樣子的？不是有一個成語曾經說過嗎——山崩地裂。
    “喲，楓子，你還沒有玩兒厭啊？”
    成哥語氣輕佻地說著，回頭伸手勾了勾，秦嵐就扭著腰走到了成哥的身邊。成哥得意地笑了一聲，“我知道你這兒的規矩，不讓秦嵐進來是吧，可她現在已經不是李總的人了，是我的人，你敢攔她一下試試？”
    李總？
    我瞪大了眼睛，這麽久沒理會過成哥這邊的事情，什麽時候李叔在成哥的口中從“爸”變成了“李總”？
    難道說，成哥也和李叔徹底地翻臉了嗎？
    我這邊正在震驚著，那邊說時遲那時快，楓子拳打在了成哥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