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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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本想揮開孫清沐的手,卻驚訝於孫清沐的反常,他平日也笑,可現在的笑容如萬丈初陽破空般明朗,卻表情淡然平靜,給人異常寧靜的舒適感。
周天微微一怔。
孫清沐趁勢給太子脫了外衣,仿若剛才太子企圖揮開他的手不存在,溫和的道“殿下不用膳,清沐可餓了,本想帶殿下去看幾樣寶貝,太子現在還沒有挪地方,清沐都不知道該不該帶太子去了,本以為太子慌著要工藝坊的資料,會想去那兩家玉器行看看,可,清沐看太子今天恐怕沒時間了。”
周天聞言,手徹底收了回去,暗惱自己誤了正事。
孫清沐見狀鬆口氣,接過陸公公手裏的衣服,手臂環過太子肩膀為其更衣,熱氣縈繞在太子耳邊,淡淡的道“太子何必呢,蘇大人對太子最上心,好幾次微臣去看他,他還在門口發呆等太子……”
周天聞言,直覺想為自己辯解什麽。
孫清沐平靜的笑道“殿下乃天子貴胄,誰見了都心有卑怯,蘇大人是習慣了自由的人,雖然出生地不好,但性子總歸是沒有收住,他想伺候太子又舍不得河道,要微臣說,太子就依了蘇大人,想大人的時候就出宮看看,平日也可以讓蘇大人進宮賞玩夜會什麽的,院子還給蘇大人留著,這樣太子既能看到蘇大人又不折了蘇大人的羽翅。”
周天想說,去河道何必非出宮,清沐、蘇義、敬宸哪個在外沒有任職,難道都出去住了?
孫清沐不等太子問,和善的把太子拉起來,給太子整理著衣服“蘇大人跟微臣等不一樣,實不相瞞,清沐剛來時也不習慣,太子若真心疼蘇大人,就讓蘇大人在外住著吧,也算太子仁慈。”
陸公公見太子終於站起來,趕緊示意宮人們上前伺候。
孫清沐撫平太子的衣襟,發現太子竟然比他低一些“微臣想,太子讓蘇大人住在宮裏是想保護蘇大人,但太子放心,蘇大人是從宮裏出去的,臣等一定會撫照幾分,也不枉兄弟一場,太子就別擔心了,您在這生悶氣,蘇大人心裏豈不是不好受。”
周天沒有吭聲,心裏卻明白了幾分。她隻想著把蘇水渠納在羽下,忘了這裏並不是男人追求的地方,她也沒道理讓蘇水渠為了愛情放棄事業,是她太急功近利,忘了蘇水渠想要什麽。
周天穿好衣服道“本宮餓了。”
陸公公聞言,頓時喜極而泣,終於沒事了“奴才這就去傳膳,定讓太子吃的好好的。”
蘇水渠收拾好東西,看眼他住了幾天的地方,床邊的暖爐是太子怕他體虛特意讓宮人多備的,床上的棉被用的是太子特意吩咐過的舒適錦棉,即便是他身邊的宮人也不比孫清沐身邊的少,太子如此待他,他本該知足。
蘇水渠打量眼房間的擺設,提著僅屬於他的書籍,毅然轉身,他知足了,就因為如此他才必須離開。
小十一含著淚看著伺候了沒幾天的主子“公子……”
蘇水渠看他一眼,心知這小太監長的也比他好看,宮裏的小太監為了迎合太子的喜好,均百裏挑一的俊美,隻是聽說,這些人中與太子有仇的更是多數,隻是不知眼前的十一,是不是也是被迫“太子在哪裏?”
小十一抽咽的道“回公子。在孫公子的院子裏沒有走呢。”
蘇水渠點點頭,忍下心裏不舒適的刺痛感,但不能否認隻有孫大人那樣的人才適合站在太子身邊“我去向太子辭行,你們別跟著了。”
十一等人聞言,立即驚嚇的望著便宜主子,太子現在正在氣頭上,主子要去送死嗎!
這下真沒人跟了,畢竟是才伺候了幾天的公子,沒必要賠上得來不易的性命。
蘇水渠到孫清沐的院子的時候,周天已經用完了早膳。
孫清沐見他來了,對他鼓勵的笑了笑“還不進來,太子剛才還說去看看你,想不到你也惦記太子先到了,你放心太子好著呢,心疼你都來不及沒有跟你生氣。”
蘇水渠也不是傻子,聞言便知道孫清沐的苦心,蘇水渠立即進來跪下“水渠惹殿下不快,罪該萬死。”
陸公公冷眼一挑,心想,何止該死,簡直十惡不赦。
孫清沐看眼太子,見太子看著蘇水渠的神色異常古怪,仿若有幾分埋怨、幾分任性,孫清沐不禁心裏一愣,突然覺的太子看蘇水渠的目光不一樣,比之看他們多了認真。
孫清沐突然道“殿下!水渠認錯了,您就看在蘇大人兢兢業業一切為了您的份上,算了。”
周天的目光從蘇水渠身上驚醒,看著跪姿比往日更加規範的蘇水渠,想著宮裏的生活讓他很為難,周天歎口氣,為自己的一意孤行檢討,什麽時候她也習慣了太子身份的保護模式,要把本不屬於這裏的人壓在羽翼下。
談戀愛還有分手的權利,蘇水渠怎麽就不能換個地方住了,周天瞬間想開了,不就是換個地方,看他現在來認錯的樣子也不像那麽想逃離自己。
周天走下去扶起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討厭我了?”
蘇水渠聞言搖頭,看著太子卻沒有跪下,以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正常不過的愛慕心裏道“不,如果可以水渠想一輩子跟在太子身邊,為太子解憂,隻是……宮裏……”蘇水渠承認他退縮了,他怕在這裏看到更多比自己優異的人。
孫清沐站在一旁,低著頭仿若沒有聽見他們說什麽,但蘇水渠的話,還是讓他肩膀僵了一下,蘇水渠的告別不是蘇義隨口就來的習以為常,也不是討好太子時眾人常用的羞澀手法,他的語氣太過認真,認真的讓孫清沐不敢抬頭,更讓他心裏說不出的古怪。
隻因,這是第一次孫清沐聽見有人真誠的說那句絕不該存在的話。
周天抱住蘇水渠,有這句就夠了,她隻是怕這個人後悔了,蘇水渠一直跟著她,如果蘇水渠否認她,似乎就否認了她來到這裏後所有的努力,周天問“我以後可以去看你嗎?”
孫清沐頓時紮了自己一下,才忍住看說話人是不是太子的衝動,太子詢問的語氣如情人間的低語,哪還有早上進門時的扈氣,孫清沐不禁覺的自己剛才的安慰很多餘、很自以為是,或許太子根本沒有生蘇水渠的氣,又或者那件事對他們來說本來就沒什麽,他卻還……
孫清沐不禁笑自己多事,心想,他們任何一個人出宮,太子都不會溫柔的說上麵那句近乎情人的話。
蘇水渠驚喜的看著太子“你同意了?”
周天彈彈他的額頭笑了“傻瓜,你都收拾好了,我不同意你能留下?”
蘇水渠有一瞬間衝動的想說能,但最後隻是笑了笑,戀戀不舍的看著太子“微臣一定努力,為太子分憂。”
“行,本宮等著沾你的光,走了,我送你,正好我要出去。”
蘇水渠不敢勞煩。
周天看眼孫清沐道“清沐,你說我們是不是要出去。”
孫清沐立即回神,對蘇水渠笑“嗯,正要出去。”
蘇水渠不好意思的回了孫清沐一個笑臉,這是他進宮以來第一次敢直視這個男人,似乎因為要走,離開他的陰影,蘇水渠膽子也大了幾分。
孫清沐微怔,突然覺的蘇水渠笑起來並不難看,相反羞澀自信的神采也有幾分吸引人,不知太子是不是也這樣看。
周天把蘇水渠送回了新騰出來的水監衙門,前麵辦公,後麵住人,三進三出的院子已經算目前能給出的最高規格。
周天一路都在跟蘇水渠說話,有時候也會動手動腳的往蘇水渠身上貼。
蘇水渠明顯比在宮裏放開一些,但因為孫清沐在場,也不好讓太子靠的太近。
安頓好蘇水渠,孫清沐‘不計前嫌’的帶著太子轉了幾家玉器行,沒有蘇水渠在身旁,太子明顯收斂了身上慵懶隨性的感覺,孫清沐敏感的察覺出太子對蘇水渠是不一樣的,或許太子給歐陽逆羽賜婚,是對歐陽將軍真沒了任何想法。
孫清沐不禁皺眉,不知讓蘇水渠出宮是對還是不對,如果在宮裏,那麽多人比著,蘇水渠的聖寵總有弱下去的時候,可這樣……
周天詫異的拽拽孫清沐“怎麽了?你不舒服?你如果不舒服,我一人走走也行。”
孫清沐溫和的對太子笑“少爺,沒事,前麵還有一家,小心,積雪化了地上有水漬。”
……
中午過後。
周天選擇在上書房宣見施弑天,對於被她施予‘刑罰’的人,周天態度平常,現在,她要看的是錦衣殺營救他弟弟的誠意!實在不行,她也可以把施弑天擄了。
施弑天終於如願以償的見到太子了,恥辱,有!憎恨,也不少!看著一身淡金色太子朝服,和一路走來莊嚴肅穆的宮殿,及太子宮內處處隱秘的機關,他驟然有種回到錦衣殺總部的陰森感!
施弑天嘴角冷笑,不愧是太子,一顆肅穆的表象下生的是陰險的嘴臉,施弑天忍下心裏的憤恨,給太子見禮“參見太子!”
周天不動,神態悠然的看著他,想磨磨他的性情,突然窗外停落一隻通體雪白的雄鷹,撲騰了兩下落在周天的書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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