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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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公公默默的跟在後麵,想起自己親手包裹的小主子,年邁的眼角又見淚痕。
孫清沐、蘇義、沈飛沒有再開口,沉默地跟在周天身後下去,這裏麵安葬著他們期盼的將來,無法想象就如此簡單的消失了,沒有他們構想的爭搶,沒有將來或喜或不喜的抵觸,他甚至沒來得及榮華富貴,就帶著不曾有的存在消失了……
最令他們不安的是皇上的態度,一直以來皇上表現的那麽堅強,仿佛後宮鬧到天塌也攔不住她鐵石心腸,可事情終歸錯了,若是將來孩子因為他們的不和在她麵前爭搶那個位置,她大概會對他們失望透頂,一個人哭……
這並不是他們跟著她時,樂見的初衷……
巍峨的墓門停頓在山巒之中,寬敞明亮的地下主幹道絲毫不比皇宮大內遜色,重重機關進門之初被關閉。
真正踏上這條早已營造完畢的地下宮殿,才看出皇室的奢華和威嚴,金光鋪路,牆壁上的圖案猙獰凶惡,夜明珠照亮的路顯得那麽諷刺,宮裏也沒有幾顆的夜明珠,原來先帝有的是。
周天突然在轉角處站定,望著通往另一端的大道,茫然卻堅定的問“這就是朕的陵吧……”她還從未來過,融匯了多少匠才的心血,又死了多少能人誌士。
孫清沐、沈飛、蘇義愣了一下,順著皇上的目光望過去,遠處除了夜明珠和長明燈輝映的金,陰森森的空無一物,可……那裏是他們和皇上的葬靈之地嗎?若是與她同葬……
三人同時看向已經起步的皇上,心想這裏也不再恐怖。
一行人借著長明燈的光向最小最新挖出的暗道走去。
周天麵無表情的走在前麵,腳落在明顯不比剛才寬廣用心的路上,心裏一陣悲涼距離自己如此遠,奈何橋上會不會不安,心裏有沒有怨恨她沒有牽起他的手?孩子,我們來了,縱然有可能惹你不悅,可娘還是帶著他們來了。你若正玩的開心,就當娘關心的多餘,不需理會;若你恐懼,盡數把你的不安發泄在我們身上,始終是我們對不住你!身為皇家子嗣,就如你父親所說,昂起你的頭,別丟了輪回路上的尊嚴!
周天站定,小小的地下塚容納不下兩個人進去,一樽弱小的棺木訴說著裏麵人多無助無力。
陸公公看到小棺木的那一刻直接哭了。
孫清沐眼中有淚,說的再好聽,教育他再懂事,此刻也不介意孩子是凶神惡煞!哪怕衝入他們中間憎惡他們的拋棄、減弱他們的福祿也認了。
周天麵無表情的站著,來之前哭的傷心的她,真站在這裏反而如一位母親般打量著孩子的住所,評頭論足著這裏的不足,隻是說過一句話後會停留很久,似乎在斟酌下一句,似乎在回味什麽。
直到周天說“朕想把這個銅鎖掛在他脖子上。”你聽,我是皇上!可這稱呼除了給你壯膽也沒什麽用處了。
“皇上,不可……”陸公公直接跪在地上,臉上都是淚,他不是不心疼小主子,而是皇上……“皇上,不可啊……”
孫清沐、沈飛、蘇義,上前一步。
孫清沐接過周天手裏不放的銅鎖,拍拍她的手,輕聲道“我們來……”
銅鎖在三人手中一一握過,又回到孫清沐手中。
周天沒有動,她承認本就想他們去的,她的孩子,她怎會不愛,可這三個沒生過沒懷過沒見過他的人,怎會如自己一般痛,這個銅鎖本就是他們該帶給他的,然後看一眼孩子,至死都讓他們記住,他們虧欠過……
陸公公跟著過去,幫忙打開棺木,在他預給小殿下整理衣冠讓三位公子戴上銅鎖時,整個人瞬間僵住!不對!這不是小殿下,他親自為小殿下穿衣,小殿下不足月,身材小。衣服也不對!什麽都不對!
蘇義眼睛不敢看棺木,不是怕,是心顫,說不出的虧欠和羞愧,讓他不敢去看裏麵睡著的孩子,當初他嚷嚷的聲音最大,他要兒子最堅決,可他為裏麵的孩子做了什麽!
他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人模人樣的給他戴個鎖,解除心裏的愧疚!“你還愣著幹什麽!涼到殿下怎麽辦!”他首次吼了這位他不敢冒犯的老公公。
陸公公仿佛沒聽見蘇義說什麽,瞬間離開棺木跪在望著牆的皇上身邊,聲音帶著死般的愧疚“皇上!奴才該死!裏麵不是小殿下,定是那安置小殿下的人動了手才愧對皇上!皇上請讓奴才找到小殿下帶到這裏後再死!”定是那些個奴才動了私心,不知把他可憐的小主子仍在了哪裏,如今是否衣不蔽體!
陸公公想到這種可能,頓如嗜血惡鬼,要生扒了那些人的皮!他重重的給愣住的主子磕了一個頭,逾越的起身就走“皇上!奴才定給你個答複!”說完消失在黑重重的地宮內。
沈飛最先鎮定過來,見慣了生死送走過師父,他比別人更清醒一些,他率先回過神來,接過孫清沐手裏的銅鎖放在孩子身邊,給這位不知是誰家的孩子重新蓋上棺木,然後拍拍木蓋“好孩子,送給你的,既然見過就是有緣,若是喜歡這裏就住下。”
然後轉身扶住突然僵直的主子,在她耳邊輕聲道“別動怒,我們還要找回小殿下,放心!那些動手腳的人一個也活不了!”
蘇義衝出陵墓的一刻就給了站在外麵不知何謂的子車世一拳“你們家狼心狗肺的奴才!”說完帶著已經昏迷過去的周天走了!
子車世茫然無措,她身體剛好接連打擊會不會讓她精神大受打擊!子車世想起皇上以前殺人時的迷失,心裏頓時擔憂,頓時追了上去,他承認他對裏麵孩子的愧疚和關心全來自他的母親!
小童見到主子,滿臉驚訝繼而氣憤“少主,這些人是不把你放在眼裏了!想打便打!少——”
“行了!快走!”定是出事了,陸公公剛才的申請就不對,出了什麽事,最壞的結果不就是二殿下不在了嗎?“快!再快點!讓子醫立即趕到!”
……
陸公公打聽到的消息讓他徹底怒了!不知道?!好個不知道“動刑!”
子車世快一步趕到,周天那邊已經安排妥當,已經知道發生什麽事的他,此刻臉色比陸公公還難看,他的人他接手的事,本來已經夠小心翼翼,想不到還是出了差錯,怪的了誰!
子車世看著當夜全部參與此事的人聚集在陸公公的院子裏,通體生寒,他們怎麽就不理解他的用心,怎麽就看不出他不想在這件事與周天鬧僵,結果還是這樣的結果。
子車世明白他們就算死也不讓陸公公問出什麽“說!到底怎麽回事!”
穩婆帶著眾人瞬間跪在少主腳下,眼裏的委屈毫不遮掩“少主,這事奴……”
“閉嘴!”子車世怒了“敢說你們無辜,所有參與的人都跪在這裏,小殿下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你們會不知道!你們是要把我往不仁不義的路上推!”
穿著一絲不苟、發髻梳的油亮的穩婆看著少主隱隱握出青筋的拳頭,心裏知道少主是真怒了,失蹤的小殿下讓他與皇上不確定的關係更加雪上加霜,她本以為……以為……想不到還是沒能幫上忙……少主現在傷心了吧……
穩婆看著少主鬆開了又握緊的手,一別剛才與陸公公對峙時咬的死緊的話,跪行出來對主子叩了一首“少主,是奴婢,是奴婢鬼迷心竅……”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說了出來,雨聲淚下“少主,奴婢真不知道小殿下怎麽就不見了,奴婢把他藏得好好的才去見蘇妃侍,奴婢……”
陸公公已經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老穩婆提了起來,其他的一律關入大牢,拎著老穩婆走到門口時還陰測測的回頭看眼站在原地的子車世“少主不介意老奴處置你的人吧。”
子車世停了一會“不介意。”
子醫首身份高貴沒人敢處置他,所有的從醫、從婆和所有參與後續事件的人一律被拉了下去!
子醫首看著被一聲不吭的帶下去的眾人,憤怒的盯著陸公公扯著穩婆消失的背影,再看看沒有移步的主子,心裏憤恨
少主做錯了什麽!這些人憑什麽處置他寄夏山莊的奴才!他就說幹脆別管皇上死活!這事做好了沒人領情,做錯了就是大事!這下好了晦氣的皇宮終於開始殺寄夏山莊所剩不多的醫師,果然是皇家墳地!沒一個好東西!
子車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久久才恢複平靜“走吧,我們去看看。”
……
天色已經晚了,此時正值中秋前夕,月亮被雲彩遮掩,天上不見一絲光亮,空氣中也無一絲風兒,皇宮內一片黑蒙蒙的橘色。
陸公公反複檢查了穩婆說藏籃子的地點,裏麵被壓斷的高草還沒有長起,形狀大小也剛好容下一個籃子。
穩婆沒有說謊,但,孩子哪裏去了?按她所說她回來後孩子就不見了?孩子怎麽就不見了?那是天還未亮,除了巡邏的人沒人靠近帝寢殿才是,但草叢很黑誰會注意這裏?
周圍沒有貓狗出沒的痕跡,後宮最近的一處養有寵物的主子是皇後,但皇後早在皇上有孕時已經把貓兒送走,其他是三宮,三宮是男人沒人喜歡那些東西,怎麽想那個孩子也不該從這裏不見了?
穩婆見陸公公和少主一副不相信的看向自己,穩婆跪在地上頭發已經散亂,她重重的向少主叩首“少主,奴才句句都是實話,老奴也不知道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所以才惶恐,不敢告之,才犯下大錯,奴才想會不會是蘇……”畢竟蘇妃侍見了她,說不定是看到了?
蘇義第一時間趕來,背後還跟著已經恢複過來的皇上,明晃晃的顏色襯得她臉色越加蒼白。
周天走在前麵,在一排排掌燈太監的擁簇下,背脊挺直,威嚴天成,她麵無表情的走在最前,雍容一如從前,若不是臉色不好,誰能注意到高傲的她此刻眼中的風起雲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蘇妃侍福安。”
蘇義跟在她身後,讓眾人免禮,看著眾人把守的小院子、人人蕭瑟的臉,還有子車世臉上的烏青,陸公公臉上的殺意和地上跪著的人,他真想再給子車世一拳!“我當時沒注意道她手裏有什麽。”蘇義站在皇上身後,一五一十的把那天見到穩婆的情景說了。
蘇義身後的顧公公也趕緊認罪,但也言及未受主子指使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周天不懷疑蘇義,量蘇義也沒膽子在這件事上說謊;她也不懷疑子車世,她知道自己身體特殊,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很大,子車世犯不著拿這麽明顯的錯誤賭他們之間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
而那件事以子車世的能力和子車家仆的忠心斷不會宣揚出來,如此隱秘的手法處理了,三四個知道二殿下的身份誰也不清楚,也就是說穩婆沒必要說謊。
周天上前一步,看向夜幕下不顯見的小地方,腦海裏快速的旋轉著,按理說無人會注意這樣的小地方,可怎麽就不見了,周天衡量下此處的位置,死角,再想想穩婆做這件事小心翼翼的情景,定不會讓人發現,就算有人看見了,事後掀開籃子看到了……沒有呼吸的孩子,也會驚呼,或者告訴陸公公,為什麽會沒有動靜?
除非……是有人聽到了草叢裏有動靜?!周天的心恍惚動了一下,可能嗎?可能嗎?
周天本慘白的臉閃過一絲耀人的光彩。
子車世也想到了這種可能,可……可能嗎?當時他和子醫同時宣布……他不敢提這種可能,不單是怕引火燒身,而是怕周天有了希望又失望。
陸公公更是聰明人,立即派人去查,搜索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可疑的事,和最近發生疑似有孩子的宮婢。
皇宮裏展開了人心惶惶的大搜查,已不方便外人的參與的子車世不再過問,但也開始閉門不出,這件事他已經多說無意,皇上未處置他已經是格外開恩。
朝堂上下因為皇上這兩天突然低迷的情緒,心生各種揣測,可皇上依然正常早朝,正常處理朝事,眾臣不那麽肯定皇上的情緒,隻想著是不是因為歐陽將軍的頂撞傷了皇上的心,讓皇上患得患失。
可看著皇上依然賞罰分明的決策又不好說她也許可能婦人之仁,隻是多多少少不滿歐陽將軍不領皇上情,還給皇上找麻煩,實在是恃寵而驕、恃寵而驕啊!
歐陽逆羽很想冷笑,這樣的誤會有意思嗎?她想必是有什麽大事怎麽會因為自己,沒發現孫清沐、蘇義、段敬宸這兩天都精神不對!隻能說朝堂的人慣用舊眼光,看不出她眼裏早已沒有他。
散朝後,丞相宋岩尰一派慈祥的留住歐陽逆羽,閑話家常般說起他當讓一步“本官知道你忠心為國,可皇上現在也一心在國務上,縱然我們心中不願也不該太過苛責,想開些吧。”
這話宋岩尰最有資格說,因當初他也跪在朝堂上質問過,所以他開解歐陽逆羽水到渠成。
歐陽逆羽淡淡的笑笑,認真的聽宋丞相說了一路,才回了軍事衙門。心裏不禁失落,眾人還是高看了他,孫清沐的話已經表明他與皇上作對沒有任何勝算,反而落得身敗名裂的下場,既然如此他又何須再執著心裏的那點私心。
既然事已至此,他也該正視自己,輸的坦蕩一點,是她拋棄了他,他有什麽權利再去威脅她,若是惹怒了她,他的下場當然如眾人一樣——四分五裂!想到那種可能,歐陽逆羽不敢說她涼薄,隻能說他識人不清,錯過了真誠;隻能說他私心作祟,失去了一直求的真心。
“肖雷。”
“將軍。”
“帶我回稟老夫人,本將軍也認為宋丞相家的庶出小姐不錯,這門婚事,本將軍應了。”以後不必有人再在他這裏揣測皇上是不是對他太有心,讓他硬生生的疼,希望這位宋依霞學的了幾分她生母洛氏的本事,好好當得起家!
……
孫清沐今日剛開始上工,積壓的公務沒讓他覺得繁重,反而查不出的頭緒讓他憂慮,怎麽就沒有人發現不妥,唯幾的一些都是宮內固存的頑固,查出來了與他們要知道的事相去甚遠。
皇上這些天表麵看起來沒什麽,其實誰看不出她心情不好,飯菜稍不合胃口便扔了筷子鬧脾氣。
白天有焰令陪著還好些,焰令睡後就衝所有人使脾氣,有時候,他隱約覺得皇上若找不到老二會恨上他們,孫清沐不禁暗笑自己多心,可多少理解周天心裏的惶恐,她現在沒人分痛,自然就拿他們撒氣,想想疼痛的肩膀,她扔過來的椅子其實是無意的,她眼裏一閃而逝的歉意,到底沒逃過他的眼,隻是她心裏不舒服,她也不知道要怎麽做。
蘇義更過容忍周天,皇上被他照顧一晚後,脾氣更是見長,今晚沈飛當值,希望他別陪皇上練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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