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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傍晚，老舊的小區裏彌漫著炒菜的香味。
    榕樹底下，幾位老友還在因為上一步棋的走位爭執不停，而方旭卻隻是輕瞥一眼便行色匆匆地提著晚餐快步走回家。
    “是不是你踢球碰碎了我的花盆？”
    樓道門口，住在方旭樓下的大媽正抓著一個小男孩念叨個不停。
    原因似乎是她養在陽台的那幾盆花被小孩踢高的足球撞破，所以才拿著足球跑下樓來興師問罪。
    小男孩眼圈發紅唯唯諾諾的點頭，麵對大媽的訓斥不敢有一句反駁，眼神卻期待地望著足球，大概是想要拿回自己的球。
    方旭看到小男孩就想到小時候的自己，突然有些不忍，走上前便從大媽手裏拉過了孩子，“阿姨，您看這孩子才多大啊，隻是個不懂事的年紀就不要過多責怪了吧。要不這花盆我就先替他賠了，您就少說兩句。”
    大媽眼看有人阻攔，也不好再繼續對著一個小孩置氣，把球扔回給小男孩最後警告道，“哼，這幾盆花就算了，敢再有下次我就領著你找你父母去！”
    說完，她便扭轉回頭上樓，而小男孩欣喜地抱起足球，在大媽看不到的身後連連點頭，惹得方旭不禁失笑。
    就在方旭正準備跟著大媽一同上樓時，衣角卻被小男孩拉住。
    低頭一瞧，小男孩正好也抬眼望著他，小嘴緊緊抿著不發一言。
    方旭心想這小孩估計是剛剛被大媽的教訓嚇壞，便低頭摸了摸那孩子的頭，輕聲安慰，“放心吧，阿姨是個好人，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
    小男孩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是害怕這件事，然後動作倉促地用另一隻空著的手伸進口袋裏，不知道在掏些什麽。
    方旭不明所以，卻也不好甩開小男孩的手，正準備再次說話，幾顆包裝可愛的糖果便打斷了他的話。
    小男孩高舉著糖果，奶聲奶氣地說，“哥哥，請你吃。”
    方旭麵對小孩突如其來的示好一臉錯愕，他從來就不是招小孩喜歡的體質，現在更是感覺到了幾分受寵若驚。
    眼見方旭沒有接過自己的糖，小男孩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嘴角也跟著微微扁起，臉上分明地寫著“不開心”三個大字。
    “我……哥哥不吃，還是你自己吃吧？”方旭摸摸後腦勺，有些難為情。
    在對付小孩子這方麵，他實在有些招架不住。
    “吃嘛。”小男孩嘟起嘴搖搖頭，硬是把糖塞到了方旭的手裏。
    方旭隻好接過小男孩的糖，然後蹲下身來，笑意溫柔。
    “這糖，哥哥就收下了。不過你下次可不能再頑皮，不然哥哥也沒辦法救你。”
    小男孩用力地點頭，湊過去在方旭臉上偷了個香，然後就抱著球跑遠。
    方旭摸了摸自己的臉，眼睛眨了幾下才反應過來，笑容也更是大了幾分。。
    小朋友這種軟綿綿的東西，雖然有些髒兮兮的，但是好像也挺可愛的嘛！
    而七樓的陽台，窗邊的窗簾吹起了一陣寂寞的風，屋裏滿是略有所思的味道。
    這天夜裏，方旭抱著枕頭還在熟睡，衣櫃上麵那個塵封許久的雜物櫃卻“吱吱呀呀”地自發打開。
    隨後，隻見一疊厚厚的衣服慢慢從裏麵飄了出來，在半空中似乎被篩選了一遍，隻留下看起來嶄新的幾份，剩下的便又按照秩序飄回了櫃子裏。
    接收完選剩的衣服，雜物櫃再次緊閉，就像是從未開啟過一般。
    而選好的衣服也在這時晃悠悠地飄到了方旭的床前，最終在方旭的枕頭邊落定下來。
    虛無的冷氣小心地鑽回被子，包裹著熟睡的方旭。
    方旭轉了個身，湊近那團冷氣，嘴裏還念念有詞，“今天怎麽那麽舒服。”
    冷氣抑製不住，小小地發出了幾下“呼呼”的聲響。
    如果方旭現在醒著的話，肯定會吐槽道，這個死鬼又在偷笑！
    第二天早上，方旭在鬧鈴聲中迷迷糊糊地醒來，伸手到枕邊想要摸出自己的手機關掉鬧鍾，卻冷不丁地摸索到一遝厚卻光滑的衣服。
    怎麽自己枕頭邊會有這幾件沒見過的衣服？
    他坐起來用手揉了揉眼睛，轉頭看向那遝衣服。
    誰知道這一看硬是把他整個人都給嚇清醒了過來。
    堆在自己枕邊的壓根不是什麽普通的衣服，而是一遝素黑嶄新的壽衣！
    不光是壽衣，上麵還零零星星地擺放著幾張紙錢，生怕他不知道這是些死人的玩意兒。
    方旭臉色迅速蒼白起來，他緊張地朝床的另一頭縮去，一直坐到床邊，也不曾摸到往日裏總是待在他身邊的冰涼。
    “阿飄！”
    方旭驚慌失措地喊道，聲音帶著些許顫抖。
    可狹小的房內卻沒有任何聲響，就連那善動的窗簾今天都是一副毫無波瀾的樣子。
    方旭死死瞪著壽衣，似乎回到了那天被掐著脖子時窒息的緊迫。
    頓時就感覺到鼻頭一酸，眼圈都有些發紅。
    給活人送壽衣，那麽隻有一個意思……
    方旭不敢繼續往下想，更是連眼睛都不敢閉合，生怕這次閉起了眼睛就再也沒有睜開的機會。
    他縮在牆角的姿勢保持了很久，但房裏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除了床頭的壽衣，似乎沒有什麽對他不利的事情發生。
    這麽想著，方旭緩緩站起身，動作兩下，仍是沒有意外，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擺在床頭的壽衣很是刺目，方旭歎了口氣，到底是不能把這些個晦氣東西留在房裏。
    於是他便試探性地慢慢移到床頭，遠遠就伸出手捏起來那遝壽衣的一角，然後刻不容緩地跑出了房間。
    眼看著平展的壽衣和土黃的紙錢在大火中慢慢化成了灰燼，方旭這才把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隻是在他沒有看到的身後，窗台邊的窗簾翩翩起舞，莫名的微風中竟然染上“嗚嗚”的呢喃聲。
    方旭回頭步入房中，不出意外他也看到了那飄動的窗簾，卻沒有感受到那團虛無的失落。
    “你都跑到哪裏了？”方旭的聲音裏帶著些哭腔，更多的是不知所措，“說不見就不見，我剛剛都要被嚇死了！”
    窗簾仍在擺動，而擺在窗台的紙筆卻沒有動。
    “不要告訴我這也是你的惡作劇？”方旭意識到了什麽，突然有些生氣。
    可阿飄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方旭看著無精打采的阿飄，又把可能是它嚇唬自己的想法打散。
    雖然自家阿飄平日裏是有些惡趣味，卻也不至於做得這麽過分，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才是。
    而且相比無關緊要的壽衣，更可怕的分明是一向活躍的阿飄今天卻連賣萌的表情都沒有畫。
    該不會是因為自己這樣懷疑它，所以它才不開心吧？
    察覺到自家阿飄此刻正困陷在一股難言的憂鬱氛圍中，方旭也顧不上自己剛才經曆的那場驚心動魄，手足無措地隻想著要怎麽安慰這隻鬱悶的阿飄。
    “你怎麽了？”方旭放輕了聲音。
    “嗚嗚”那冷風發出了讓人有些難過的聲音。
    “不開心寫在紙上告訴我，好不好？”方旭的聲音更是柔和了一些。
    冷風仍然吹動，可是卻沒有任何理會方旭的意思。
    就在方旭的一頭霧水中，方旭與阿飄冷戰的第一天正式拉下帷幕。
    原因：某隻阿飄鬧變扭了。
    ===小…劇…場===
    方旭：阿飄，好端端的怎麽鬧變扭呢！
    阿飄：對人家笑不對我笑。
    方旭：……
    阿飄：喜歡人家的不喜歡我的。
    方旭：大活人怎麽可能和死人的喜好一樣呢！
    阿飄更是憂鬱了幾分。
    方旭：你到底怎麽了！
    阿飄：你剛剛說不可能喜歡我。
    方旭：=口=第一次明白了什麽叫做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