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為她,甘做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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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雋之微揚唇角笑了笑,忽然想到這位胡國師之所以會坐上這個前朝的國師之位,全賴當時金族皇後的一手提攜。睍蓴璩傷
    相傳,這位胡國師和前朝皇帝的寵妃有過一些愛情糾纏,皇後那個做法,其實是想借著這個國師,把得盡盛寵的妃子除掉,結果,情敵未除,國家卻被生生斷送。
    如今看來,這個國師和前朝的寵妃應該沒有什麽特殊的曖昧關係,死的最慘烈的就是那個女子,滄國那位承載著祥瑞之兆的公主,也因為這個人,而被滿世界的追殺,至今流落在民間,生死未明。
    從一介布衣,到權傾朝野,這個胡為,一手掌控了一個國家的命運,這樣一個過程,僅僅隻用了三四年時間。
    他的實力,曠古爍今輅。
    學識淵博,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埋,巫蠱相術,無所不精。
    武藝超群,此人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鐧錘抓,鏜槊棍棒,拐子流星,無一不通。
    兵謀非常,此人融古今中外,政略兵法,於胸膛嫘。
    如此出類拔萃的人物,卻是寒門賤子,無高貴之血統,無雄厚之家世,無名師作指引,僅得一壁山間奇書而自學成才,一朝崛起,滄朝易主,九洲震驚。
    當然,此人之崛起,最初的最初,靠的是蕭恒的起用和引見,而後,以通天之異能而坐上國師寶座。
    當時的金氏皇朝,總共有左右兩位國師。
    左國師年過半百,忠於金氏,右國師在一次看似意外的意外中死亡,於是年輕有為的胡為,就被各種力量推上了那樣一張常人幾乎不可能坐上去的位置,慢慢的開始左右起金氏的命運。
    待到蕭恒上位,他便成為了帝駕前第一功臣。
    哪怕此番,楚帝差點就命喪於地壇,脫險後,楚帝根本就不曾治其罪,依舊重用——如此之信任,世間少見。
    如今的西楚,這位胡國師幾乎可以隻手遮天。
    無論前朝,還是現在的皇室,命運的轉折都有他推波助瀾的痕跡。
    就連同他人生軌跡的大起大落,也是他暗中幹涉的結果。
    現在他說:弄死他,是奉命而為,怎麽可能?
    龍雋之微笑,用銳利的眼神觀察這個奸詐成性的千年老狐狸:
    “國師小瞧自己的能力了。先不說前朝是如何滅亡,但說如今,國師在朝中,那真是一人獨大,連太子也得靠邊站。如此成就,可令天下人望塵莫及。”
    胡為在笑,整片刀疤在抖,那花白的發絲被自窗外吹進來的夜風吹的四處揚起,他抱拳衝臥龍莊的方向作了一揖:
    “承蒙皇上信任,做臣子的,自當為西楚國鞠躬盡瘁,死而後矣!”
    “是嗎?”
    龍雋之勾出一抹不以為然的笑:
    “國師若真對帝主如此忠心耿耿,楚帝的另一隻眼睛也不至於在短短半年間,廢了吧!所謂的鞠躬盡瘁,就是早日送帝主駕鶴仙去嗎?要是西楚皇帝陛下知道國師之心如此驚天動,不知道要做何感想?”
    蕭恒在地壇隻是瞎了一隻眼,逃出地壇以後,經禦醫醫治之後,不見其好,反而一日不如一日,終令他再不能親自批閱奏章,於是監國大任就落到了蕭群身上。
    能在楚帝這麽一個精明的人身上下這種手段,可見,他現在在朝中得有多得勢了。
    “龍公子說什麽笑?我胡為和皇上情若兄弟,豈會做那種大逆不道的事?嘖,龍大公子不愧為龍大公子,倒是時時刻刻不忘離間於我們西楚的君臣,如此心計,本國師甘敗下風,不得不歎一聲後生可畏……”
    胡為笑的越發的陰沉,簡簡單單一句話,駁回龍雋之的指證。
    將如此隱秘的事,龍氏都能打探得到,龍家於暗中向西楚滲透的力量可不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為!誰的心計重,若是細細的查一下,必一目了然。這風聲,一旦傳出去,胡國師估計得有麻煩。”
    龍雋之含笑說。
    “放心,真金自然不怕火煉。再大的麻煩,都煩不到我。”
    胡為可是老狐狸,說起瞎話,眼都不會眨一下。
    這一老一少,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是棉裏針,笑裏藏刀,一個是口蜜腹劍,笑麵虎,吃人不吐骨頭。
    這一番你來我往,著實精彩。
    一陣靜默後,胡為揚了揚手中杯:
    “有沒有膽子陪本國師喝一杯。嗯,這杯子裏可能是放了毒藥的。好在龍大公子功夫了得,連太子殿下都能輕易敗下陣來。應該不會害怕這區區一杯水酒的,是不是?”
    “倒是不忙著喝酒。先說說吧,你讓雲沁吃了什麽?”
    龍雋之沒看那酒杯一下。
    兩個人很默契的結束了前一個話題,把重點提到當前。
    “瞧瞧,龍大公子還真是一個愛美人的風流種,心心念念的隻顧想著雲七小姐。這位小姐還真是好福氣。不過,有件事,本國師倒是納悶啊,龍大公子既然喜歡這位姑娘,怎麽就沒和人家相認……”
    “這事,與國師無關。我隻關心她什麽時候醒過來。”
    “這份關心真叫人感動。嗯,你且放心。雲七小姐隨時隨地都可以醒過來,就看龍大公子如何表態!”
    “是嗎?那得請問一下了,國師打算怎樣,才肯放了她?”
    “龍公子束手就擒,那就萬事好商量!”
    他會這麽要求,龍雋之並不覺得意外,他沉默,靜靜的聽著他往下說去:
    “如今太子已被你們的人帶去了龍城,我們西楚國若不能留下龍大公子作客,如何能在塞地和談之上立於不敗之地?現如今,你是龍家少主,不再是西楚國的皇嗣。本國師現在想要的結果很簡單,屬於西楚的國土,你們怎麽吞進去的,自然得怎麽吐出來。”
    胡為的眼神是異常的狠厲:
    “龍雋之,龍氏富甲一方,幾百年來,一直封國自治,與九洲諸國並無任何利益紛爭,以前,你們是怎麽過日子的,以後,你們還是如何過,別走出你們的地界,想來窺覷他國的領地。人心不足蛇吞象,早晚引火*身。噎不死你們,燒都燒得死你們!西楚國,但凡由我在一日,你就別想來吞並。”
    有一種痛恨之情在他眼裏一閃而過。為什麽他會有這種神情,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
    “九洲本是一國,三百年前隸屬金氏!”
    龍雋之提醒。
    “金氏的輝煌,隻能銘刻曆史紀碑上了!”
    他在提到金氏時,眼裏閃著憎恨,那刀疤扭曲著抽搐了幾下,忽然,他又一笑:
    “怎麽?難不成你還想一統九洲不成?嗬嗬,胃口果然是大的厲害!但隻怕是不能的。曆代一統江山的君主,都以天下事為先。至於你,或有才,可惜太看重一個‘情’字,如此放不下,如何成就宏圖霸業?能做一方家主就已經不錯。別在那裏癡心妄想,想成就不世偉業。你們龍家人,注定成不了大氣候!”
    那語氣,帶著濃濃的鄙夷之色。
    龍雋之不生氣,他對於龍家的不屑,肯定有原因——這個原因,他回去以後好好查一下。也許會和六年前事有關!
    胡為見他不語,又冷一笑:“廢話少說。龍雋之,今日裏,你既然來了,就別想再安然離開。我勸你還是別動其他什麽歪腦筋,也別再拖延時間。沒有用的。”
    “我可以留下!前提是,你們得把雲七小姐喚醒,我得親眼看到她離開!”
    “這不難。”
    他推過了一顆藥丸:“把這個吃了。本國師立即放人!”
    “這是什麽?”
    龍雋之斜眼看了一眼。
    “我知道你並不怕毒,所以,斷斷不會給你下毒,這是蠱。吃了以後,你的功夫依舊有,隻是每番圓月夜都會服藥,否則就會七竅流血而死。蠱的解藥,他朝隻要你們龍氏同意撤軍,歸還侵占的城郡,我自會雙手奉上……”
    他看到龍雋之勾了勾唇,反問起來:
    “國師覺得一個女子,能產生這麽大的政治力量麽嗎?”
    胡為跟著一笑:“別小心女人的能力。一個有野心有魄力的女人,可以顛覆整個世界。三百年前有這樣的先例,三百年後,照樣有。當然,現在的雲沁,也許沒有什麽政治力量,可能沒辦法左右天下時勢。可現在落在我手上的不僅僅是一個女人,來有一個男人。龍雋之,作為一方少主,三軍主帥。像你這樣一個優秀的兒子,龍家家主難道會棄之不顧嗎?縱然家主肯,那十萬縉軍一旦失去統帥,還如何能和龍家合作下去?”
    “嗯,看樣子,本公子真不該來,這一來,丟的可是一大片江山!”
    龍雋之歎了一聲,卻沒有半分悔意:“如果,我要現在走的話,胡國師,你覺得我當真就沒法子走得了嗎?”
    “你覺得呢?”
    胡為反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看樣子,本公子已成待宰的羔羊,隻能留下。嗯,也罷,既來之,則安之,那煩胡國師把雲七小姐喚醒!”
    他一派含笑,如沐春風,將那藥丸取過去,含進了嘴角,就若吃著的是人間美味一般,細嚼慢咽,而後張了張嘴,笑意吟吟的:“吃下去了,請!”
    “龍大公子果然很能憐香惜玉!”
    胡為很滿意的笑起來。
    這種蠱一旦種下,這輩子,除了他,再無人可解,從此以後,他可以好好將龍氏一族玩於手掌之上。
    他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來人,去把秦五爺請來把他的準新娘接回去!”
    門外侍衛應聲:“是!”
    “龍大公子,請移駕隔壁!到時,大公子自能親眼看著這一對伉儷離去!至於你,就不必與她見麵了。人家畢竟是有夫之婦。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大公子恐怕也不想和她碰麵吧!”
    “胡國師倒是真能替雲七小著想。”
    為什麽他會這那麽一種奇怪的感覺:胡為似乎並不想雲七和他有過多牽扯似的,而刻意將他們隔離開。
    龍雋之是隨口一句,卻在不經意間瞧見胡為眼裏有什麽異樣的光,一閃而過。
    ***
    半個時辰以後,秦逍上船。
    那一刻,龍雋之和他們隻隔了一張船板。船板上隔了一個窗,窗上鑲著一種在這種古老的社會很少見的水晶,從他這間可以看到那邊,從那邊看不到他這裏。
    他看到秦逍急匆匆走了進去,沉聲叫著:
    “胡國師,我家沁兒呢!”
    再如何心急,依舊保持著作為秦督統所特有的風度。
    胡為笑眯眯的引路:
    “秦五爺,莫急莫急,雲七小姐好好的在睡覺。這裏有一瓶香露,你讓她聞一聞,再叫他幾聲,她自會醒過來!”
    床榻前,秦逍將信將疑的瞅他一眼,將他手上那隻瓶子取了過去,坐上床,在確定雲沁當真沒有什麽不妥之後,拔了那瓶塞,讓沉睡的雲沁聞了一下,然後低低的叫:
    “沁兒,沁兒!醒一醒,快醒一醒!”
    雲沁眉心皺了一下,隔了一小會兒,醒了過來,張著有些慵懶的大眼,眨巴了好一會兒,才問:
    “你,怎麽來了?”
    “這事,回頭再與你說吧!走,我們離開這裏!”
    “我全身無力!”
    “我抱你走!”
    雲沁的個子不小算,但是被秦逍抱在懷裏,還是顯得嬌小,又因為藥性未脫,整個人顯的無限嬌弱,無力的倚在他的肩頭,她的雙手,則自然的勾著他的脖頸,顯得格外的親近。
    龍雋之撇開眼,不再看,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心髒會難受。
    可那個男人,將會成為她的丈夫,這樣的舉動,日後是他們之間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他不想多想這件事。
    她安全了。
    這便好。
    其他的事,不該是他管的。
    接下去,他必須要解決的是自己的問題:他絕不能留下。
    就這個時候,爆炸響了起來,整個船體激烈搖晃了一下,有什麽好像往下沉陷下去。
    有人在外頭大喝:
    “快快把我家公子交出來,我等就炸了這一艘船。”
    他一怔,細辨那聲音,心驚肉跳起來,是李函跑上了船來,他連忙把前窗那邊探看出去,看到船沿上的禦林軍正往第一層船閣內湧進去,不見李函其人。他連忙轉身往外去,守門的人,連忙攔:“龍大公子,您什麽地方也不能去……國師大人交待的……”
    怎麽攔得住!龍雋之往沿著寬闊的往下去,在二層船艙,他看到了這樣一幕:李函渾身上下掛滿一觸即將的龍雷,手中一把劍,架在雲沁脖子上,他在那邊高叫:
    “秦五爺,我家公子是不想連累無辜,更是不想和秦五爺您交惡才帶我們一起過來救雲七小姐的。甚至還為了雲七小姐而單身赴會,您絕不能隻顧著七小姐得救了,就把我家公子留在船上,留給了西楚朝廷。我李函乃是大公子近身影衛,今日大公子若不能安然離去,我李函便是罪人,隻能一死了之,連帶著這位雲七小姐一起下陰曹地府。秦五爺,胡國師,你們且看著辦吧!”
    這一突變,實在讓人始料未及。
    雲沁複雜的眼神,對上了龍雋之緊張的眸——剛剛,她隱隱約約、迷迷糊糊所聽到的那些話,是日有所思的幻聽,還是真實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