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魅影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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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子恒的聲音有些高,引起了幾個路人的注意,他們好奇地看了一眼方子恒和安然,又匆匆地離去。
    見到有路人往他們這邊看,方子恒下意識地往自己身上看了一下,略微放下了心。
    他沒穿軍裝,安然身上也是便服。所以,今晚,此刻,他們是一對戀愛中的癡男怨女,一定要把這紛亂的情感理出個頭緒來。
    “方.....方子恒,你......”安然想裝作若無其事地再喊一聲“方隊長”,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止住了,安然硬生生改口,把“方隊長”換成了“方子恒”。
    望著方子恒眼裏透著無以訴說的無助、痛苦,她沒有勇氣再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她在心底質問自己,為什麽,要讓一個深愛自己的人經受如此的折磨?
    方子恒從安然的眼神裏,看到了那一閃即逝的柔情。隻是這一刻,方子恒就心滿意足了!
    他明白,他確定,自己的感覺是不會錯的。眼前這個堅毅的、倔強的女孩,同樣也如自己愛她一樣,深深地愛著自己。
    方子恒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安然的手,他眼睛裏的柔情和渴望足可以融化任何一座冰山:“安然,勇敢麵對自己的內心好嗎?不要再逃避。”
    安然覺得,自己就要扛不住了。
    安然內心那被禁錮了許久的渴望,就要衝破磨出了老繭的牢籠。她的眼神裏,就要迸發出火花,就要無法抗拒地,對眼前這個癡情的男人說出那幾個字:是的,我愛你!
    安然糾結著,掙紮著,抗拒著。她試圖從方子恒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卻發現一點力氣都沒有。
    那是因為她渴望方子恒能永遠地抓住自己的手,能永遠地對自己說著溫暖的情話!
    方子恒感覺到了安然的退縮,他從安然的眼神裏看到了無助,看到了隱藏在淒楚後麵的渴望,還有被完美包裹起來的一絲絕望。
    那種眼神複雜,糾結,楚楚可憐。
    方子恒的心底湧出一陣憐愛。他覺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不是那個咄咄逼人的安警官。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一個需要照顧、愛護的柔弱女子。
    他拉著安然的手,想把這個柔弱的女孩擁進自己的懷裏,讓自己用一生來守護這份得之不易的愛情!
    安然有些迷茫,她順從地讓身子傾向方子恒的懷抱,頭貼在方子恒寬闊的胸膛上,聽著方子恒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
    安然想閉上眼睛,享受這種幸福。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安全,覺得溫暖。
    可是,當她的眼睛就要閉上的時候,腦海中一幀畫麵就如一道閃電,“哢”一聲從眼前劃過。這強烈的刺激讓她瞬間清醒,“不!”她的心底像是尖利地叫了一聲。
    她用力掙脫方子恒的擁抱,可是方子恒卻極其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他緊緊擁著安然嬌弱的身體,就像是用整個生命擁抱自己的愛情。
    這個行為讓安然徹底驚恐了,慌亂和驚恐激發出了安然的本能,她下意識地使出一個反擒拿的動作,意欲掙脫方子恒的擁抱。
    方子恒沉寂在幸福當中,卻突然被安然一個反擒拿動作襲來。慌亂的方子恒趕緊撤身化解,踉蹌倒退了兩三步,身體重重撞到了一棵樹上,才穩住身形。
    幾片落葉在猛烈的撞擊下,飄飄灑灑地落下,在方子恒和安然的中間飛舞。
    “你!”方子恒有些意外,“你怎麽了?”他上前一步,想要靠近安然。
    安然的臉上哀怨、淒楚,布滿淚痕。她迅速地倒退了一步,與方子恒保持一定距離。
    “安然!”方子恒低沉又傷感地呼喚一聲,又往安然的身邊走了一步,安然卻連著往後退了三步。
    “方子恒!”安然的聲音有些哽咽,卻透著堅毅。
    “到!”方子恒答應著安然,臉上卻慌亂不堪。
    “我命令你,站在原地,不準追我。”安然厲聲說道。隨即,她慌亂地往前快步走去,倉皇的背影就如一個戰場上的逃兵。
    方子恒遵從安然的命令,站在原地,看著匆匆逃走的安然嬌弱的背影,疑惑和失落在心裏交織,心亂如麻。
    他愛這個女子,她像迷一樣的牢牢根植於他的心底。他隱約感覺到,這個女子似乎有一種傷心的過往,正因為如此,他更想好好地愛她,用一生來愛她。
    可是這嬌弱的背影卻從不給自己找個機會,連一刻都不給。她把自己的整個世界,都扛在自己纖弱的肩頭。
    望著安然的背影消失的地方,方子恒有些絕望。
    他靠在樹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可是,卻覺得心底一陣疼痛,無法釋懷。從不抽煙的他去了商店,買了一包煙,坐在路邊的花壇上,一根接著一根來抽,雖然被煙味嗆到引起一陣陣劇烈的咳湊,但是他還是把一盒煙抽的一根都不剩。也許,肉體的痛楚,是減輕內心痛楚的唯一良藥。
    安然快速地離開,從方子恒的身邊離開。
    她不敢回頭看一眼方子恒,也不敢慢下腳步。她給方子恒下了命令,那是雙關語,她要讓方子恒放棄自己,她不能給方子恒想要的生活!
    夜色,成了安然最好的偽裝。在朦朧的夜色裏,她匆匆前行,慌亂之中,眼角的淚珠也被匆忙的腳步甩的幹幹淨淨。
    她嚐試了,嚐試的結果是令人失望。
    兩情相依、卿卿我我不是她所能承受的生活。她早就被那種幸福和甜蜜拋棄了,根本沒有資格接受上天的賞賜。
    安然把包背在肩頭,整理一下鬢角邊稍顯淩亂的碎發,眼角的淚早已幹涸,無需擦拭。她拐進旁邊幽靜的梧桐巷,不願意給人看到現在如此倉皇失落的樣子。
    這就是路,被迫地選擇;或是自主地選擇。每個人選擇的路都有所不同,每一條路盡頭風景和歸宿都各有不同。
    “這就是我的路。”安然默默念叨著,心底裏得到了稍許寬慰。
    前方一側的樓房上,一位父親斜靠在陽台的欄杆上,陪著自己四五歲樣子的兒子在打遊戲,孩子不時地發出一陣陣“咯咯”的笑聲。
    正在屋裏忙碌的母親不時探頭看一下,溫暖的燈光灑在她的臉上,綻著幸福的笑容。
    每一家的窗口都能透著溫馨的光,都有幸福的笑容和笑聲。這就是自己選擇的路。安然長長噓了一口氣,為自己的痛苦找到解脫的辦法。可是那種疼痛就像在心底紮了根,沉甸甸的,無法釋懷。
    這時,一聲低低的啜泣聲從前方不遠處傳來。安然循聲望去,大概十米遠的地方,有兩個人影,一個高大的男子在拖拽著一個女孩子,弱小的女孩子的身影在掙紮著。
    路兩邊的樹枝婆娑著,把兩人的影子罩在紛亂之中。
    “問世間情為何物......”莫名地,安然心底蹦出來《摸魚兒·雁丘詞》中這句詞,不由得啞然失笑。自己剛剛逃離現場,卻又撞到一樁欲說還休的情感糾葛現場。
    她輕歎了一口氣,不願打擾別人,想要掉頭繞開。這時,一句低沉的話語夾雜在一絲微涼的風中,飄進了安然的耳膜:“別哭,來人了。”那聲音低沉,陰冷,充滿了殺氣。
    這不應該是戀人之間的對話。
    安然頓時提高了警惕,徑直朝著那兩個人走去。
    啜泣聲果然停止了。
    在樹蔭昏暗的燈光裏,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人。
    女的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穿一件紫紅色的露肩絲絨短裙,肩上罩著一件白色人造絨短外套,手裏提著一個小小的黑色的化妝包。
    臉上畫著淡妝,看起來嬌柔,嫵媚。
    男的也很年輕,三十歲不到的樣子,精瘦,幹練,穿一身黑藍相間的運動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男人的手,摁在女孩的肩膀上,警惕地看著走近的安然。
    女孩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一臉惶恐。她眼神不時地瞟一眼那個男人,又瞟了一眼安然,卻不說話。
    “你惹她哭了?”安然停在他們的麵前,試探地問道。
    “沒事,沒事。”男人連聲說道,手卻摁在女孩的肩膀上沒鬆開。安然瞥見,那男人的手腕處,紋著一個大寫的英文字母:l.
    那個紋身極小,不用心看,很容易覺得是一顆黑色的痣。
    “你真沒事?”安然探尋地看著那個小女孩,眼神裏透出疑問和關懷。
    那小女孩的眼睛裏閃現出了一絲委屈,但是即刻止住:“沒事,我們吵架了。”女孩怯懦地回答。
    安然竭力在腦海中思索,總是覺得女孩那雙眼睛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對,沒事,您走吧,我們就是吵架。”男的說道。
    當男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安然從女孩的眼神裏看出了絕望和失落。
    “你確定不需要我的幫助?”安然又一次地探問。
    “你一個過路的,煩不煩啊!我們小兩口吵架,關你什麽事。”那男人見安然鍥而不舍地追問,有些不耐煩,他煩躁地說道。
    “我是警察!”安然從身上摸出警官證,在男人的麵前晃了一下。
    男人的臉上開始現出慌亂:“警察有什麽了不起。”他嘟囔了一句,鬆開了摁住那女孩的手,向後退了一步,之後,扭頭便往一邊的巷子跑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安然微微一愣。
    “站住!”安然高喊一聲,趕緊收起證件,急促地對女孩說道:“等我回來。”說吧,飛身就去追趕那個逃跑的男人。
    路邊的人都好奇地看著這幕奇特的景象,身穿套裙的安然,踏著高跟鞋,飛速地奔跑著。
    前麵一個身穿運動服的男人亡命狂奔。被追趕得氣喘籲籲,他一邊奔跑,一邊對著電話喊叫著。
    三分鍾之後,安然狂追著這男人,已經穿過了兩條街道,男人飛奔的速度非常快,安然漸漸覺得,穿著高跟鞋有些負累。於是,她隻得甩開腳上的高跟鞋,再次加速狂追,這動作耽擱了她一秒鍾。
    就在此時,一輛黑色的商務車戛然而至,停在那個穿著黑藍相間運動服的男人麵前。車還未停穩,車門便從裏麵推開,那個男人一頭鑽了進去,黑色商務車載著那身穿黑藍相間運動服的男人,揚長而去。
    安然氣喘籲籲地看著遠去的黑色商務車,一臉無奈。
    遠去的黑色商務車,牌照被人為地遮擋了。
    安然悻悻地往回走,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撿起被自己甩出去的高跟鞋。等到她回到了原地才發現,剛才哭泣的女孩,已經不見了。
    安然心頭,泛起一絲不安。
    她左右環顧,在馬路的另一側,是一棟住宅樓。樓的底層,有一間便利店,正對著一男一女站立的位子,安然走了進去。
    店員是個十八九歲的年輕小夥子,見到安然進來,立刻停止忙碌,一臉崇拜:“你好厲害,穿高跟鞋都能跑那麽快!”
    安然笑了笑,指著外麵說道:“剛才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店員使勁點點頭。
    “我是警察,請問你這裏有監控視頻嗎?”安然拿出警官證,讓店員看,並指指牆上的攝像鏡頭。
    店員聽說安然是警察,一臉崇拜。一聽到安然的問題,立刻像泄了氣的皮球:“我老板說嚇嚇那些壞人就可以了,那個攝像頭隻是個擺設。”他失落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