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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琳去打了個電話回來，坐下來，神情雖然依然還帶著一點興奮，可我總覺得其中又多了一絲莫名的悵然。我忍不住問道：“他們怎麽說？”
    她這才笑起來，“說好了，導演這幾天正好在南都呢，有時間，叫我傍晚去見他。”
    “那就好。”我雖然嘴上這麽說，心裏卻犯了點嘀咕，聽起來未免也太順利了一點吧？而且程公子是直接要我把號碼給範琳自己聯係，該怎麽見麵怎麽說話，都是她自己聯係的，也就是說，這其中應該他並沒有玩什麽大的貓膩。
    但是範琳的神情跟打電話之前相比，確實有那麽一點不對勁。我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導演是不是跟你提了什麽條件啊？”
    範琳愣了一下，很快否認：“沒有啦，就是跟他約定待會見麵，具體地談一談。也不知道能不能直接試戲，不過先談談看吧。不管怎麽說，還是非常謝謝你。”
    跟範琳分開以後，我回了盛華園。程公子回家以後，我忍不住問他：“你讓那個導演說什麽了麽，怎麽感覺範琳打完電話以後好像不太高興了？”
    程公子挑眉：“她還不高興？”
    我連忙說道：“不是啦，她也沒說什麽，就是我覺得她好像沒有一開始那麽興奮了，好像心裏揣著什麽事似的。”
    程公子淡淡說道：“也沒什麽，不過導演是叫她到酒店房間裏見麵。”
    他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單獨和導演約談，結果人家定的地方是酒店，這就有點不清不楚了，莫名的出來一種曖昧的意味。本來在酒店見麵談事情也沒什麽不可以的，特別是像一些經常出差的人，臨時安排下的約談，倒是安排在酒店是最方便的。
    可是範琳在圈子裏可能有不少人知道她以前是什麽樣子，一下子就真的有點分不清到底那個導演真的是為了方便而隨便定的地點，還是另有別的意思了。
    現如今範琳這樣的身份，當然最怕被人抓小辮子了，所以她連我都沒告訴。我猜她一定是答應了的，即使導演是打算潛規則，在這個時候，她恐怕也忍不住想去賭一把。現在局勢對她簡直太不利了，她迫切地需要一個角色，一部好作品來贏取更高的人氣，提升自己的身價。
    看程公子十分篤定的樣子，我就知道這事估計他也插了一腳進去，恐怕這其中也是有坑的。我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你知道得真清楚。”
    他不置可否，挑挑眉毛，伸手撫摸我的臉，“整件事都給你看著，就是想教你學聰明點兒。”
    他說著從外套口袋裏摸出幾張照片來，“拿去吧。”
    我愣了一下，連忙把照片拿過來。第一張是範琳進入一家酒店，連酒店的招牌都看得清楚。第二張是推開某個房間的門進去，應該是在酒店的走廊上。第三張是從剛才進去的那個房間裏開門出來，她沒穿外套，外套拿在手上。第四張是一個男人從那同一間房裏走出來。
    照片看起來應該是從一份視頻上麵截圖洗出來的，畫麵不算太清晰，但是我能認出照片上的女人就是範琳。上麵有時間顯示，從她進入那個房間，到出來，中間大概有三個小時的時間。
    三個小時，已經足夠引人遐想了。
    我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後問道：“這……做什麽用？”
    “做什麽用？”程公子沒正麵回答，隻是看向我，臉上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對啊，這個問題確實應該好好想想。”
    我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了，跳起來把照片收進了包包裏。
    到第二天，我約淩芷汐到知微路來吃午飯，還讓我家保姆燉了一鍋子她最拿手的老湯。
    淩芷汐如約而至，進來以後，我並沒有在客廳裏。我起得有點晚，在臥室裏化妝，一麵大聲讓她在客廳裏先坐一會兒，然後叫保姆先給她端一碗湯嚐嚐。
    等我出來的時候，看見她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好，我連忙問道：“怎麽了，芷汐，臉怎麽這麽白？”
    我這才看見原本放在沙發角落裏的一本時裝雜誌被她捏在手裏，捏得很用力，骨節發白。我也有些局促起來，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芷汐……”
    “遙遙，這段時間，我是真的把你當姐姐看的，有什麽事你不要瞞我。”
    我知道是夾在那本時裝雜誌裏的，昨天那幾張範琳在酒店裏被偷拍的照片，淩芷汐已經看見了。剛才她在等我的時候等得無聊，所以隨手拿起沙發上的時裝雜誌翻開看了。
    我坐到她身邊，“那個……其實照片是飛娛旗下的雜誌社送來的，狗仔偷拍到的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所以我想著，照片這種東西，還是別放在飛娛那邊了，不安全，我就給拿回來了。畢竟範琳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變成淩家的兒媳婦，咱們都是一個屋簷下的，到底是不好……”
    淩芷汐顯然十分惱怒，“誰說哥哥會娶她！以前有過什麽樣的事也都算了，她現在還繼續不知檢點，跟別的男人開房，是把哥哥當什麽人了！”
    我連忙勸道：“這照片也說明不了什麽啊，也許她隻是去商量什麽事情的……”
    淩芷汐情緒很激動，“商量什麽！我不管，反正我隻知道她這麽做是在背叛哥哥！遙遙，我知道你不喜歡哥哥，你不管這件事，我得管，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哥哥受她的蒙騙，沒想到她到現在還是這樣的人！”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好啦好啦，芷汐，不是我跟天翼有矛盾所以希望他怎麽樣，說不定他早就知道範琳的那些事情，但是他覺得沒什麽所謂呢？人家兩口子的事，就算你從小跟天翼關係好，你這麽去說，未免有點挑撥離間的意思，反而讓天翼覺得你在中間做壞人，弄得裏外不是人。”
    “做壞人就做壞人，隻要是為哥哥好！”淩芷汐把那幾張照片拿在手裏，站起來，“我才不信哥哥不在乎這種事呢，就算哥哥覺得我多事，我也一定要告訴他，讓他心裏清清楚楚！她本來就配不上哥哥，還這樣不懂得珍惜哥哥，我看不慣！”
    我都來不及攔住她，淩芷汐拿著照片飛快地奔下了樓，她的司機在樓下等著她，她很快就上了車子。我追下樓，可是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眼見著車子發動，然後消失在知微路的盡頭。
    這一次，我什麽都沒說，甚至反而替範琳做了不少辯解，但是淩芷汐卻在心裏已經堅信了範琳身上有貓膩。也許正是因為我和淩天翼之間的關係，即使芷汐表麵上沒怎麽說起過，但從她的表現我就可以知道，我和淩天翼之間的矛盾，始終都藏在她心裏的某個隱秘的地方。
    單純如淩芷汐，她也並不是完全沒有一點城府的，她隻是經曆的事情比較少，心思比較簡單而已。
    我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但是行事手法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淩芷汐走了以後，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想了半天，忽然明白過來，我這不就是近墨者黑麽，這多像程家兄弟的手法。其實什麽都沒有做，但是對方卻已經掉進了自己的圈套，按照自己的意願在往前走。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卻反而會達到最好的效果。現在我越是替範琳說話，芷汐反而就更覺得這件事有貓膩了。
    以我對淩芷汐的了解，她心裏一般是裝不了事的，所以才這麽急急忙忙地從我這裏跑了。她回家以後，肯定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淩天翼，把範琳這件事捅出去。我在家裏悠閑地度過了小半天的時間，然後打算去啟陽路搬小板凳看熱鬧去。
    車子剛在啟陽路淩家的門口停下，這裏離南樓最近，我就已經聽見了南樓裏傳出來的聲音。砰的一聲脆響，我幾乎能想象到瓷器在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碎片濺到角落裏。
    我經過的時候稍微放慢了一點腳步，接著又是一聲不知道什麽東西摔出去，好像南樓的主人正在打砸自己屋裏的東西泄憤。
    看來好戲還在持續上演呢。
    我繞過南樓，往東樓走去。
    我來之前並沒有打過招呼，難得的是龍三爺居然在家。我信步上樓，走到他辦公室去，辦公室的門虛掩著，好像有人在裏麵。
    我在門口稍微放輕了腳步，遲疑了一下，這時聽見裏麵是女孩子的嗚咽聲，是淩芷汐。
    “爹地，你去勸勸哥哥啊，他砸了好久了，上次我特意從法國帶回來的藝術花瓶都被他砸碎了……嗚嗚，爹地，都是範琳那個壞女人，可是我也沒想到哥哥居然反應那麽大，要是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告訴他了……”
    龍三爺低聲說了些什麽，我聽不太清，隻隱約覺得好像是在安撫淩芷汐。淩芷汐的抽泣聲才小了一點，我抬起手，輕輕敲了敲門，聽見龍三爺說“進來”的時候，我才輕輕推開了門。
    淩芷汐坐在沙發上，抱著三爺的胳膊，一副小女兒嬌憨的樣子依偎在他身邊。同樣是女兒，我看著親親熱熱的淩芷汐，站在屋裏就覺得有點尷尬。
    龍三爺也察覺了我的尷尬，輕咳了一聲，然後安撫道：“芷汐，你先回去吧，晚點爹地再去看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