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穿黃紗裙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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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賭輸錢了?”雨瞳趴在父親的對麵,雙手托著下巴,質疑地問道。
    “小孩子別瞎猜。一個朋友跟我借錢,我都答應人家了。可是你媽卻不同意。你說讓我以後還怎麽在朋友跟前立足?”父親一口喝光了碗裏額粥,把碗撂在石台上,怨恨地說道。
    柳雨瞳沒有能力判斷父親說話的真偽。
    母親林夕從不在自己跟前談論與父親。母親說的最多的就是: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不要像媽媽這樣。
    雨瞳不是很理解母親的話。
    但是,她知道,母親經常一個人哭泣。在母親與父親吵架的時候,雨瞳聽得最多的是母親低聲地哀求:“別再賭了,求你了,就當為了孩子。”
    父親看著雨瞳托起腮一臉深思的的樣子,眼前似乎是一亮。
    “雨瞳,不等媽媽了,爸爸帶你去集市好不?”父親的神情,有些怪異。
    “真的!”雨瞳一下子跳了起來,原本以為母親跟父親吵架了,今天的不能去鎮上了看飄色了。如今得到了父親的承諾,雨瞳開心不已。
    “謝謝爸爸。”雨瞳在父親的麵頰上親了一口,慌忙跑進了屋裏,翻出了珍藏了許久的黃紗裙,把自己打扮了一番。
    父親卻站在門外,不耐煩地催促著:“快點了,都中午了!”
    “好嘞!”雨瞳開心地應著。
    穿過門口不遠處那座高高的石橋,便是通往鎮上的公路。田野裏的油菜花,開的正旺,金黃金黃的,照的人睜不開眼睛。
    雨瞳拉著父親的手,歡快地穿過了石橋。站在石橋的最高處,雨瞳看到了遠處田野裏坐在油菜花中間的母親。
    雨瞳一下子掙脫了父親的手,倒是把父親嚇了一跳:“雨瞳,你不想去了?”父親的呼喚,顯得有些焦慮。
    “我去叫媽媽。”雨瞳朝著母親身邊奔跑。
    青青的田埂,就如一條綠色的長龍,蜿蜒在金黃色的油菜花田中間,一身黃色的紗裙與身邊的金燦燦的油菜花相映成趣,就如一隻翻飛的蝴蝶。
    她一邊跑,一邊叫到:“媽媽!媽媽!”
    媽媽坐在田埂上,低著頭,像是在思考什麽。聽到了雨瞳的呼喚,她來不及掩藏自己淤青的麵頰,隻能滿麵含笑地看著神情興奮的女兒。
    看到母親淤青的麵頰,雨瞳一下子愣住了,她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那淤青的麵頰,卻被母親用滿是泥濘的手擋住。
    “媽媽。”因為心疼,雨瞳的眼眶中,一下子盈滿了淚水。
    “沒事!媽媽剛才沒看路,一下子撞樹上了呢。”母親笑意盈盈地說道,就像是哄著雨瞳睡覺時講故事一樣的平和。
    “疼嗎?”雨瞳的手停在母親麵頰前,並不敢去觸碰那淤青的臉龐。
    “不疼,都怪媽媽,媽媽臉皮薄,經不起碰!回頭我還得給那棵樹去道個歉。”母親微笑著說道,滿眼溫柔。
    “咯咯咯!”雨瞳被母親的話逗笑了:“媽媽,我們一起去看飄色好不好。”雨瞳懇求道。
    “嗯!你跟爸爸去吧,媽媽不去了。”母親把手上的泥土在衣服上蹭了一下,替雨瞳捋順了散亂的頭發。
    “去吧媽媽,你不是答應過我嗎?”雨瞳繼續哀求道。
    “你聽話,媽媽累了,不想去,你跟爸爸一起去吧。”母親林夕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麵頰淤青的部位,輕聲說道。
    “那你想吃什麽?我回來買給你。”見母親堅持拒絕,雨瞳隻得放棄了哀求,轉而體貼地問母親,她一直都是這麽體貼。
    “嗯?我的瞳兒知道關心我了?你有錢嗎?”母親微笑著拍了拍雨瞳稚嫩的麵頰。
    “我有呢。上次的零花錢,我存起來了。”雨瞳說著,從黃紗裙的袋子裏,摸出了兩張零錢,在母親的麵前晃了一下。
    “嗯!我的瞳兒真乖!”母親把雨瞳的麵頰攬在自己的麵頰上,輕輕親吻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丈夫,對雨瞳說道:“好了,你走吧,爸爸都等急了,玩的開心點啊,注意安全!”
    “知道了!”雨瞳再次跳躍著回到父親的身邊,不過,她沒有再牽父親的手。
    “怎麽了女兒?”爸爸看著雨瞳悶悶不樂的樣子,關切地問道。
    “你為什麽總是打媽媽?”雨瞳揚起臉,質問父親。
    “我......”父親一時語塞。
    “我警告你啊,以後你要是再打我媽媽,等你老了,我就把你送養老院。”雨瞳一臉認真的說道。
    “不打了!不打了!”父親連聲保證。
    雨瞳這才伸出了手,再一次牽住了父親的手。
    林夕站在田埂上,看著女兒遠去,這才一屁股坐在田埂上,低聲嚶嚶地哭泣著。
    她憎恨自己當年的決定,年輕的自己,聽信了柳成山的甜言蜜語,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跟他一起廝守在小山村。
    哪知道,柳成山好高騖遠不說,還迷戀上了賭博。家裏隻要有值錢的東西,立馬可以換成賭資,這以後的歲月還長,該怎麽生活啊!
    林夕陷入了長久的哀傷之中。
    晚上八點,林夕再一次將飯加熱後,去到村口等待女兒,但是,最後一班的公車都已經停駛了,依然不見女兒的蹤影。
    林夕有些慌亂,她去村裏問了其他人,但是大家都是異口同聲:今日的飄色巡遊上,並未見到柳成山及雨瞳兩父女。
    夜晚十點鍾,公路上,早已變得寂靜一片,柳成山與雨瞳依舊是渺無音訊。一絲不祥的預感,開始在林夕的心頭縈繞。
    她一夜都沒有睡,就站在村口的路邊,看著雨瞳與父親消失的方向,心急如焚地張望。
    直到第二天近中午,丈夫柳成山才慢慢吞吞地走了回來。
    “雨瞳呢?”林夕猛地撲了上去,一把拽住了柳成山的衣領。
    “有話好好說嗎?你吼啥?”柳成山定了定神,對著林夕喊道。
    “雨瞳呢?為什麽沒跟你一起回來?”柳成山的態度,讓林夕對自己的懷疑確信無疑。
    “那個死丫頭,去到集市上,喊都喊不住,我怎麽知道她去哪了?”柳成山站在那裏,臉色陰沉。
    “你就沒去找嗎?”林夕吼道。
    “我要是不找,能到現在才回來嗎?”柳成山惡狠狠地瞪著林夕,自顧往家裏走去。
    林夕看著柳成山的背影,她咬了咬牙。
    於是,她沒有再出聲,默默地跟在了柳成山的背後,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裏的林夕沒有再追問柳成山女兒的下落,她倒頭便睡,柳成山有些心虛,他看看悶聲不響的林夕,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去找雨瞳嗎?”
    “好找嗎?”林夕眯著眼睛,輕聲問道。
    “不好找吧。”柳成山不敢再看林夕,低頭走開。
    林夕整整睡了三天。
    三天之後,她搖搖晃晃地起了床,隻不過整個人已經變了樣子,眼窩深陷,臉色蠟黃,聲音嘶啞。
    她坐在門口的石階上,自言自語地說道:“怎麽還不下雨呢?”林夕嘟囔著。
    第二天下午,果然如林夕的願望,天邊陰陰沉沉地,雷聲也蠢蠢欲動,似乎在醞釀一場暴雨。
    在滾滾的雷聲中,林夕居然顫顫巍巍地出了門,晚飯之前,在豆大的雨滴從天空傾瀉而下的時候,林夕趕回家中。
    她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回來的時候居然還買了柳成山最喜歡吃的鯇魚,另外,她居然還給自己買了一雙新鞋。
    晚飯,隻是一條紅燒的鯇魚,但是,林夕居然拿了酒出來放在餐桌上。
    柳成山有些膽戰心驚。
    “吃吧,沒毒。”林夕背對著門,低頭坐在那裏,輕聲說著,自顧夾起魚,放進自己的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