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他的妻,他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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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大先生,真是巧!”
    蕭縉先和司靖打了一個招呼,而後“咦”了一聲:
    “這不是秦五公子?真是沒想到啊,秦五公子如此忙碌的人,居然能得空跑到我洛京閑逛……難得難得……就不知五公子,這番來是為公事,還是私事。麺魗羋傷若是公事,為,我西楚驛站怎沒有得到五爺抵京的消息?若是私事,五爺來洛京,如何就不通知蕭縉,當日,蕭縉曾在南燕深身王爺盛情款待,今番自也當盡一盡地主之誼才是……”
    蕭縉迎了過去,含笑,話說的得體,卻分明又挾著刺探之意。
    秦逍和司靖對視一眼,肩並著肩,也走了過來—瑉—
    這三人,皆是人中龍鳳,如此這般在鬧市一露麵,立即引來行人側目,一個個皆識趣的讓開了道,遠遠的,他們成了人群中一道別樣的風景——那是尋常人所遙不可及的世界,是名與利的傑出代表。
    “最近身子有點抱恙,故請了一陣子假,用以調理身子,這不,聽說天醫智叟最近在洛京附近遊玩,定居於此地,故而秦某是千裏奔波,想救得一藥,以治心悸之症……咦,王爺不是正值新婚嗎?怎麽撇下新妃,獨自跑出來閑逛?”
    秦逍一舊溫溫俊雅,麵帶著永遠寵辱不驚的微笑,打著官腔虛應懨。
    這二人,雖然一南一北,但並不陌生,不管是私下裏,還是官麵上的,都有交涉。
    而彼此,對對方都是有了解的,其實,用“了解”來形容那樣一種認知,還是淺的。
    此二子,皆將對方視作了生平一罕見勁敵。
    而就名聲與威望來說,在這九洲大陸上,是先有南奇,而後再有北煞,最後卻齊名,足見後來居上之人,其能耐是何等的不俗。
    秦逍和蕭縉,在年紀上,差了足足有七歲。
    當秦逍十八歲名震南燕,勇退海賊時,蕭縉尚是一個毛孩子,還在那艱難的環境裏為自己的崛起而奮鬥。直到五年之後,他才如東方之星,璀璨升起,那鋒芒是一日更甚一日的耀眼起來。
    南有一奇公子奇退敵,北有一煞皇子收失地,是美談,是奇聞,是一雙絕世罕見的奇男子。
    在秦逍看來,這個少年王爺,心思之深,實在叫人難以揣測的,雲沁雖然聰慧無敵,留在這種人身側做細作,危險係數太高,而且,太容易走火,實在叫他很不放心。
    在蕭縉眼裏,這個傳奇式的公子,也透著叫人摸不透的詭異,二十八的成年男子,名利場上春風得意,卻一直沒有婚娶,至始至終保持著一種高雅若天人似的風度,實在匪夷所思。
    “身子若不好,那還真得好好治一治了……嗯,本王哪是獨自出來的。實是本王的王妃鬧的想出來見識一下,這才跑了來……”
    他的身體肯定是沒有問題的,秦逍本身就是天醫智叟的關門弟子,醫術就算稱不上最好,但也不會差到哪裏去,這事,知道的人寥寥無幾,但他是曉得的,所以,他如何是為了看病而來,分明就是別有所圖。
    這個所圖,得好好去查一查。
    不會是小事。
    傳,天醫智叟在洛京,如今從秦逍嘴裏,可以得到很明確的證實,而那天醫智叟又和攝政王接觸過,之後攝政王性情驟變,這樣一種轉變,會不會是秦逍在暗中搞的鬼?
    “哦?是懷王妃嗎?便是那位現如今人口相傳的慕容小姐?”
    秦逍淡淡的、神情自若的反問。
    其實,他已經看到她,哪怕淹沒在人流中,她依舊是那麽的好認,鮮美如花,奪人目光,可他卻隻能在這個男人麵前,故作不識,不能將目光往她身邊落下去。
    “正是!”
    蕭縉點頭。
    “聽說慕容小姐天生麗質,懷王喜得如花美眷,真是可喜可賀!”
    秦逍壓著心頭的不舒服,虛套的道,惹來司靖淡淡一瞟,摸了摸鼻子。
    *
    幾步遠外。
    雲沁正在看一個圓臉大叔捏泥人,那手工很精巧,泥,是白泥,簡陋的桌案上擺著一些畫筆,這位還能現場彩繪。
    大叔笑的憨厚,看她看的興到致勃勃的,便推銷起來:
    “姑娘,要不要捏個泥人?就捏你那樣,再捏一個情哥哥的,湊成一對兒,放在屋裏,多有意思……姑娘和那位公子,著實登對……天仙配的!”
    他努努嘴,示意著。
    情哥哥?
    他指的是蕭縉嗎?
    也是,他們長相太過於俊和美,雖穿的尋常,她還是姑娘裝,看上去像偷偷出來私會的情侶,而不是夫妻。
    她笑笑:“好,捏一對兒!”
    窮苦人家,做點小本生意也不容易,那就支持一下,手藝不重要。
    “好嘞,您等著!”
    大叔笑咧著嘴,擰了一把白泥,開始捏。
    一塊沒有生命的泥巴,恁是在人家手上活靈活現起來。
    沒一會兒,兩個泥人捏成了,他又細細描以彩描,點以五官,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熟稔的不得了,最後所呈現出來的模樣,果然有她和蕭縉的特征:
    女子是眉開眼笑的,無心無肺的——哈,她表麵上,就是那樣一副能欺瞞天下的單純樣!
    男子呢,是嚴謹深沉的,典型的少年老成型,才二十一歲而已,老繃著一張臉,唉,她突然懷念一年前那張笑臉。
    “要是能笑一些,就好看了……”
    她莫名的喃呢了一句。
    大叔一楞,說:“那位公子爺一直板著臉,沒有笑過,沒法捏,捏錯了神韻,毀了一個泥人!”
    雲沁笑,的確是,蕭縉在人麵上哪有笑過。
    “挺好挺好!我要了!”
    正想付錢,她忽然記起自己沒帶銀子,訕訕一笑,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發,道:
    “我去拿取銀子……”
    大叔笑,連連擺手:“沒事,沒事,就送姑娘了……”
    “那哪成,你也得養家糊口,你等著,我去取……”
    雲沁拿著兩個泥人,轉身往人群中去尋找蕭縉:他這個人,身材高大俊拔,氣質異於常人,乃是一個鶴立雞群的角色,很容易找,瞄了一圈,卻發現瞄到的不僅僅是蕭縉。
    在看到司靖和秦逍的時候,她的步子頓了一下,心頭微微一怔,今天這是怎麽了,幾路人馬全湊到了一處?現在,她是慕容瑤,當然不認得這些人。
    現在的她,隻能認得蕭嚴縉。
    她笑了一笑,琢磨了一下,托著兩尊還有點軟的人泥,走過去,笑容燦燦的叫了起來:
    “王爺,您看,這對泥人好不好看?剛剛叫人給捏的,這手藝,比起我們懷遠縣老胡捏的,好的不知多少。洛京城果然是一處人傑地靈的好地方。”
    嬌滴滴的聲音,令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到她身上。
    蕭縉看的是她手中的泥人,在想:有什麽稀罕的東西能叫她喜歡?
    一看,發現隻是普普通通的泥製品,手工和彩繪都馬馬虎虎,算不上頂好的,不過,那神情倒是挺像他與她的:將他們的氣質全給捏了出來。
    司靖眼神滴溜轉了一圈,在想:
    一會兒做司六,一會兒做王妃,鬼丫頭片子,你是怎麽在當中找到那麽一個平衡點的?
    這位王爺,若是哪天知道,你將他揣在手上,一團團的玩他捏他,會是怎麽一個表情?
    他有點不敢想象蕭縉發飆的模樣。
    秦逍則在注意她的臉,花一樣的美,生氣盎然的。
    幾天不見了,他想的緊,想的晚上都難寢。
    她呢,肯定不會想!
    她的心思,全不在他身上。
    現在,終於見到了,可惜那笑臉不是對著他,而是為另外一個男人在綻放。
    明知,她在演戲,明知,他們隻是假夫妻,可是,他的心裏頭,還是叫什麽紮了一下。
    唉,真想一把拎著這個丫頭離開,從此再不在蕭縉麵前出現。
    世間最悲哀的是什麽?
    你愛的人,就在眼前,而她的眼裏,沒你。
    她就像一個美麗的海市蜃樓:你想抓,可怎麽也抓不到。
    “咦,您有朋友在呀!這兩位是……”
    驚奇的語氣,似模似樣,她又開始演戲了。
    這是司請和秦逍的心思啊,齊齊在心頭歎:聰明一世的懷王殿下,生平能將多少朝臣名將玩於手掌之上,如今啊,卻叫一個柔弱女子玩於股掌。
    心裏都是這麽想的,但是呢,這二人看向雲沁的眼神,都宛似初次見麵一般的新奇,另有驚豔之色——
    他們認得的雲沁“陰險狡詐”,哪有今天這麽表現的“溫柔端莊”過。
    “為夫給你介紹,這位是南燕大名鼎鼎的秦五公子秦逍,這位乃是東越國的司大先生……秦王公子,司大先生,這位是蕭某人的王妃。”
    秦逍淡淡的目光在這兩人臉上掠過,微笑的介紹起來。
    雲沁立即兩眼發光,首先盯視秦逍,目露驚奇之色,直叫:
    “呀,原來這是南奇秦五公子,大名如雷貫耳,失敬失敬……聽說秦公子乃是南朝之中流砥柱,為南燕百姓謀了不少福祉,在南燕,誰人不識公子秦,便是我這位居於偏陋之所的小女子也有所耳聞,家師常讚秦五公子乃是謙謙君子,如今一見,果然溫溫如玉。”
    她覺得,慕容瑤活了一十八歲,從沒有離開過懷遠縣,自然不可能認得秦逍,而蕭縉清楚:她的能力不凡的,這樣一個有能力才華的女子,見到名震一方的大人物,應該表現出一種驚奇之色。
    果然,蕭縉別有用心的往她臉上瞟了瞟,在衡量她的表情。
    秦逍則爾雅一笑,抱拳道:
    “客氣客氣!懷王妃抬舉。口舌亂嚼之辭,懷王妃笑笑便可,不足為真……”
    “五公子自謙了。”
    她溫婉笑著,又看向司靖,笑意在對上他的雙眼時,深了一些:
    “您就是司靖先生呀!”
    “正是!”
    司靖含笑一揖。
    “司大先生的盛名,妾身也是你聽聞已久,妾身常聽師父提及呢!聽說,司先生斷案如神,目光如炬,心思綿細,為不少受冤受屈的了可憐人,申訴平了反,乃是百姓眼裏一大奇人。”
    “哪裏哪裏!懷王妃言重。江湖訛傳,懷王妃見笑。”
    司請表示了一下謙虛,畢竟自己的功勞,有一小半是她的。
    謙虛是美德啊!
    “能與我家王家論交的人,必是有真才實學的。”
    雲沁淺淺笑著,依在蕭縉身邊:
    “兩位皆為一方英雄人物,妾仰慕已久,今日能在此有幸得以一見,果真是三生有幸,幸得天佑,得償所願!王爺,今夜真是不虛此行。”
    這話,令司靖無語而笑,心下長歎:
    “神慕?哼,終日裏叫你差來遣去的,呼來喝去的,我什麽時候瞧見你神慕了?還妾身妾身的呢!你到底惡不惡心?”
    這話,令秦逍差點暴汗,心下咕嘀:
    “神慕?哼,你要是神慕,五年前就不會拍拍屁股,頭也不回的走了。我倒是想讓你神慕,你倒是肯嗎?妾身妾身的直叫,蕭縉怎麽受得了?”
    蕭縉斜眼睨著:什麽叫能與我家王爺論交的人,必是有真才實學的?你故意拍我馬屁是不是?無事獻殷勤者,非奸即盜。
    “既然遇上了,不如同行一遊,司大先生,秦五公子,你們看如何?”
    蕭縉微笑的提議。
    這時,墨沉沉的天空上,忽然爆出一朵姹紫嫣紅的煙花……“砰”的一聲,在黑幕上綻放,引來無數人仰脖觀望,雲沁的注意力也立即被吸引了過去,“咦”了一聲,眼底閃現了對於煙花的驚喜之色。
    秦逍微一笑,知道她最喜歡這種美麗炫麗,卻又無比虛幻的東西,便趁勢說道:
    “那邊在放煙花,懷王,懷王妃,要不要去看看。”
    “好好好,我要去看看,很久沒看過煙花了……王爺,麻煩您付錢去……這對小泥人我要買回去放屋裏,這個是你,這個是我,怎麽樣,挺神氣的吧!”
    某王瞪了那個長的不太英俊的男泥人一眼,又瞅了一眼在邊上跟他扮恩愛的女人,忍不住問:
    “哪像了?瞧那傻頭傻腦的樣!一對傻冒吧!”
    但,還是給付了錢。
    秦逍保持著那一慣溫文而雅的微笑。
    司靖也笑著,眼神不刻意的去看秦逍的麵色,心想啊:未婚妻在自己麵前,作了別人的王妃,不曉道這位心裏會是怎麽一個想法啊…肯定很不舒服吧!
    唉,有雲沁這樣一個丫頭做自己的未婚妻,還真是一件叫人鬧心的事,秦五公子,這些年,想必熬的很痛苦。
    ****
    雲沁很喜歡煙花,那種在黑藍的天空上綻放的炫麗,是那麽的濃墨重彩,炫目的叫人忘乎所以,可惜是那麽的短暫。
    就像她前世那一份愛情,匆匆的才懂得它的美麗,匆匆的就子槍穿膛聲裏結束。
    又如五年前那匆匆的邂逅,驚豔了她的歲月,卻又如夢如幻,好像那一切,都不曾有過一般的。
    他們走了過去,看到很多人在圍觀,很多人的議論,雲沁透過別人的談話才知道,原來是城裏百善堂的少東主為了討好自己的新婚妻子,才別開生麵的在泛起的畫舫上讓人放煙花,而那對新婚燕爾則在畫舫上細賞這美麗的刹那,兩個人恩愛的倩影映在幔帳上。
    不管這封建王朝如何的浮華,不管浮華底下有多少薄情郎,真正願意為愛情而相守的男人,雖如鳳毛麟角那般稀少,但總還是有的。
    “你們啊可不知道呢,這位少東家為了娶這位夫人,可是花足了心思。”
    “怎麽說怎麽說?
    “這位夫人原是個寡婦,過了門不久男人就死了,這位少東家苦等她三年,她婆家不肯放,還處處虐待,你們猜,這少東知道了怎個反應?”
    “怎個反應啊!快說快說!”
    “這少東家一怒,想著法子把人家救了出來,而且拿到官家的休離書,這不,才娶進門呢!這休離的女人啊,當然做不得正房夫人的。少東家哪肯委屈了自己心上人,硬是給了正妻之位,這不,過門才兩月呢,就懷上了,這少東家一高興中了,就在這裏大肆放煙花以示賀慶呢……”
    一個艱難的女子,一個深情的男子,就這麽被勾勒了出來。
    “真好看!真是美。”
    她聽著微笑,豔羨船上那一對夫妻,他們正在為即將到來的新生命而歡喜吧!
    因為歡喜,所以,特意想用這種浪漫的方式來表達,雖然古人不知何為浪漫,但,古今相同的是,陷入愛情的人,都會做一些比較瘋狂的事。
    比如,就像這位少東家。
    看著他們美好的剪影,她想到的是自己懷孕時的那些煎難日子,在自己為了孩子吐的人仰馬翻的時候,身邊哪有那個賦予了她孩子的男人。
    她所要麵對的是世人的冷眼,以及,獨自生產時的淒苦心境。
    所以,她羨慕世上有情人,可終成眷屬,嘴裏不由得輕輕說道:
    “人活一世,求什麽?一個真心真心的男人,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一夫一妻一個家,一個兩個娃,多好——什麽名啊,利的,最終是一場虛。真的不明白啊,這世上怎麽就有那麽追名逐利的男人與女人,好生生的過日子,難道比不上在刀子上舔血來有滋有味?”
    蕭縉就站在她身邊,聽著這話,微微側眸,那一臉的恬靜安祥外加悵然,顯的很美,沒有昨夜那種犀利,也沒有那種應付式的虛偽,那明亮的眼裏,有的是消不散的愁悵,似乎被什麽過往的傷心事給觸動了。
    這樣的她,又是一種美:很小女人的美。
    他眨了一下眼,心頭莫名的悸動了一下,有些奇怪的陌生的記憶在腦海裏炸開,閃過,一幕幕,那麽的殘破,而零碎,不能拚成一幅完整的圖……隻隱約聽得有人在那裏喊著:
    “放過我們吧……放過我們吧……
    “是魔胎又如何?
    “他本性不壞,他不會危害神族,你們若肯容下他,這三界之內就沒有硝煙,沒有禍亂。
    “我們一家三口,求的是相守。
    “一夫一妻一個家,一個兩個娃,我們隻想逍遙世外……你們為何要將人逼入死路……
    “難道就不能兩全嗎?”
    他又眨了一下眼,那些幻鏡消失,隻是心頭隱約有疼痛的感覺抽起,但,很快消散,所有人注意力又落到了她身上,心裏想:
    這女騙子,到底有多少麵?
    哪一麵才是她真正的一麵?
    她又曆經過什麽,為何那眼神突然間露出無法言盡的蒼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