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公子番外 【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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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他比我大三歲,這是個很尷尬的年齡差。我剛進初中他上高中了,我剛進高中他讀大學去了,大學又跟我不在同一所學校。
    其實我們之間的感情一直都是比較好的,他一向都很維護我,我也對這個大哥一直都很服氣。假如說不是當初他要置我於死地,我也絕不會跟他反目成仇,甚至於我根本就不會跟他搶東西。
    這幾年的時間裏,我一直都生活在對文佩的悼念和愧疚之中,我並不記恨他。
    在這種情況下,他來向我求和。其實有很大可能,是他想要吞並我,以求和為名,伺機卷土重來。
    可是我決定相信他一次。
    這也是生命中的一場豪賭,如果我贏了,我們兄弟也許會和好如初,我將會重新找回我的哥哥。如果我輸了,很可能最後一無所有,他的槍會直接指到我額頭上。
    這個時候,我有女人,有兒子,有很多事情將要去做,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把一切都押上去做賭注的,但我就是不相信程霖真的會是那樣,我始終都覺得我們之間可能真的是有什麽誤會。
    後來,我賭贏了。
    我去機場接他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其實什麽都不用再說了,他能懂,我也能懂。
    程霖回來的時候沒讓任何人知道,他是悄悄回來的。在知道了我的處境以後,他說,你曾經欠了我一個女人,現在我送你一個女人。
    這一場兄弟之間的雙簧,由此拉開序幕。
    在繞了一個巨大的圈子以後,我的女人終於還是心甘情願地回到了我身邊。說起來真是有點丟人,明明是我自己的老婆,我兒子他媽,為什麽追起來這麽費勁呢?我傾盡大半個程氏的力量,什麽苦肉計都演上來了,就差點沒把自己當猴子耍給她看了。
    好吧我樂意。
    我一直在等著她告訴我兒子的事,可是我等了那麽久,她一直都沒有說。
    我兒子還一直都沒見過親爹呢,她也真是能忍。
    她最終說出真相的時候是在那種不可描述的情況下,她被人下了藥。雖然我早就知道,可是她說出來的時候,樣子特別媚,我一下就沒忍住……
    我想偷偷說一句,那個藥,真是太太太讓人臉紅心跳了,可惜對身體不好。
    呸呸呸,我說什麽呢,感覺自己跟個怪蜀黍一樣。
    後來我再問她,她才承認了兒子的事。
    其實一開始隻是在心裏猜測,即使我一向都猜得很準的,但是心裏還是沒有一個直觀的感受。直到她真的說出來,確定了我的猜測,我當時的心差點要飛出去。
    你也許很難理解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心愛的女人忽然給你生了個孩子是什麽樣的感覺,我當時特別想把他們娘倆一起摟在懷裏。和她之間,忽然就有了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延續了,不再是兩個單獨的個體。
    無論如何,我要見一見我兒子。
    我當下就直接去了啟陽路。
    我站在淩裕祥麵前的時候,他顯然已經猜到了我的來意,他說,我不會把他還給你。
    我說,我要見他。
    他說,見了徒思念。
    我說,我要見他。
    他說,他姓淩。
    我說,我要見他。
    淩裕祥差點沒被我這種毫無章法的粗暴邏輯逼瘋,最終還是讓我上樓了。但是他要求我,不許說話,見一麵就走。
    他隻給了我五分鍾的時間,我跟我兒子的第一次見麵,就像探監一樣,不,還比不上探監,我隻有五分鍾的時間。我跟著保姆上樓,走到育嬰房外頭,隔著窗戶,看見他在睡覺。
    保姆這才放我進去,同意我近距離地看看這個小東西。
    他那麽小,看起來很白很嫩。
    他眉毛整齊濃密,有我的眉眼和她優美的下巴弧線。
    淩裕祥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看起來是健康的。隻可惜,也許為了防著我,也為了防著其他人,應該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被關在這小小的空間裏了。他的小手緊緊地捏成拳頭,不知道在為什麽事情發力。
    或許是因為某種奇妙的心理感應,在我近距離地俯身看他的時候,這個小家夥就這麽毫無征兆地,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眼睛很大,很明亮,純淨得一塵不染。我從他漆黑的眸子裏看見自己的影子,莫名的有種玷汙了淨土的負罪感。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居然……皺了皺眉。
    該死,這個我自己的習慣動作,怎麽頭一次見麵就能被這小家夥學去?
    而且,你這小崽子,特麽的頭一次見到你爹,你皺個眉頭是幾個意思?
    但他皺過眉頭之後,居然……裂開嘴笑了。
    這種笑容像是帶著某種神奇的魔力,一直滲透到我心窩裏去了。
    好,很好。
    雖然以後他未必記得這一次的會見,但是就這麽一笑,我覺得,真特麽是親生的。我瞬間就原諒他招呼都不打一個,就直接不請自來地在不太合適的時間裏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
    一旁的保姆臉色不太好看,我根本也不想看,但她開始催促我了,說五分鍾時間到了。
    媽的淩裕祥,活該你一輩子沒兒子。
    這大概是我做事最衝動的一次,不顧淩裕祥的阻攔,不顧被他知道我有多在意這個兒子,一意孤行地去看了他一次。
    這是在他非常年幼的時候,唯一的一次。
    就這五分鍾,我不後悔。我在那個瞬間好像忽然進入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我是一個父親了,我身上有更深重的責任。總有一天,我要帶他走,帶他去他該去的地方,一家三口在一起。
    還有,無論如何,我一定得把他媽給娶到手。
    明明就是我老婆,可是偏偏就這麽名不正言不順的,搞得好像是我在外頭養了個小情人似的,想叫她再給我生一個都有種偷偷摸摸的感覺,真難受。
    育嬰房裏並沒有安攝像頭。我四下看了看,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卡,對保姆說道:“裏麵有十萬塊。我給我兒子拍一張照片。”
    趁著保姆愣神的當兒,我迅速拿出手機,拍下一張照片。
    後來那張照片在我錢包裏放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