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狂風驟雨灌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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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老五不敢抬頭,乖乖地低頭矮罵。
    “你還我女兒……”這婦人也不說其他的話,隻說這一句。
    “大媽,你有什麽冤情就說出來……”胡天健攙扶著這婦人,鼓勵說。
    婦人轉頭看了胡天健一眼,受到鼓舞,繼續訴說:“這個天殺的,前年說我女兒做媳婦,去年卻說要解除婚約。可憐我女兒已經被他糟蹋了,現在去要解除婚姻,我女兒臉上無光,尋短見了……嗚嗚……”
    原來這樣,難怪她哭的這麽傷心。
    根據安排,上次被丁老五毆打的王明星走上台,對台下叫喊:“鄉親們,各位社員同誌們,這個丁老五,平時作惡多端,惡貫滿盈,不但搜刮人民的錢財,還毆打人民。上次,我為了保護集體的玉米,抓獲了他正在偷盜玉米的母親,卻被丁老五毆打成重傷。同誌們,你們說對於這樣的人應該怎麽處理?”
    “打死他!——”一個聲音從台下麵傳來。
    這樣一喊叫,其他曾經受到丁老五欺負的人也跟著喊:“打死他!——”
    王明星轉身把丁老五抓住,吼叫:“過來!”
    丁老五乖乖地跟著王明星前台走。
    “走快點!”王明星個子不高,力氣不足,拉著丁老五,卻不能自如。
    走到前台,下麵的群眾呼叫聲音大起來,都往上麵看來,有不少人舉手,捏著拳頭高聲叫:“打死惡霸丁老五!打死惡霸丁老五!……”
    隨著呼叫聲音,又上來幾個訴苦的人,其中,有兩個男人。
    王明星掄起手,啪地一聲打在丁老五的臉上,問:“你還打不打人?”
    娘的,從前隻有老子打人,沒有人打老子,現在變天了,這毛頭小子也敢於打老子了。丁老五心中憤怒極了,可是,有政府壓製著,自己是被打倒的人,也不敢還嘴,更不敢還手。
    “啪——”又是一計響亮的耳光打在丁老五的臉上。
    “我問你,你怎麽不回答?藐視我們學生?”王明星問。
    “我認罪……”丁老五隻有老實回答。
    “啪——”王明星又一巴掌打去,說:“問你還打人不打人?”
    答錯了。丁老五剛才慌張,不記得問什麽了。現在王明星又問,連忙又回答:“不打了,不打了……”
    “你要記住,不要忘記了。將來還要打人,就把你打翻在地上,再踏上一腳!”
    “嗯,我記住了,再也不打人……”
    這時候,一個男子衝進來,對準丁老五的胸口,猛地一腳踢去。同時吼叫:“打死你這個惡霸!”
    這一腳用力很猛,丁老五瘁不及防,一個趔趄,連連後退幾步,仰麵倒在台上。
    那男子又趕上去,就要抬起腳踢。
    丁老五連忙爬起來,跑到胡天健的身邊,拉著胡天健的衣服,說:“隊長,他是在公報私仇,以前合作化還沒有的時候與我競爭,現在報仇了,隊長你要為我主持公道啊。”
    什麽嘛,這個時候是接受批鬥,又不是法庭審判,有你說話的份麽?胡天健推開丁老五,嚴肅說:“你現在是壞人,是受批鬥的對象,沒有資格申冤的!”
    那男人聽了,立刻來了精神,走上來,張開巴掌,左右開弓,連連擊打在丁老五的臉上。
    丁老五上手摟著頭,任巴掌打在頭上。
    那人見丁老五手掌護衛著頭,巴掌改為拳頭,連續擊打在丁老五的頭部。
    這樣打了數十下,那人的拳頭似乎打痛了,就用腳繼續踢丁老五。
    丁老五見腳踢過來,用手捂住褲襠擋住。
    那人使勁踢了多次,停止下來休息。
    下麵叫喊聲停止了,旁邊站著報仇的人也沒有哭泣,站在一邊欣賞。有一個婦女上來,也不說話,伸手準備打丁老五,方果親走上來,說:“好了,同誌們,時間有限,批鬥丁老五暫時停止,下次再批鬥。現在,把右派分子押上來批鬥!”
    胡天健拉起丁老五,說:“跟我下去!”
    方果親對批鬥丁老五的一群人說:“請各位鄉親同誌們歸隊,現在批鬥右派份子。”
    聽了方果親的話,一群人下去了。
    稍後,一個右派份子被帶了上來。
    第一個押右派份子的,是周全信。
    這個右派份子,是八月份從北京下放過來的,叫秦日剛,是清華大學的一個物理係的教授,被安排在荒山大隊改造。
    在這偏僻的南方小山村,最有文化的,除了幾個飽讀詩書的老先生,恐怕就是被社員們視若神明的丁祥福了。老先生讀的都是四書五經和蔣介石的書,毛主席的書讀的人也比較少。所以,就丁祥福第一了。現在來了個大學教授,都還不知道教授是個什麽東西。聽說有從毛主席居住的地方來了一個右派,社員們無不感到新奇,紛紛昂起頭向上麵看。
    秦日剛五十一歲,解放前是清華大學的教授,先是在日本鬼子手下教書,後來日本鬼子被趕走了,就在蔣介石的統治下教書。蔣介石在南京聽著失敗的消息,傅作義把北京讓給了共產黨,秦日剛沒有走,也沒有地方走,就留下了。反正一個教書匠,什麽朝代都是教書。
    剛剛解放,秦日剛感覺到共產黨就是比國民黨好,熱情高漲,積極教書。漸漸地,就有人說共產黨不好。去年,毛主席號召人民打鳴大放,秦日剛也跟著說了一些話。這麽著,就被打成右派下放到這裏了。
    紅光鄉最高的學府就是中學,周全信作為校長,肯定是最有學問的人,丁祥福安排他批鬥秦日剛。
    開始的時候,周全信還常常說些幹部腐化的話,自從右派出現後,周全信再也不敢當眾說了。胡天健被丁祥福重視後,周全信生怕自己被淘汰,處處留心,總想表現自己。本來,這個秦日剛也算是老師之類的,物傷其類,必有同情,現在看來,不把秦日剛狠狠批鬥,自己難以樹立自己的形象。
    因此,周全信心中暗暗準備把秦日剛批死,讓大家對自己刮目相看。
    秦日剛被打成右派以後,日夜思量,也想不出自己有什麽錯誤,表麵上表示擁護黨和毛主席,心中卻是十分鄙視的。當下被帶上台,頭卻不低。
    周全信拉著秦日剛站在台前,麵向群眾,介紹說:“社員們同誌們,這個,就是我們鄉最大的右派——秦日剛。”
    以前隻熟悉地主、富農和壞人,反革命見的也少,現在卻見識右派份子,社員們一下子精神集中起來,目光集中在秦日剛的臉上,凝神靜聽周全信講話。
    “同誌們,”周全信指著秦日剛,“這個秦日剛,原來是在北京清華大學做教授的……”
    “教授是做什麽的?”
    台下有人發問。
    “教授就是老師,就是大學裏做老師的。”周全信解釋說,“教授的工資很高的。這麽說,我的工資是每月十二塊錢,他的工資是三十多塊。黨和毛主席安排他做老師,給他這麽多的錢,他卻說毛主席和黨不好。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不打倒他留下做什麽?”
    說到這裏,周全信等待下麵喊叫“打倒秦日剛”的叫喊,可是,等了兩秒鍾,卻沒有人喊。
    “社員同誌們,這樣忘記恩情的人應該不應該打倒?”周全信隻有問了。
    “應該!……”有幾個人附和。
    “社員同誌們,這個秦日剛右派份子,他原來住的地方是北京,北京是什麽地方?是我們偉大的領袖毛主席住的地方。他住在毛主席住的地方,卻攻擊黨和毛主席,不是很危險嗎?毛主席是我們的救星,我們能讓這個右派份子留在毛主席身邊嗎?”
    這句話起了作用。周全信的話剛落,下麵就響起叫喊聲:“不能讓這壞人住在毛主席身邊!”“不能讓他住在北京!”“打倒右派份子!”“把這右派壞人送進牛棚!”……
    哇,難道牛棚是這樣叫出來的?胡天健在一邊聽見喊聲,想起生前右派住牛棚的說法。
    “社員同誌們,我們要這個右派份子向毛主席認錯,好不好?”周全信要抓住群眾的情緒,製造批鬥的高潮。
    “好,讓他向毛主席認錯!”……
    周全信轉身從後台捧出一張毛主席的像,端在秦日剛的麵前。
    這張像是周全信接受任務後準備好的,用木製的方框鑲嵌著,先放在看守五類份子的房間裏,派一個學生看護著。心想這個創舉會讓全鄉人民記住自己。
    為了更好的批鬥,周全信把毛主席像讓一個學生端著站在秦日剛麵前。
    周全信站在秦日剛的身邊,指著秦日剛,問:“右派份子秦日剛,你向毛主席認錯!”
    認錯,怎麽認錯?秦日剛突然接到這個命令,不知道怎麽說。
    “秦日剛!你耳朵聾了,叫你向毛主席認錯!”周全信吼叫。
    秦日剛唬的一驚,忙說:“毛主席,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