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似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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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明察秋毫!”蠻玄子翹著下巴,故弄玄虛,“不錯,貧道與他,不僅是同門師兄弟,還曾有過不小的過節!不瞞大人,當年的他,曾是貧道的手下敗將!”
    左淳良暗自皺眉,憑著自己官場閱人無數的眼力,一看此人:寬額狹目,目光閃爍,性子狷急,且好大喜功,當真是瞧不出半點本事,隻覺此人是個徹頭徹尾的陰險小人!
    難道是江湖騙子,上門來訛人錢財的?
    那他真是走錯了地方!
    “這位道長……”左淳良不動聲色,站在門前也不急著領客入內,反問道:“你從何處打聽到本官這裏?”
    “有人請了貧道來,給大人指點迷津!”
    蠻玄子還是那一副臭德行,三兩句就將自己全身上下沒幾兩重的賤骨頭,抖擻在旁人眼皮子底下,也不覺丟人,反倒自鳴得意。
    “哦?如此說來,請你來京為本官分憂之人,可是天上的神仙?”
    左淳良心中暗笑:當真是江湖騙子!披了一件道袍,端著道貌岸然的姿態,做著雞鳴狗盜的事,還當旁人都是瞎子?就他這副德行,還能滅天機?真真可笑之極!
    “神仙?不錯!確實是個神仙般的人物,比自號‘天機’的人,還要神機妙算!”話裏貶低鞫容,蠻玄子心裏痛快,他擠了擠眼皮子,湊近些,挨著大人的耳根子,“嘿嘿”一笑,道:“請貧道來京的那人,自稱是大人您的故人,他讓貧道帶了一句話給您,說您隻有聽了這句話,才會心悅誠服地備上佳肴,為貧道洗塵,讓貧道在宰相府叨擾數日,直到事成!”
    “哦,那位神仙還讓你帶了話來?”該不會是……算命的那一套說辭?說這道人是本官命中貴人?
    左淳良麵露慍色,已有些不耐煩了,暗暗衝家丁打了手勢,讓他們持起粗棍子,準備將這騙子亂棍驅逐!
    “左大人!”
    蠻玄子目光略閃,竟也發覺了宰相大人麵色不善,似乎並不相信他,直到此時,還不主動領他入內,不禁有些心急,脫口就道:“舊時堂前燕,飛入百姓家。這就是您的那位故人,托貧道捎來的那句話!他說,隻要大人您聽了這句話,定會念及昔日故交!”
    左淳良聞言一怔,突然想起一人來,那人曾經身份顯貴,而今已為庶民!——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難道真是此人?!
    “快快住手!”趕忙喝止拎棍來攆人的家丁,主人家的態度驟然轉變,打消了心中的疑慮,左淳良捋須笑道:“道長遠來是客,一路上辛苦了!快、快隨本官入府,本官這就命人設宴,為道長洗塵!”
    “多謝多謝!”蠻玄子口中也蹦出一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貧道已答應那人,不出三日,必幫大人除去那塊心病!”
    “不出三日?!”三日內,就能助他滅天機?!左淳良既驚又疑,“道長如何能做得到?”
    莫非這個道人,並不曉得鞫容的厲害?
    就連聖上都十分欽佩卜正通曉天機、神卦精準的能耐,故而,對他發癲時的胡作非為,是睜隻眼閉隻眼,任憑大臣們屢屢彈劾,卻不願痛下殺手。不僅如此,聖上一遇難事,或偶感煩悶之時,就時常命他入宮占卜、洞察天機、以測國運!
    聖上甚至以為:隻要有卜正在,就能驅邪避凶!
    有皇帝撐腰,鞫容有恃無恐,氣焰日益囂張,雖處處樹敵,卻至今毫發無損,他靠的不僅僅是運氣,還有心智手段!
    最緊要的是——鞫容的背後,還有貴妃娘娘!
    眼下,就連他這個城府極深的當朝宰相爺,也對鞫容無計可施!
    這貌不驚人的道人,又如何能在三日之內,滅天機,取了鞫容性命?
    迎著宰相大人驚疑的目光,蠻玄子“嘿嘿”一笑,掐指一算,道:“貧道卜得——不出三日,天機觀內,必有血光之災!請大人您,拭目以待!”
    左淳良一麵引領貴客入府,一麵賠笑道:“是是是,承蒙道長吉言!隻是……本官不明白,道長心中有何良策,能讓這血光之災不偏不倚,恰好落在天機觀內?”
    “明人麵前,不說暗話!”繞曲廊走向廳堂時,蠻玄子暗自留意觀察:這宰相府邸的布置格局,甚有講究,連花圃中一草一木,都屬珍稀品種,雕欄玉砌,飛鉤重角,處處都顯露出達官顯貴的闊綽氣派!
    自個到這堂堂宰相府來,可不知得有多少油水可撈?蠻玄子眯眼一笑,幾分油滑:“大人可曾聽過——既生瑜,何生亮?”
    “這……”左淳良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心中動了貪念,這麽一個奸猾陰險的小人,如何能自比孔明?
    礙著客人的麵子,左淳良也不好直言,隻尷尬一笑,道:“道長的意思是,你就是他的克星?”
    “正是!”蠻玄子裝腔作勢,一搖三擺地走在宰相府中,下巴翹得老高,兩眼卻一個勁地賊溜著,東瞅瞅西瞄瞄。
    “如此說來……”左淳良心中十分反感此人,顏麵上卻不動聲色,反而順著此人的意思,逢迎道:“道長定是知道他的弱點?”
    “聰明!”蠻玄子得意忘形,伸手一拍宰相的肩膀,一臉奸笑,“天底下,隻有貧道曉得該如何對付他!且能一擊奏效!他要是得知貧道來了京城,必然嚇得屁滾尿流!”
    “是是是,”左淳良低頭看看拍在自己肩膀的那隻手,眼底閃過一絲鄙夷和不悅,口中卻道:“自然不能讓他知曉道長您來了!這幾日,您便住在本官府邸,以免走漏風聲,讓他有了防範之心。”
    “那就承蒙大人盛情款待了!”蠻玄子渾身飄飄然,眼前浮著一枚枚金元寶,走在宰相府中,難掩貪婪欲念,手心一癢,忍不住伸將出去,揪下畫廊圓柱上一串裝飾玉穗,悄悄塞進袖兜,嗯哼一聲:“京城可真是個好地方呀、好地方!”
    左淳良沉住氣,隻當沒看到這位客人不當的舉止,步履沉穩地走向廳堂,狀似親善而隨和地問道:“本官一向好客,道長且安心住下!哦,對了,卻不知你的那位同門,有何弱點是你知,而旁人不知的?”
    “大人莫慌,且讓貧道酒足飯飽後,再與大人慢慢道來!”蠻玄子目光閃爍,又開始故弄玄虛。
    “好好好,本官這就吩咐下人,擺宴!”左淳良老謀深算,雖對來客心生鄙夷,卻也曉得:自己的那位故交舉薦來的智囊,必有常人所不及之處,隻要能除掉自己的心病,即便今日來的是個乞丐,也照樣得好酒好菜地款待!
    不過是加以利用罷了!
    對自己有用之人,當老子來盡心伺候著,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此人,連個屁都不是!
    左淳良設宴款待時,看蠻玄子狷急的吃相,活似幾輩子沒嚐過山珍海味,他心中更加鄙夷,卻又不由得暗自搖頭歎息:鞫容啊鞫容,你要是栽在這麽一個上不了台麵的陰險小人之手,那真是……惡人自有惡人收!天意哪天意!
    卻不知,什麽才是鞫容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