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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忍不住問程公子，“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回去，龍三爺一定會為難我？”
    程公子沉默了片刻，就在我覺得他已經默認了的時候，他忽然說道：“也許他有他的理由，不過，這也不重要了，反正咱們也是先斬後奏，就算他生氣，結果不也都擺在麵前了嗎。”
    他的理由？會是什麽理由？
    我還想問，程公子說道：“孟小姐，你居然把威震羅縣二十年的孟老虎都給踩死了，風頭太盛了。不過這樣也好，如果他不好好收拾你給外頭那些人看看，待會你再來一出悔婚私奔，你叫他一張老臉往哪擱，還要不要在道上混了？”
    真的是這樣麽，龍三爺是因為猜到我的下一步很可能是悔婚，所以才做出暴怒的樣子，把一切罪過都歸結於我的忤逆，好替他自己和鍾期昀挽回一點麵子？
    我總覺得哪裏好像有點不對勁，但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麽端倪來。
    不過，悔婚，這件事好像也是該提到日程上去。
    我和鍾期昀一開始本來就是因為結成共同利益的聯盟而決定結婚的，但是都已經訂婚了，這個時候悔婚，是有點說不過去。
    無論如何，有損他的顏麵。
    不過，我和他訂婚的這段日子，他好像也沒有虧太大的本。鑽戒和結婚禮物我都可以還給他，而且我和他依然可以保持良好的合作關係，這樣他應該也不至於太難以接受。我去同他好好談談，應該是能解決的吧。
    我心裏揣著這件事，思來想去，糾結著到底是正兒八經地把鍾期昀約出來談還是直接回啟陽路去找他。
    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覺得我們淩家的事，還是回家裏去談比較好。
    雖然挨了一頓鞭子的滋味不好，我心裏也還憋著一股氣，一點都不願意回到啟陽路去。可是想想龍三爺其實並沒有阻攔我們對付孟老虎，加上程公子的話，我勉強消了點氣，硬著頭皮決定再回去一趟。
    祝華坤說龍三爺不是喜歡秋後算賬的主，這一次我再去，他應該不會還跟我翻這筆賬吧？
    我心裏有些忐忑，托了祝華坤幫我望風，挑了一天鍾期昀回到淩家大宅子的時間，“正好”趕回了啟陽路。
    難得淩家的規矩好，雖然上次我挨了一頓鞭子，但啟陽路這邊的上上下下都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對我露出什麽不一樣的表情，態度依然恭恭敬敬。
    我回到啟陽路以後，先去西樓裏待了一會兒，定了定神，打定主意，好好組織了一下語言，待會見到鍾期昀，一定要把話說得婉轉一點，先說服他，回頭再去跟龍三爺好好說，決不能讓龍三爺以為是因為他對我不好。我像一個即將趕赴刑場的女戰神，深吸一口氣，起身往東樓那邊去了。
    剛走到後花園裏，就聽見花園裏有人在說話。我腳步微微凝滯，聽了幾句。
    說話的人是淩天翼。
    “……哈哈哈，秋天來了啊，天氣變涼了，鍾先生一向都是注意保重身體的人，這不就趕緊做了一頂帽子戴上了。不過，暖和是暖和，就是顏色不太好看，綠的啊哈哈哈哈哈……”
    淩天翼的笑聲肆無忌憚，整個花園裏都能聽見他陰陽怪氣的笑聲。
    他對麵的人是鍾期昀，冷冷地回敬他：“我和遙遙之間的事，跟你有什麽關係嗎？就算是淩家的家事，你淩天翼還不是親生兒子呢，你管得著正兒八經的淩家血脈麽？”
    鍾期昀也是在故意揭他的短，因為淩天翼是龍三爺已故的夫人帶來的拖油瓶，不是龍三爺的親生兒子，估計這件事在淩天翼心裏也是一個大疙瘩。
    淩天翼跟他針尖對麥芒，尖銳地還擊：“我不是正兒八經的淩家血脈，但我姓淩。姓淩！你小子以為我爸認你當個幹兒子就了不起了？哦對，你覺得完全不夠，所以你不顧她帶著別人的孩子，也要娶那麽個二手貨，很劃算啊，娶大贈小，買一送一！”
    這回連我也被罵進來了，簡直毫無顧忌。
    我懶得理他，正準備繞道走，聽見鍾期昀說道：“淩天翼，請你嘴巴放幹淨一點！遙遙之前受那麽多苦，那也是三爺虧欠著她，你和芷汐也虧欠著她！她帶著孩子有什麽不好？她帶不帶孩子，有沒有過去，我就樂意娶她怎麽著，你管得著？”
    “娶個破鞋還挺得意呢！我是管不著，不過我倒是知道，你那未婚妻啊最近好像依然和她兒子的親爹在一塊兒呢，要我說，保不準今兒明兒就來跟你說分手悔婚了，鍾期昀啊鍾期昀，一個破爛貨還當寶似的，可惜人家還不拿你的好心當個驢肝肺！哈哈哈哈……”
    淩天翼的笑聲肆意而刺耳，聽得我都覺得難受。鍾期昀何其無辜，因為我，受到淩天翼那般挖苦嘲諷。我覺得我心裏百轉千回的話真的有點說不出口了。
    淩天翼還在喋喋不休：“你醒醒吧鍾期昀，就連你的孟大小姐那天領了鞭子回去，連我都替她委屈，她也沒見找你哭訴吧，人家估計是直接往程家去了啊哈哈哈，你還覺得你們是兩廂情願？我看你這王八當得還真是挺快活的啊！”
    話越說越難聽，連我都有點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從假山後麵走出來：“一直都知道淩大少爺本事不小，沒想到滿嘴裏跑火車的本事也這麽大。空口白舌，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跟程公子在一起了，什麽時候聽見我說不和期昀結婚了？”
    見我這個當事人跳出來打臉，淩天翼臉上有點訕訕的，但嘴上還是不認，說道：“這真是巧，還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怎麽，我說得不對麽，難道孟小姐跟著程公子跑到羅縣去那麽長時間，不是私奔，而是簡簡單單的天天喝茶下棋評書論道不成？”
    我冷哼一聲，義正言辭地說道：“拜你們母子所賜，我孟遙有些舊怨需要解決。恰好程公子也不太看得慣孟老虎的行徑，所以他出力，而我更了解孟老虎的行事方式，所以，協同合作解決一段陳年矛盾，淩少爺對此也有意見不成？”
    淩天翼傲慢地看了我一眼，“裝模作樣也該有個限度，當我不知道麽，前兩天剛那麽心高氣傲地離開，這麽快就舍得回來，還說不是為了來悔婚？”
    這一局說什麽也不能被淩天翼取笑了去，我隻好咬咬牙，硬著頭皮說道：“淩少爺的本事真大，什麽時候輪到來給我做主了，我怎麽不知道？”
    淩天翼見我態度堅決，無話可說，冷哼一聲，大步離開了。
    鍾期昀握一握我的手，“遙遙，不用理會他，成天就知道胡說八道，理他簡直是自降身份。”
    麵對鍾期昀，我有一點欲哭無淚。我今天本來就是來跟他談悔婚的事的，結果被淩天翼這麽一攪合，逞了一時口舌之快，那這些話就真的沒法說出口了。
    鍾期昀打破了沉默，“那天……聽說三爺打了你，我卻不在家……”
    我搖搖頭，“不關你的事，其實這段時間……也謝謝你沒有幹擾我，我心裏也一直都很亂，我沒有想到季雨薇……她的過去那麽悲慘，我覺得很難過，也不知道怎麽同你解釋……”
    他伸手撫摸我的頭發表示理解。對於一到羅縣就關掉手機不和任何人聯係這件事，本來我想今天直接跟鍾期昀攤牌的，可這麽一來，我卻還要想個理由來同他解釋。其實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我總不能告訴他，我沒辦法，不得不收下了程公子的“聘禮”吧。
    還好鍾期昀善解人意，根本就不打算找我要一個解釋了。也許他什麽都知道，也許他能接受，隻要我還願意同他結婚，他是不會那麽介意我愛的人是不是他的。
    “那個……”鍾期昀遲疑著，“你不要生三爺的氣了，要是你心裏不樂意，不願意住啟陽路也不願意去知微路，你可以住我家，我還有一處房子空著的。如果你不喜歡，也可以按照你的意思重新裝修一下，以後我們結婚，也可以住那邊……”
    我心裏這個疙瘩是解不開的，我不可能一點都不生龍三爺的氣。但我知道，對於鍾期昀來說，他可不希望我跟龍三爺鬧僵。相反，我越討龍三爺的喜歡才越好，這是我們倆之間聯盟的基礎。
    生氣不生氣，又如何呢，反正我的血統沒有辦法改變。我何必跟利益過不去，裝清高，給誰看！
    房子上又沒長一張龍三爺的臉，住就住唄，是他送的又怎麽樣，既然他欠季雨薇的，我就當這是他給季雨薇的一點補償了。
    我衝鍾期昀笑笑，“沒事，不用麻煩了，這麽大的一件事剛過去，我現在也沒什麽心情去裝修房子，我就住著知微路那邊好了。你放心，三爺那邊，我早晚還是得去主動講和的。畢竟，寄人籬下，不管他有理沒理，我總不能太忤逆，對吧？”
    “也許……三爺也是有他自己的苦衷的……”
    我並不反感鍾期昀，可是我也不想聽他這個時候來跟我說龍三爺的什麽苦衷，我不感興趣，我隻知道，他對季雨薇的冷漠和絕情讓我齒冷。
    我打斷鍾期昀的話，“算了，期昀，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