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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房間，楚默宣並沒有第一時間衝進衛生間，而是拿著手機按了一組號碼又刪掉，刪掉又接著按。如此重複多次，最後還是按了撥通鍵。電話很快接通，是個女人的聲音。
    “小孩子還好嗎？”他問。
    “是的，少爺，小孩子還好！”對方諾諾的道。
    但他這邊接著沒了下文，卻又不肯掛電話。以至於，一直都能聽到電話另一端，女管家緊張的呼吸聲。
    “那……她呢？”停頓了大約三十秒，他還是開了口。
    “嗯？”對方一愣，旋即明白了楚少所指，但又不敢肯定。“您是說小孩的媽媽？”
    “那還能有誰？”他惱了，那個蠢管家應該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不是嗎？
    “她，有點身體不適。”對方緩緩地答。
    而電話這端的他，卻一下子傻掉了。
    掛了電話，他迅速找左鵬：立即、馬上到別墅，看看傻妞怎麽回事？然後趕緊給他回電話。
    一把把手機丟到沙發上，他站起身，圍著客廳轉了一圈又一圈，突然低頭，見自己竟然還穿著皮鞋。這，根本不是有潔癖的他的做派啊！
    服務生重新打掃完房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可左鵬的電話，一直沒打過來。
    他正要急急地撥過去，手機卻響了。
    原來林曉顏一早便精神狀態不好，又加上照顧孩子，沒怎麽吃東西，所以中午時昏倒了。不過，現在吃了藥，已經睡下了。
    “發不發燒？有沒有其它症狀，比如頭疼、乏力……”楚默宣這廂不停地追問，可左鵬卻在另一邊一問三不知。
    “要不，讓林小姐給您回電話？”實在招架不住，左鵬不得不為自己開脫。
    “嗯……那，不必了。”楚默宣愣了一下，吩咐左鵬，今晚哪也不要去，就住別墅。
    掛了電話，沒有一點兒睡意，他打開醫學書籍，沒看幾行又合上，轉頭再次看到書桌上的卡片，僵硬的表情，又有了一點釋然。
    第二天一早，楚默宣還在昏睡，聽到門外的敲門聲。不用問，他便猜得出，一定是守時的蒂娜。無奈，他隔著門告訴對方，請她在大廳等一刻鍾，爾後無精打采地走進衛生間洗漱。
    誰知十多分鍾後再開門，卻見蒂娜依舊站在門外。
    “我想進你房間，方便嗎？”她手中舉著一個精致的飯盒在他麵前晃了晃，那意思再明白不過，這是給他送早餐來了。
    “美味醪糟湯。”她一邊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解說，一邊打開一個精致的食盒，從裏麵取出一隻青花瓷的碗。“早就知道，你食不厭精，在美國和德國學習，都帶著自己的管家。對了，你的管家，現在可好？”
    “嗯……還好！”楚默宣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過碗，並盛起一勺湯放到唇邊試了試，再輕輕入口。
    在蒂娜期待的眼神中，他緩緩抬起頭。“這醪糟的米，是你用手碾碎的？”
    “你真是個美食家！”蒂娜驚歎。
    “怕是又要你枉費苦心了。”楚默宣把勺子放回碗中。他太清楚這碗醪糟湯的辛苦，也明白這個美國女孩對自己的癡心。隻是，他更清楚，自己隻能讓她失望了。
    “我知道。”蒡娜歎口氣，接著轉換話題，“看在這個湯的份上，今天陪我去逛逛街好不好？”
    “稍等，我打個電話就下樓！”楚默宣開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蒂娜一愣，但很快又恢複輕鬆的狀態，對著楚默宣輕輕揮揮手。
    電話接通，林曉顏晨起已經好很多。在他的追問下，左鵬一一詳細地告之她吃了什麽，喝了什麽，用了什麽藥。此時，他懸著的一顆心，才稍稍放下。
    名義上在德國待了兩年，但對於一心隻讀聖賢書，專心醫學的楚默宣而言，這裏的文化，這裏的景色，依舊處處凸顯著說不出的新鮮與陌生。
    出了酒店，他們攔了一輛透著濃濃地域風情的馬車，準備沿路前行。望著與馬車的裝飾相配的，身著上世紀服裝的車夫，楚默宣的眼中，現出一絲難得的溫度。
    馬車一路漫無目的的在林蔭路上緩步前行，兩人一左一右坐在馬車上，卻很難尋找談得下去的話題。突然，楚默宣被一個抱小孩的亞裔女子所吸引，那一刻，他不由將目光鎖定，接著脖子和眼睛誇張地追著那婦人的身影，直到其在視野中消失無蹤。
    “你也喜歡小孩子？”蒂娜問。
    “嗯？”他一驚，瞬間收回意識。“不會啊！”
    蒂娜並不爭辯，隻是笑著把頭轉向一邊。
    車子在狹窄的街道拐了無數個彎後，停在了一家精致的咖啡館旁邊。楚默宣當即明了，這正是自己讀研究生時，經常光顧的地方。
    “神戶牛肉、鱘魚卵製成的正宗魚子醬，我一直想吃，卻一樣也買不起，所以掛了你的單。”接過菜單，蒂娜笑著望向楚默宣。
    “我隻想知道，方坤都對你說了什麽？”他的臉上，依舊是淡淡的表情。
    “無論如何，想知道多一點。”她低頭，以菜單做掩護。
    “你是學醫的對吧？”他轉換話題，“如果是，就應該知道，對於醫務工作者而言，生命高於一切！”
    “可是……”蒂娜想反駁。
    “把你的手機給我。”楚默宣望著她的眼睛，命令道。
    “你想幹嘛？”蒂娜不明所以，還是遲疑著把手機推給了對麵的楚默宣。
    三下兩下，楚默宣便撥通了方坤的電話。
    “你好，蒂娜！”免提聲中，方坤喜悅的聲音傳來。
    “限你二十分鍾到達彼得咖啡館，否則，斷交！”楚默宣隻簡短地講了一句話，便即刻按了結束鍵，接著，食指和中指按住機身，在桌上輕鬆旋轉了180度後，一把推給還沒反應過來的蒂娜。
    “我們今晚8點的飛機。這兩天，感謝你的盛情接待。”楚默宣望著蒂娜的眼睛，語氣依舊波瀾不驚。
    “我不會讓方坤跟你走的！”蒂娜氣乎乎地抓起包起身。
    “你會！”楚默宣也站起身。“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也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不可能拿一段沒有結果的感情，去賭一個6歲孩子的命！”
    蒂娜望著眼前冷若冰霜的男人，那果敢的眼神，那迷一樣破解不開的內心。不由兩行熱淚滾滾而下。她趕緊把臉轉向一邊，卻見楚默宣已經手舉潔白的蠶絲手帕，送到她麵前。
    她無力，頹然地一屁股坐回到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