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早知如此,就不該回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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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怔,半晌沒有吭聲,隻是眸色黯淡的望著自己的父親。
    上官靖羽低頭苦笑兩聲,“這不是爹教的嗎?”
    語罷,她勉力起身,顫著雙腿往外走。
    上官鳳徐徐起身,神色微凝。低眉望著腳下的飯菜,他才發覺,這話還是她尚在年幼時,因為思念母親而日夜啼哭,他既當爹又當媽的哄著她睡覺,這才說了那樣的話。
    而今,她銘刻於心,他卻……早已拋諸腦後。
    名利熏人心,富貴淡親情。
    她,竟然都記得。
    他卻疑心,是否有人教唆。
    這般的小心翼翼,哪裏還是當年那個捧了女兒在掌心的父親。
    扶著牆,上官靖羽緩步走著,腿麻得如同針紮一般,讓人根本無法忍受。她站在那裏,任性得不肯讓身邊的丫鬟攙扶,隻是半躬下身子,疼得扶膝輕顫。
    抬頭,卻有上官鳳半蹲下身子,“上來。”
    她撇撇嘴,“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我是你爹!”上官鳳加重了口吻。
    音落,上官靖羽伏在上官鳳的背上,任由他喘一口才能將她背起。其實她不重,便也是那一刻,她才發覺,爹是真的老了。
    以往爹帶著官帽,她都不曾發覺,爹的後髻,有了不少白發。
    眼眶紅了一下,她環住了上官鳳的脖頸,“爹,我重了,你是不是背不動我了?”“背的動。”上官鳳重重喘著氣,“爹好久沒背過你,都、都技藝生疏了。”說著,他額頭泛著汗珠子,卻依舊笑道,“按照爹老鄉的風俗,女兒出嫁,爹要、要背著你出門。等你嫁給二皇子,爹就、就背著你
    上轎。多重,都沒關係。”
    上官靖羽一如往昔般,用袖子擦拭父親額頭的汗珠子。上官鳳如今位極人臣,身為百官之首的丞相,哪裏做過什麽體力活。便是短短的一段路程,也背得氣喘籲籲,還未到鴻羽閣門前,早已大汗淋漓。
    “爹,我自己走。”她摟緊了父親的脖頸。
    “不是說腿疼嗎?”上官鳳搖頭,“以後不管怎樣,都不準餓肚子。爹是丞相,保你錦衣玉食,保你榮華一世。”
    她將臉貼在父親的臉上,上官鳳隨即身子一僵,麵色瞬時燙了起來,竟略帶羞澀的低笑一句,“越大越矯情。”
    心裏卻是歡喜的。
    管家一路開道,凡事上官鳳經過的地方,所有人都轉過身去,不敢多看一眼。
    及至進了鴻羽閣,芙蕖撲通就跪在那裏不敢抬頭,素顏的眼珠子差點掉在地上,嘴巴張大,能塞進一個雞蛋。那是上官鳳?
    素顏使勁揉著眼睛,最後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明白,真的不是做夢。
    上官鳳,把上官靖羽背回來了?!而且還陪著上官靖羽,好好的吃了一頓飯。
    這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也讓所有人都羨慕嫉妒恨。
    信鴿飛落禦羽山莊,落在書房的窗戶口“咕咕……”的叫著。
    重錫笑了笑,銀麵男子已經解下了鴿子腿上的信件,而後悄然退下。
    信件上,是她絹繡的字體,比上次多了兩個字:一切安好。
    他淡淡的笑著,將信件小心的用漿糊貼在一本冊子裏,以後這便是她的世界。想了想,他執筆,亦回了四個字:吾願足矣。
    信鴿飛出去的時候,銀麵男子端著飯菜入門,“公子現在肯吃飯了嗎?”
    重錫望著他,不緊不慢的轉動輪椅,“不過辟穀罷了,什麽肯不肯的。”
    “公子的身子不好,切莫……”
    不待他說完,重錫已經穩穩抬手,示意他莫要說下去。扭頭望著信鴿離開的方向,微微揚唇淺笑,“我很好,以後也會很好。隻要她安然無恙,我就會一直好下去。”
    銀麵男子半低頭,沒有說話。
    良久,銀麵男子轉身往外走,卻是低語了一句,“早知如此,就不該回東都。”
    “心在這,誰都攔不住。”重錫深吸一口氣,“緊趕慢趕,總算來得及。”
    聞言,銀麵男子緩步出門。
    明日就是秋試之期,新一輪的朝廷黨派之爭又將開始。
    長長吐出一口氣,重錫抬眸望著明滅不定的燭火,眼底的光晦暗不明。取出袖中的簫,輕輕吹著。孑然一身明月夜,玉人何處尋簫聲?
    簫聲低徊,冥冥之音,繞梁三日猶不散。
    舉頭望月,兩地念念情難徊。
    誰解其味,酸甜苦辣猶未悔。
    簫聲戛然而止,指節分明的手,緩緩撫上雙膝。重錫半低下頭,唇線緊抿。
    銀麵男子快速進門,手中提著一壺酒,“公子?”見著重錫如此狀況,急忙放下手中的酒壺,快步上前,“怎樣?”
    重錫搖頭,“無妨。”
    聞言,銀麵男子也隻能歎息一聲,直起身子倒了一杯酒遞上,“公子覺得此次秋試,誰會位列榜首?”
    “三甲脫穎而出,絕非易事。上官鳳,是不會讓別人占盡先機的。上官致遠才華橫溢,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語罷,重錫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考卷皆封名入冊,即便是主考官,也不知道是誰的卷子,若要作弊怕也不易。”銀麵男子不解,“這上官鳳膽子再大,再手眼通天,也不能堂而皇之的扶持自己的人入圍三甲。”重錫似緩過勁來,淺笑著搖頭,“上官鳳為人老謀深算,隻怕考題早已到了他的手裏。但凡能過得了他的眼,必定能入得了主考官的目。這些人見風使舵的本事,怎能小覷。沆瀣一氣多年,是不是丞相府的
    手筆,哪能逃得過這些人的眼睛。”
    銀麵男子點頭,“聽說海潤也在入考之列。”
    “海潤博學廣記,隻可惜……”重錫搖頭,“生不逢時。”“不過上官姑娘卻很賞識,能費盡周折將海潤從福源鎮請過來,大抵也不會善罷甘休。”銀麵男子道,“這上官姑娘不知打的什麽如意算盤,海潤雖說才學極好,然則性子太過剛烈,豈能屈就相府之下。就算將來為官,丞相怕也容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