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搭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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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熾的這份隱憂,在無名氏帶回消息的那一天,也得到了證實——
他們的人去了天機觀,潛伏在暗處沒日沒夜地打暗號,呼哨聲蕩在天機觀的每個角落,卻得不到狼孩的回應!
如若狼孩還在天機觀中,聽到呼哨聲打來的撤退暗號,不會不加理睬,即使身陷囹圄,隻要還能發出點聲音來,狼孩就會回應他們的暗號,但是,暗號接連打了數個晝夜,呼哨聲發出之後,猶如石沉大海,依然得不到半點回應!
盡管打出的暗號聽來像鳥鳴聲,卻也引起了天機弟子的注意和猜疑,為避免暴露行蹤,他們不得不撤離。
空手而歸的無名氏,回到萬籟村稟告公子:
“寶劍”已失!
李熾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鞫容將狼孩交給了如意宮的人?沲嵐那晚帶走的當真是……
不、不對!鎣娘要那狼孩來做什麽?將他養在宮中?如此一來,雖然能令他死了心,不再冒險入宮去奪狼子,但,以狼孩的稟性,任何人都無法將其馴服,就像沒有按上劍柄的利刃,徒手去握,鎣娘就不怕傷了自己?即便強行鎖住他,野性難馴之下,豈不招匡宗疑心,將自己置於險境?
鎣娘不應做這樣的傻事啊!
可是,如果狼孩沒被如意宮的人帶走、並偷藏起來,如果他仍在天機觀,那自己派去的人,怎麽會找不到他?
況且,這一次,李熾不僅加派了人手,還讓無名氏帶去了那頭小狼崽,它能嗅得“狼王”熟悉的氣味,並在宮城與靈山周遭竭力嗅尋,結果,連它都未能找到他!
一頭野性難馴的“小獸”,隻要他還活著,怎麽可能不留下一點氣息或痕跡?怎麽可能平白無故地人間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無名氏帶著那批人手無功而返,使得李熾大傷腦筋,一時舉棋不定,沒了決策之時,鞫容與鎣娘聯手布下的迷局,果然發揮了作用!
一計障眼法,令鞫容明白:鎣娘已然洞悉他心中所想,料到他會挑誰作為冒充皇長子的人選,而接下來,就要看鞫容有沒有那個本事,能將此人培養成令她稱心如意的玩偶傀儡!
李熾花了五年的時間,仍不能完全馴化的“狼王”,鞫容又如何能做到——令其收斂野性,甚至改變心性,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令李熾意想不到的、再也無法掌控的人!
鎣娘也在拭目以待!
※※※※※
噬心蠱,乃世間奇毒。
一杯毒酒擺在麵前,憑著小狼兒的敏銳感、和極強的洞察力,斷然不會束手就範、乖乖服下那要命的毒酒!
然而,噬心蠱隻有一粒,意味著鞫容的機會也隻有一次!
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一次機會!
鞫容不得不慎重起見,考慮了多種方案,其中就包括在小狼兒日常飲食中混雜毒物。
偏偏此毒隻能融在酒水中讓人服食,而小狼兒自從喝過他的藥酒、中過迷煙後,就再也不肯喝一滴酒,甚至連湯汁、清水,小狼兒都警覺地嗅了再嗅,確保無害後才喝那麽一點。
若要將一杯猩紅似血的毒酒,端到小狼兒麵前,恐怕他連碰都不會去碰一下,遑論端酒來飲!
但,若是混雜在鮮肉羹裏、魚肉粥中呢?
鞫容端起已融在酒水中的“噬心蠱”,還未湊到鼻端,已然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不似食物的味道,而似是叢林中色彩鮮豔的毒物噴出的黏液,那股奇異的味道,散發著令人驚心的奇香,連各種食物混雜的香味都無法掩蓋,又如何能瞞得過小狼兒敏銳的感官?
鞫容放棄了蒙騙、誘食的策略。
那一日,他直接走到小狼兒麵前,不加掩飾地、將那杯毒酒擱在了地上,而後,威逼利誘!
“喝了它!”當著小狼兒的麵,鞫容右手指著那杯毒酒,左手亮出一件法寶——那塊通體瑩透的璧!“隻要你喝下此杯酒,這塊璧就作為犒賞,物歸原主!”
小狼兒瞅著他,一動不動。
看到小狼兒眼中三分警惕、七分鄙夷,鞫容哭笑不得地發覺:這一招壓根不管用!
小狼兒的神態已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這塊璧原本就屬於自己,即使鞫容不想給,他也會以自己的方式奪回來!
“聽到你同伴發來的暗號,心裏頭有底氣了是吧?”
鞫容進入這間地下暗室後,已聽不到外頭奇奇怪怪的“鳥鳴”聲,隻聽得沉悶的密室中,悶著他的話語聲,在四堵牆之間“嗡嗡”作響,然而,小狼兒卻能聽到同伴打來的暗號,時常在這暗室裏發出狼嚎般的叫聲,以作回應。
隻不過,無論小狼兒怎麽嚎叫,身處這深鑿在地底下的暗室之中,回應聲無法傳達到地麵上,外頭的人自是覺察不到。
“天機觀在靈山之上,而這密室深鑿在山體腹壁之中,加之本觀香燭彌煙終年不斷,即便李熾派人牽一頭犬來,任其嗅覺如何靈敏,也嗅不到這地底深處掩藏的氣味,嗅多了,恐被香燭嗆了鼻,失了靈敏的嗅覺!”
一想到李熾的人費盡心思、百般努力,終究是铩羽而歸,鞫容不無得意,在這暗室中越發笑得肆無忌憚。
小狼兒卻低嗚幾聲,狀似懶洋洋地蜷伏在密室那個角落裏,半闔著眼,打起盹來,如此模樣,倒像極了李熾扮烏龜、想使人掉以輕心,便於使詐時的先兆!
鞫容笑不出來了,低頭,看看鎖在小狼兒腳踝的那根臂粗鐵鏈,心知這玩意困得了小狼兒一時,困不了他一世,如若不盡快想法子讓他服下“噬心蠱”,他遲早要脫逃出去!
“罷了、罷了!咱們不談這掃興的事!此間有酒有菜,本仙再演一出皮影戲,給你下酒助興如何?”
鞫容終究使出了壓箱底的大絕招——抖開紗帳,繃拉在牆壁兩端,呈一麵紗質半透明屏風狀,他走到輕紗後麵,點燃了一支蠟燭。
戲台已搭好,將蠟燭的光照引到紗帳上,隔著紗質“屏風”,鞫容盤膝而坐,狀極悠然地道:“這一出皮影戲,世上隻有兩個人看過,這二人觀戲時,都被綁縛在椅子上,無法中途退場,隻能不停地看下去!”
而這兩個人,都沒能活著看完這出皮影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