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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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麓約好了做產檢的時間到了,蔣遙帶她去的醫院,因為是周五,人特別多。江麓坐著排隊,蔣遙一邊靠牆歇著。
    “要不你先走吧,我又不是七八個月,來來回回很方便。”江麓知道蔣遙晚一點要去施工現場商量設計方案。
    “沒事,等你這兒好了再說,讓他們等會。”蔣遙站久了,又換了個姿勢,“姑奶奶你馬上要走了,這最後一趟我能不伺候好嘛。”
    江麓笑笑。她和另幾個朋友計劃搬到外地的小鎮去,互相各有所長,可以搭夥開個客棧。鎮上消費水平低,過的輕鬆自在,環境也更安靜,江麓想靜一靜。
    “你沒事的時候來客棧看看,我們給你免費。”江麓說。她其實想謝謝蔣遙,沒說出口。
    “你不免費我還真不來。”蔣遙開著玩笑,“你搬走啊,我倒還放心了,不是我往外攆你,我這一個粗人照顧你這個孕婦還真是心有餘力不足。以後你跟她們在一起,可比我這好多了。隻是,離開這裏,你爸媽能放心嗎?”
    “我都跟他們講好了,那邊雖然不是大城市,但是鎮上醫療設備什麽的都沒問題,而且雖然說搬出去了,實際上也不算太遠,兩個小時的路程就到了,來去也都方便。但要是讓我繼續留在這裏,你知道的,我怕我哪天繃不住……”
    “也是。在一個城市……”蔣遙說了一半,沒再說。他怕再勾起江麓的傷心,還好輪到了她檢查,話題也就終止了。
    檢查結束後,江麓突然看了看手表,快17點了,她突然想繞到霍城的公司看看。
    蔣遙把車開了過去,停在較遠的車位,江麓就坐在車裏等。她知道蔣遙一會有事,她就看一會,算是走前看一眼。
    那時候出公司的人真的很多,他們的車又停得遠,江麓看得很費力。她等了半天沒見人,她就開起車上的收音機,邊聽邊等。她對著公司門口出來的人,開始數數,一個一個地數。數到第40個的時候,霍城出現了。
    他依舊是西裝革履的裝扮,從頭到腳都收拾的幹淨利索,看不出什麽不好的東西。他身邊並行著很多同事,大多是女同事。江麓第一個想到的是,有沒有哪一個是他現在的女朋友。這麽久過去了,霍城的樣子仿佛昨日重現,讓她感慨萬千。江麓在想,要不要去道個別,但這個念頭還是打消了,因為她怕碰上霍城的冷淡,她怕霍城因為她的冷酷,也不再那麽溫柔,怕霍城潦草地打過招呼之後就離開。
    收音機裏的音樂綿綿的飄到江麓的耳朵裏、心裏,是梁心頤的《我沒有》。
    多麽小心的難過
    發抖的嘴唇,不敢過問
    你是否還會想到我
    是否也會這樣寂寞
    是不是有牽別的手
    我沒有。我沒有
    江麓迅速地關掉收音機,看到霍城走遠,突然從前座上走下去。
    蔣遙以為她終於肯掙脫自己了,終於要追上去了,結果她隻是從副駕駛座換到了後座,然後對蔣遙說,“走吧!”
    蔣遙無奈地搖搖頭,發動了車子。他知道為什麽江麓要換座位,他知道江麓要幹什麽。他重新打開收音機,換了一個歡樂的頻道,裏麵播著歡快的曲子,他想趕緊換掉江麓的情緒。而江麓在後麵看風景,一點都沒笑出來,最後真的如蔣遙預料的,大哭起來。她隻是難過又不哭喊,就是淚水熱熱地淌,淌得滿臉都是,淌了一路。
    一個月後的某個星期六晚上,一群人聚集在全新的客棧裏。蔣遙因為是開著長途車過來的,特別累,幾個人一起吃了飯,他就回房間休息了。
    江麓現在是特殊關照戶,沒人讓她幹活,她每天隻是幫忙招呼客人,然後算算賬。晚飯過後,她也回到自己屋子裏,其他人則擠在廚房裏聊天、刷盤子。
    大概一小時過後,江麓的房間外有急促的敲門聲。
    “江麓。江麓?”
    江麓起來開門,然後又躺回床裏。
    敲門的是苗丹,和蔣遙一樣,與江麓是初中的同班同學,也是江麓回國後極少數保持聯係的朋友之一。
    苗丹見江麓開了門就大步進到房裏:“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對勁,手機響了也不接。你是不是胃疼啊,你藥呢?”
    苗丹開始翻找江麓的房間。她看到江麓的臉色明顯不好,但她判斷不是孩子的原因,江麓還是知道死活的,如果是孩子的原因,江麓還是會打電話求救的。但是她沒有,說明她隻是胃病犯了。
    “我問你話呢,藥放哪兒?”苗丹話一出,這才想起江麓是故意不吃藥的,她不想影響孩子。
    “我去給你倒杯熱水。”苗丹說。
    苗丹去拿水壺,這時候蔣遙從房間出來,他想下樓走走,透過江麓敞開的房門他看見苗丹在裏麵忙忙碌碌。
    這時候江麓的胃也絞得越來越厲害,蔣遙不用多看就知道怎麽回事了,而苗丹一邊急得團團轉。
    江麓一直擰著被子不撒手,大熱天的,都快流出了冷汗。她感覺一陣陣抽痛,好像有人把她抽筋剝皮了,她以前胃疼從來不會這麽厲害。她轉頭看看桌子上刺眼的燈,看到苗丹正端著水走過來。她腦子裏好像在喊霍城的名字,一遍遍的好像都是霍城。她知道自己不是身體上的病痛了,是心病。她就是要霍城,這時候哪怕霍城不在身邊,隻讓她聽聽他的聲音,她都會立刻覺得什麽都不痛了。
    苗丹把水端到床頭,扶起江麓把水喝下去,但是水對於江麓的胃病毫無用處。不過江麓依舊告訴她,沒必要看醫生,躺躺就好了。
    苗丹想去樓下找人想想辦法,她也沒見過江麓疼成這樣,於是她又忙著走出去。走到了房門口,蔣遙拖住她。
    “我下周一去見霍城。”蔣遙說。
    “你有病沒有啊,不知道江麓不願意見他啊。我跟你說這種事外人不能幹預,況且你也擰不過江麓。”
    “你才有病呢。”蔣遙毫不留情的回嘴,他倆鬥嘴不是一天兩天,大家早就看出了他們表麵拉仇恨,其實暗生情愫。
    “你難道看不出來嗎?”蔣遙挨在江麓的門外,繼續小聲對苗丹說,“江麓就是個膽小鬼!你們呐,女漢子有什麽值得驕傲的?都是逼出來的,你們還光榮著呢。”
    “說誰呢你?”苗丹聽著就想吵起來,“你走的不是江麓的路,你不會有她的感受,你們男人更不可能了解我們女人。”
    蔣遙擠眼:“不了解,我看她看了十幾年了,比你多!她這幾年像個冰塊一樣,見誰都冷冰冰,你喜歡?我太知道江麓了,她就是太怕了,她寧願一個人活一輩子。她的膽是被那些爛人弄破了。當然了,我也是其中之一……難道你看不出來麽,她沒了霍城這輩子少半條命。她對感情這回事的信心值是零,她愛霍城但她就是不信自己能一直這麽幸福,她想回去找霍城但她又怕自己反反複複最後拖累霍城,這不就是簡單的一句既怕又愛嘛,你說我不該找嗎?想霍城根本就是江麓每天唯一的心理活動,找霍城就是她心裏話,她就是不敢往下走。再說還有孩子呢,霍城有權利知道。我告訴你這種事我們男人有權利!”蔣遙越說越振振有詞,到了最後腔調裏還參雜了一股喜感,就好像一個上世紀的偉人手指衝天在開什麽動員會。
    苗丹不屑地看看他,拍拍他的肩:“行,行哈。哼哼哼!”
    苗丹一陣冷笑,怪聲怪氣地重複蔣遙的話:“行吧。你,們,男,人,有,權,利。你有本事先跟人造個娃再來跟我說這話。”
    苗丹是奇奇怪怪地打了一瓶醋,說話酸溜溜了。她不想再阻攔,接著下了樓去,走到半路她又轉身,她突然嚴肅起來,鄭重其事地對蔣遙說:“去找吧,找霍城。但不要等到下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