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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 我們目前應聘這個職位的人已經滿了，不好意思。”
    公事公辦的語氣, 職業性極強的態度, 在被數不清第幾個人事部工作人員拒絕以後, 陳安心把手上的簡曆搓成一團, 丟進垃圾桶。
    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 趁著超市大減價還沒結束逛了一圈，陳安心提著購物袋, 坐上地鐵準備回家。
    地鐵上的大熒幕播報著實時新聞。
    “自異種登陸以來中心市犯罪率不斷攀升，在中山街被關閉以後，人為犯罪率更是上升到了迄今的最高點。以集圓開發區為首的印口站、南城站、南風站更是成為犯罪分子聚集地所在。在此，中心是廣播電台呼籲大眾, 一旦發現異常情況，請立刻報警。超管局報警電話在屏幕下方。”
    “南風站，到了——”
    地鐵站出口人來人往, 陳安心跟著人流一步步往外走。剛出閘機驗證口的時候, 一道尖利的東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來人穿著黑色連帽衛衣，戴著黑色墨鏡, 哥倆好地搭上陳安心的肩膀, 靠近陳安心動脈的那根手指指腹上拿著一枚鋒利的刀片, 隱藏得很好, 其他人看到也隻會以為這是一對普通的勾肩搭背的朋友。
    身後三名穿著同款衛衣的壯漢也圍了上來, 臉上都帶著和善的笑，暗地裏堵死了陳安心的所有退路。
    就熟練程度來看，應該是慣犯。
    “跟我們走。”那個人湊到陳安心耳邊小聲地說。
    陳安心沒有說話，不動聲色地任由男人推著他走進一條偏僻的小巷。等幾個人來到了監控死角，男人臉上的笑一收，刀片依舊貼在陳安心脖子上，惡狠狠道：“識相點的，把錢包拿出來，不然別怪我們不客——”
    話還沒說完，麵前這個身材纖細，看起來一臉文弱樣的青年手上的購物袋一鬆，食指和拇指捏住脖頸邊的刀片，一個用力。錚一聲，刀片斷作幾段，掉在地上。
    搶劫犯一個“氣”字哽在喉頭，嘴唇哆嗦了一下。再看向青年的時候，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你、你——”
    “你別過來！”
    接連幾個清脆的巴掌聲，陳安心看著四個倒在地上的壯漢，重新提起地上的購物袋
    有手有腳的幹什麽不好，非要出來搶劫。
    另一隻空著的手掏出手機，準備撥打超管局的舉報熱線。通話鍵還沒按出去，小巷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陳安心抬頭，就看到郝然停在巷口，跑得頭發淩亂。
    挑了挑眉，把手機重新塞回了口袋。
    那邊郝然看到陳安心時也是一愣：“是你？”接著看了一眼陳安心腳下規律地以青年為中心倒成一朵菊花的四個人，頭痛道：“他們又是誰？”
    陳安心言簡意賅：“搶劫犯。”
    郝然表情一下嚴肅起來，他走到近前粗略檢查了周圍一眼，最後撿起地上碎成幾瓣的刀片：“果然是那四個人，用自製刀片當作案工具的團夥型作案...”說完看了一眼昏迷倒地的幾個彪形大漢，“你解決的？”
    眼下這種情況再說過路的也說不過去，陳安心點了點頭。
    郝然隨即大笑著拍了拍陳安心的肩膀：“看不出來啊，你這個細胳膊細腿的，沒想到身手不錯嘛！”
    陳安心：“嗯。”
    郝然收回手，話鋒一轉：“對了，上次那件事我一直來不及親自跟你道謝一下，最近局裏事情實在太多了。那時候如果不是剛好碰見你，我可能就要因公殉職了。”
    陳安心搖頭道：“沒事。”
    小巷外在這時又跑來了幾個外勤組組員，為首那個氣喘籲籲地問：“組長，這裏有什麽情況嗎？”
    郝然擺手：“沒有沒有，不是那個怪物，就是幾個搶劫犯而已。”說完指了一個組員，“你過來把這四個人處理一下。這種時期了還出來搶劫，真的是嫌中心市還不夠亂。”
    陳安心聽到這句話，沒有多問，對郝然口中那個“怪物”更是半點沒表現出好奇。隻是錯身的時候說了一句：“獎金記得打我卡上，賀茂深時知道我的卡號。”
    郝然愣了一下，還從來沒見過要獎金要的這麽直白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四個搶劫犯，如果放任不管搞不好還真的會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這也確實是人家應得的，於是爽快道：“沒問題，我一會就跟上麵匯報。”
    陳安心沒再說什麽，提著購物袋繼續往前走。身後外勤組的談話聲依舊清晰。
    “真是，不知道上麵到底在緊張什麽，就是一隻小鹿精，屁大一點都沒什麽殺傷力，搞得我們這麽興師動眾，聽說三個支隊外勤組都被調出來了。”
    “還不是茅山市小鹿族傷人的新聞傳得越來越大，老大怕市民看到會引起恐慌。要說茅山市最近也是倒了血黴，又是小鹿暴動又是變異蚊子。不過話也說回來，上頭天天擔心這個引起恐慌擔心那個引起騷動，市民的心又不是玻璃做的。”
    “但是你們不覺得事情很古怪的嗎？謝顧問就是茅山市的，之前還說小鹿一族與世無爭，性情溫順的很，怎麽忽然變成那樣了？”
    “這些鬼鬼怪怪的事情，誰說的準。還是趕快搜吧，看探測儀那頭小鹿精應該就在附近沒錯。”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遠，陳安心轉身走進巷子拐角，前麵巷子口，青麵獠牙的盜寶小鬼衝陳安心刮雨器般猛烈揮手：“老大，老大！快來我抓到好東西了！”
    陳安心心裏咯噔了一下。
    巷子盡頭，盜寶小鬼掀開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鐵皮碗：“老大你看！”
    西瓜大的鐵皮碗裏扣著一隻嬌小的怪物，大概兩個巴掌那麽大。怪物人身鹿尾，身上披了一件袖珍的白色長袍，腰間戴著一個紅色小鼓，鹿尾上帶著幾顆小斑點，頭上還長了一對小角，此刻正窩在碗裏，不知是在昏迷還是在熟睡。
    急於展示業務能力的盜寶小鬼在旁邊說：“老大，你別看他這麽小一點，這絕對就是小鹿一族幾千年才出一次的小鹿男，你看這毛色，看這花紋，看這角，我檢查過了，沒錯，是正品！”
    陳安心：“......”
    “這是第一起發生在中心市內部的怪物襲擊事件，我們有理由相信，超管局對外無數次宣稱絕對安全、能抵禦一切異種入侵的城市防衛係統實際並不如管理層所說的那麽無堅不摧。好在怪物發現及時，沒有造成無辜群眾意外傷亡。希望這次事件能給超管局敲響警鍾——”
    “現場僅憑一擊便解決了怪物的神秘人究竟是誰，下麵讓我們采訪一下朝陽廣場的事件目擊者——”
    “目前，關於中心是內部會出現怪物的原因超管局仍然沒給出任何解釋——”
    隨便切哪一個台都是類似的事件後續報道，瘋狂的媒體和受驚的群眾讓中心市的空氣一大早就變得躁動起來。
    陳安心剛醒來，就看到他兒子背對他坐著在那看新聞。
    “離電視機遠一點。”他從被窩伸出一隻手，提起小嬰兒的領子把他拖了過來，“別把眼睛看壞了。”
    說完在那個近在咫尺的發旋上親了一下。
    大概是那天在心裏吐槽兒子是個小禿頭被兒子發現了，當天齊木楠雄頭上就冒出了柔軟的小頭發。
    然後被陳安心用一臉“我就再摸五分鍾”的表情擼了一晚上。
    “我去上班了，有事給我發短信。”
    照舊在兩個小孩趴在陽台上遙遙望過來的目光中走出小區，經過小區邊剛規劃出來的綠化帶的時候，灌木叢裏鑽出來一個半透明的腦袋。
    盜墓小鬼健氣的聲音傳來：“老大去上班啦！老大慢走啊！”
    盜墓小鬼旁邊，盜寶小鬼也伸出腦袋，恐怖的臉羞答答的：“老、老大慢走。”
    昨天從朝陽廣場回來以後，盜墓小鬼就開始左一聲老大右一聲老大的叫他，態度和最開始的戰戰兢兢比起來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甚至不顧樓下那群道士陰陽師，在他們小區下幾千米地底的某個墓穴定了居。
    陳安心看了他們一眼，然後麵無表情從兩隻鬼麵前走了過去。
    賀茂深時的商務車停在了和平花園小區旁的拐角處，才從車上走下來，剛消停了不到十秒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長風支隊的年輕支隊長煩躁地皺起眉頭。
    “我說過了，怪物的來曆我們還在查，等查到了超管局一定會第一時間麵向媒體給群眾一個交代。這次的事情隻是一個意外，超管局的防護安保係統的絕對完善的，賠上整個長風支隊我都能告訴你超管局的防護罩沒有任何問題——”
    “賀茂？”
    賀茂深時頓了一下：“小星？”
    “是我。”電話那頭傳來謝小星調笑的聲音，“我說你的電話怎麽一直占線，被那些人煩得不行吧？”
    賀茂深時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一群群的跟個蒼蠅一樣。”
    說完話鋒一轉：“讓你查的東西查出結果了嗎？”
    “嗯，剛剛從中科院那裏拿到結果。就被擊斃物體身上提取的殘留能量波動來看，不出意外的話，上次在和平市解決章魚怪人的跟這次解決那個人造怪物的，應該是同一個人。”
    總算在無數糟心事裏來了一個好消息，賀茂深時挑了挑眉：“所以說那個人確實來了中心市？”
    “嗯。”
    “能查到身份嗎？”
    “目前還不行。那個人的能量波動跟超管局後台數據庫裏成立至今所記錄下的所有波動都不一樣，光靠這個沒辦法鑒定出那人的身份。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
    “什麽？”
    “我剛剛去拿結果的時候，看到同樣的報告一共有三份。一份是超管局的，一份是青組的，還有一份是研究院的。所以我們唯一能得出的結論就是——”
    “他不是青組和研究院的人，甚至很有可能，是一個還沒有被招募的超能力者。”
    賀茂深時握著手機，眉頭皺得死緊。
    一個擁有那麽強大超能力的人，甚至很有可能是不歸屬於任何組織的自由身。在現在的大環境下，這樣一個人無論到哪個城市，都會成為被大小組織爭得頭破血流也要搶到手的征召對象。
    超能力者管理局，法務局戶籍科青組，中心市超自然科學研究院。
    無論這個人加入哪一個組織，都會瞬間打破中心市三大組織互相製衡的局麵。對象是青組還好，但如果那個人最後加入的是中科院——
    “現在想什麽都沒用，當務之急是先找到那個人。搶在中科院發現他之前。”
    賀茂深時歎了口氣：“中心市這麽大，光一個中心街都不知道要找到什麽時候，誰知道他在哪。”
    這麽說著，心不在焉低頭走路的支隊長剛轉進拐角，就撞上了拐角那一頭迎麵走過來的人。
    啪一聲，那人手上的提著的包被撞在地上。賀茂深時彎腰撿起包遞過去：“抱歉。”
    陳安心拍了拍上麵的灰塵：“沒事。”說完錯開人往地鐵方向走。
    走出去還沒兩步，忽然被人叫住：“等一下。”
    陳安心皺了皺眉，轉身看向那個叫住他的人：“有事嗎？”
    賀茂深時上下打量陳安心一眼，臉上又帶上那種公事公辦的笑容：“那天在小巷裏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眼熟，你是五樓的住戶吧？好像叫——”他回憶了一下，“陳安心？”
    陳安心：“嗯。”
    賀茂深時：“方不方便留一下你的聯係電話和個人信息，上次你及時的報案給我們支隊減少了很多麻煩，也讓我們的外勤組組長及時得到了救治，你應該得到長風支隊的表彰——”
    陳安心剛想說不方便。
    賀茂深時：“——以及對應的獎金。”
    對麵的青年沉默了大概半秒，接著，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支油性筆，抓起賀茂隊長另一隻手的手腕，就在人手心裏寫上。
    陳安心，2xxxxxxxxxxxxxxx。
    提筆的動作一氣嗬成把賀茂深時一個手掌寫得密密麻麻，末了一叩筆蓋，很難得地衝人笑了笑：“沒其他事情的話，我先去上班了。”
    說完不等賀茂深時再說話，轉身走上斑馬線。
    “賀茂，賀茂？”
    電話那頭謝小星又喊了兩聲，賀茂深時才回過神：“哦，沒什麽，碰到了一個熟人。”
    “剛才說到哪了？”
    天馬山地底八十層坐著一個體型龐大到看不清全貌的怪物。怪物麵似鯰魚，卻長了人類的四肢，青色的皮膚上是一粒粒凸起的堅硬疙瘩。看著鏡妖慌慌張張地在他麵前跪下，怪物笑了笑。
    “食夢貘還在山頂守著，你怕什麽。”
    兩邊的石壁隨著他說話時帶出的震動被震出許多碎石，簌簌往下落。
    鏡妖咽了口唾沫：“可是……”
    山妖冷笑了一聲：“我昨天才給了他謝老道留下的陣法，要是連一個人類都攔不住，他也沒有繼續留在天馬山的必要了。”
    鏡妖表情大定：“您是說當初謝家傳人封印天狼皇大人時設下的那個陣法嗎？”
    山妖沒再繼續說話，看了一眼刻滿了正字的牆，半晌後又問：“那條幼龍你安置的怎麽樣了。”
    鏡妖立刻道：“按照大人的吩咐已經安排進休眠倉裏了，由電滿看守。”
    山妖聞言露出滿意的表情，伸手揮退手下：“你也去，好好看著，在我們把她送到妖皇大人手上之前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鏡妖忙說：“是，大人！”說完起身彎腰退了下去。
    手上的鏡子裏依舊映著來時滿地屍體的畫麵，鏡妖卻已經沒有了來時的慌張失措。在看到鏡子裏一個打扮奇怪的光頭停在某個怪物屍體前的時候，甚至還學著山妖大人冷笑了一聲。
    來送死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
    陳安心花了不到十分鍾的時間衝破了天馬山山頭的層層包圍，走進了山頂的核心地帶。
    沒有密林，地上寸草不生，整個山頂中央呈現出一個巨大的，光禿禿的圓形地表，在陳安心剛剛踏足領地範圍的時候，周圍的景象就猛地一變。
    熟悉的小區出租屋裏，齊木楠雄坐在沙發上一邊喝奶一邊關注新聞實事，他一副風塵仆仆剛下班的樣子，站在玄關，康娜抱著他的大腿，纏著他帶她出去玩。
    “所有的變故都是一場夢。”耳邊傳來忽遠忽近的，充滿了迷惑意味的聲音，“夢醒了以後，一切如常，你仔細看看，是不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陳安心皺了皺眉，然後伸手，抓住了在耳邊自以為是說這話的那條——
    長鼻子？
    被抓住了鼻子的怪物發出嗷嗷慘叫，周圍的幻境隨之完全消失，陳安心手一鬆，怪物落到地上連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羊皮紙對照著看了一眼，然後眼神一凜。
    食夢貘。
    青年揚起手，下一刻毫無預兆地迅速攻了過來。食夢貘腦子裏警鈴大作，甚至沒看清楚那道身影，隻完全憑借生物本能往旁邊一躲。耳邊傳來地麵碎裂的聲音，再轉過頭，剛才他躺著的地方，已經連同整塊地麵被拍得塌陷下去，連整個天馬山山頂最堅硬的土塊也被拍得粉碎。
    食夢貘連忙大喊：“我、我知道那個小女孩在哪裏！”
    那個人聽見這句話，動作果然一頓。食夢貘那張似象似豬的臉露出喜色，剛要繼續說話，就看到青年再度變成一道捉摸不透的黑影，帶著強勁的掌風再次靠近。
    食夢貘表情僵在臉上，隻能再次憑本能與運氣般往旁邊狼狽一躲，地上再次碎裂出一道清晰的掌印。
    食夢貘喘著粗氣，再看青年時已經完全沒有了那種有恃無恐的表情，恐懼的成分比麵對山妖時還要更甚。這個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攻擊更是一波快過一波讓人毫無喘息的機會，他根本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這樣不行。
    這樣下去，就算每一次攻擊他都能好運躲過，遲早也會被拍成肉泥。
    食夢貘想清楚以後，在下一次攻擊到來時，撤去所有防守，前兩隻腳抬起，嘴裏念動咒語，周身發出跟皮膚一樣的暗紫色熒光。
    再次憑空出現的白霧籠罩整個山頭，食夢貘能清晰地看見青年在觸及幻境白霧的時候動作猛地停了下來。他鬆了一口氣，作為他這麽多年橫行霸道的資本，就算不能完全困住這個可怕的人，但阻攔一時片刻，應該不在話下。
    這麽想著，食夢貘剛要回到原先布置的陣法中心，白霧裏，一道黑影破開迷障，高高躍起，撕裂氣流，周身繞滿因速度過快而產生的藍色電光，青年麵無表情地曲起五指。
    濃烈的死亡氣息籠罩了食夢貘的全身。這個跟了山妖多年，吸食過無數同類，能力差一步就能進化到最頂級的大妖怪徹底崩潰了。
    為什麽這個人掙脫幻境能掙脫得這麽快！他是機器人嗎？他難道就完全沒有欲.望的嗎？
    感覺耳邊罡風聲越來越重，食夢貘避無可避，就在他幾乎已經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的時候。
    青年停住了。
    就像忽然拉斷了電閘一樣，他不再像是之前那樣隻是短時間的怔愣，而是完全停在了原地，黑色的瞳孔漸漸失去焦距，看起來就像——
    終於沉溺進了幻境一樣。
    周圍在這一個光芒暴起，腳底嗡地一聲驟然出現一個旋轉的八卦圖陣，陣法周身迅速騰升起寫滿了不認識的問題的透明牆壁，將整片山頭完全籠罩，隔絕，割裂，陣法內部似乎連時間走向都一並被停住改寫，巨大的靈流以青年為中心點不斷湧入進去，一下安靜得似乎連天地都為之消失不見。
    食夢貘愣了很久，然後臉上瞬間露出劫後餘生的狂喜。
    原本以為還要再拖一會才能成型的陣法似乎在吸收了青年發起進攻時身體裏自然溢散出來的部分能力後迅速達到飽和，竟然提前成型了！
    狂喜之後他又開始得意。這可是幾千年前謝家道士用來鎮壓天狗皇的陣法，連流落下界的妖神都能鎮住，何況一個超能力者。
    食夢貘一步步往前，正打算發動攻擊讓青年完全從世界上消失，青年懷裏一直沒有動作的小嬰兒忽然睜開眼，平靜無波的眼神跟青年如出一轍，看了過來。
    原先差點死在這種眼神底下的食夢貘一個激靈，一下往後退了好幾步。
    事實證明他麵對危險時的直覺是沒有錯的。
    在食夢貘剛往後退了一步的時候，原本站著的地方被不知道哪裏出現的尖利石塊穿了個通透。
    食夢貘再次看向那個即便青年陷入幻境也本能地抱在懷裏的嬰兒，臉上表情狀若癲狂。
    簡直該死！
    這個人到底是哪裏來的奇葩，身邊呆著一條天地間幾乎快要滅絕的龍也就算了，連這麽小的嬰兒都有這麽強的超能力。
    開玩笑的吧！
    強迫自己定住心神，食夢貘抱著試探性，表麵卻極其篤定地說：“你要是殺了我，就再也沒人能救他了。”
    這麽小的嬰兒果然還是做不到像身邊青年那樣殺伐果決，皺了皺眉，麵色兩難，動作自然地就停在了那裏。
    雙方就這麽僵持著，數分鍾以後——
    “啊，找到了。”
    一個穿著奇怪的人站在了陣法外圍，看著裏麵的陳安心，一副鬆了口氣的表情。說完就抬腳踏了進來。
    簡直是找死！幻境是難以困住思想單純的嬰兒沒錯，但是對於成年人來說，這個人——
    這個人頂著一個大禿頭若無其事地走到了陳安心身邊：“話說我一路上看到了好多怪物的屍體，是你幹的？”
    開！玩！笑！的！吧！
    食夢貘失聲驚呼：“你到底是什麽人！”
    埼玉扭頭看了食夢貘一眼。
    感覺有一陣子沒聽到這個問題了呢……“我啊。”
    “我隻是個興趣使然的英雄。”
    這麽說著，整個人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食夢貘身上。他重新看向陳安心，似乎才發現陳安心不對勁的地方，奇怪地問了齊木楠雄一眼：“他怎麽了？”
    齊木楠雄皺著眉，搖了搖頭。
    埼玉伸手拍了拍陳安心的肩膀：“我說——”
    肢體相觸的一瞬間，話還沒說完，眼前猛地一黑。身體似乎飛速下降，等到再次能看清周圍的時候，整個景物都隨之一遍。
    前麵是一個破舊的金屬大門，上方寫了五個字，陽光孤兒院。
    埼玉一臉莫名其妙。
    前麵院大門裏傳來小孩兒的聲音：“陳阿姨，芝麻是不是從草莓身上掉下來的？”
    接著是一道溫和的女聲：“不是哦。”
    “孫悟空和超人哪一個更厲害？”
    女聲笑道：“都很厲害。”
    “阿姨，我是從哪裏來的？”
    “等寶寶長大了就知道了。”
    埼玉尋聲看過去，在長滿了野花的草坪中心，一個容貌迤邐的年輕女人抱著小男孩，一邊溫柔地講著故事，一邊回答各種天馬行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