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六章 一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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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我自己真的做了,我也不相信自己能夠從三樓靠著防盜窗,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就這麽下來了。
    為了不驚動刀疤他們,我隻有出此下策。
    望著這這多米的高度,就像回望這兩年來我走過的路一樣。以前覺得不可能的,現在通通做到了。不可思議,難以想象,偉大至極。
    冬天的清晨,冰涼徹骨的空氣讓走在街上的人減少了一般。路上偶爾會看見兩個站在早餐攤前忙活的老夫妻,他們臉上被歲月刻下深深的溝壑,生活的重擔大概已經壓得他們不知道什麽是辛苦了。
    也許,一開始不看上張大誌的家庭條件,我的生活遠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也許就和他們一樣,在操勞中,在柴米油鹽中,碌碌無為過上一輩子。
    這樣也好,不過我所遭受的這一切,和遇上楓子比起來,又顯得那麽微不足道了。生命中總有些人,會讓你對一切的苦難,甘之若飴。
    c縣不算大,步行走到張宇口中說的爛尾樓時,我看了一眼這個全部都是水泥,連窗子都沒有裝好,甚至木頭搭的架子還在上麵的爛尾樓。
    沒有直接進去,我先是給閨蜜打了個電話,做了這麽多事情,總要有人給我爸媽一個交代。
    每每這個時候,就會羨慕那些沒有牽掛,孑然一身的人,因為我想,他們每次做壞事的時候,心中的負罪感應該都比我要少那麽幾分吧!
    可惜閨蜜的電話沒人接聽,這對我來說,並不算是一個好消息。
    懷抱著鍥而不舍的精神,我一邊搓著手,一邊繼續打,直到,身後出現刹車聲,直到張宇的聲音響起。
    “來這麽早?”
    我回過頭,他穿著深灰色的呢子大衣,圍著一根黑色的羊毛圍巾,頭上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
    “還好,沒來多久。他人呢?”
    “他人在裏麵,你沒有進去看嗎?”
    此時,一陣寒風吹過,我渾身發抖,隱約有些惱火:“這麽冷的天氣,你就給他放在這個連窗戶都沒有的地方?”
    “也沒有那麽糟糕吧,畢竟我給了他被子的。”
    張宇一副心安理得,沒有半點做了缺德事的樣子。這樣冷漠的他,逼著天氣更寒心。
    早知道他就把楓子關在這裏,我昨晚上就應該通知刀疤他們過來救人的。不過,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我拿出手機,對他說:“我現在打電話叫他的手下過來接他,我就不上去了。”
    “好啊。”
    張宇爽快地答應讓我起了疑心,這楓子的手下要是過來,說不定他偷雞不成蝕把米,他為什麽答應地這麽爽快?
    難道他有十足的把握,保證自己能夠在楓子的手下手裏全身而退?如果不能,他葫蘆裏賣著什麽藥?
    難道說,這爛尾樓其實是一個陷阱嗎?
    我的顧慮讓我不敢輕舉妄動,原本想悄無聲息的救楓子,現在看來,這樣無聲無息是不行的。
    我把手機重新收回去,張宇見狀,立馬問我:“怎麽?不給他們打電話了嗎?”
    他越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刀疤他們過來,我心裏的疑惑就越大。但現在要是直截了當地問他,肯定會打草驚蛇。
    我要的,是想看看這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除了張宇,這爛尾樓附近還有什麽吃人的東西。
    “先看人吧,萬一你要是耍我的,我讓他們過來一趟,豈不是在耍他們嗎?”
    我轉頭指了指那棟不遠處的爛尾樓:“他在第幾層,你帶路好不好?”
    一絲驚慌從張宇臉上一閃而過,他撇過頭,說:“就在第三層,不過,你一開始不是不打算見他的嗎?”
    我從來沒有在張宇麵前明確說過這句話,他現在這麽說,就證明,他在叫我來這裏的時候,一開始是這麽設想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常讓我不斷地提高自己的警惕心,一來二去,我覺得非要進去看一看不可。
    楓子在裏麵,我是相信的。但楓子是以什麽樣的狀態在裏麵,這我就不得而知,也想象不出。
    “你到底想幹什麽?有什麽是我不能見的?”
    我白了張宇一眼,不顧他是不是跟我一起來,我頭也不回地往樓裏走去。
    這時候,我沒有注意到的是,我口袋裏的手機,上麵的信號迅速歸為了零。
    這個爛尾樓我敢肯定是我這輩子迄今為止見到的最為典型的一個爛尾樓,它不僅外麵沒有裝修,裏麵也是亂七八糟。
    地上全是凸起的水泥塊,頭頂上的鋼筋肆意從牆上穿出來,露出黃色的斑斑鏽跡。樓梯就更是誇張了,沒有扶手就算了,台階上別說瓷磚了,就連最基本的水泥都沒有糊上,隻是一個基本的毛坯,格外單薄。
    走在這上麵,每一步我都走得小心翼翼。
    一是擔心一用力,這個樓梯會垮,二是擔心楓子會知道我來。
    然而,這兩點我都多慮了。
    樓梯沒有跨,而楓子,我還沒有走到三樓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那裏等著我了。
    我死都不會忘記此時此刻我和他相見的樣子,我站在離他還有五六節台階的地方,昂著頭看他。他逆著光而站,我隻能看見一個黑漆漆的人形,和,他身上綁著的,正在走秒的定時炸彈。
    “我以為你不會上來。”
    楓子溫柔了不少,再也不是那個在酒吧裏左右逢源,油嘴滑舌看似玩世不恭的小三爺了。
    我盯著他胸前不斷跳動的數字,連呼吸都不敢大聲。我伸出手,對他說:“你過來,我叫寧靖去救你,她一定認識拆彈專家。”
    “傻!”
    楓子笑了,因為我看見他那兩排潔白的牙齒。
    “你是想讓寧靖他們先救我,然後再殺了我嗎?想要我在這個世界上多活兩秒?”
    這人啊,無論到了什麽時候,天崩地裂的事情,也不見他能夠皺一下眉頭。
    “那我來救你吧!”
    我一步步走向他,嘴裏念念有詞,與其說是和他的對話,倒不如說是我的自言自語。我說:“我看過很多警匪片,到最後都是剪紅線或者黑線,我們試一試好不好,成功了皆大歡喜,要是失敗了,我們兩個也算殉情。你覺得怎麽樣?”
    “別傻了,好好活著。”
    楓子望著我,有些無奈。
    我堅決果斷地搖頭拒絕了他:“我不。這件事情,必須按照我說的辦。”我走到他的身邊,不由分說地拉著他的手,把他帶到房間裏。
    這房間四麵都是水泥牆,所以哪怕是白天,光線依舊昏暗。
    張宇果然沒有騙我,他給楓子在這裏準備了一張床,還有一床厚厚的被子。
    看著床上淩亂的被子,我心裏狠狠一酸,我問楓子:“你真的就在這兒睡的嗎?”
    “嗯。”楓子點點頭:“我在這兒睡得挺好的。”
    “就帶著這個玩意兒?”
    我指著楓子身上的定時炸彈,笑著笑著,哭出了聲:“他有沒有關你,你為什麽不出來找我?為什麽?”
    “好了,別哭。”楓子拉著我的手,替我擦幹臉上的淚水:“我說完這些,你就乖乖的下去,然後回家,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回頭,清楚了嗎?”
    “我不,我不”
    我瘋狂地搖頭,可楓子除了哀傷地看著我,一點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
    他說:“這段假死的時間,我已經想清楚了,在劫難逃的時候,隻有認命。做了壞事的人,不會一輩子逍遙法外的。”
    “那我也做了壞事,我殺了成哥和胡天涯,我也死不足惜。”
    我死死捏住楓子企圖掙開我的手,隻剩下跪下來求他。
    “你是情有可原,你做的那些錯事,他們會原諒你的。”
    “陳沫!”
    門口傳來閨蜜的聲音,打斷了楓子的話,把我驚了一跳。
    我茫然地回過頭,就看見她一張驚慌的臉,閨蜜怔怔的看著我麵前的楓子:“原來你真的沒有死?”
    楓子點點頭:“我早就知道你們會在這裏。”
    閨蜜沒有回答他的話,皺著眉頭,氣急敗壞地看著我說:“陳沫,你還不快點過來?你是想急死我嗎?”
    我早就因為剛剛楓子的話頭暈腦脹了,看來我的第六感沒有錯,張宇把我叫到這裏,果然是有後手。
    警方的人一早就布置在這裏,我要是把刀疤他們叫過來,現在隻有全軍覆沒的命。
    “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他?”
    我把楓子擋在我的身後,現在我的理智早就去了九霄雲外,我隻想要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
    “你瘋了,你他媽還真的愛上了他?”
    閨蜜被我氣急了,直接開口,罵了髒話,一邊哭一邊數落我:“你腦子抽了?你忘了小彭他們是怎麽死在雲南的了?你怎麽能這麽做?啊?”
    提起小彭,我就想起豹子,心裏另外一個自己也把我罵的狗血淋頭。
    我跪在地上,拉著閨蜜的手說:“寧靖,那我求求你,求求你,讓我和他一起死好不好?”
    “滴滴滴滴。”
    炸彈的報警器清脆悅耳,楓子在後麵說:“還有一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