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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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瀟這些天很開心。
因為在那天,她那不成器的女兒回來了,不但回來了,還帶回了她牽掛已久的工作,不但有了工作,還拿到了一大筆錢。
就在那短短的一天,她的女兒就從無業遊民變成了成功人士,從不爭氣的家裏蹲搖身一變為新一代人民教師。
這是足以讓她驕傲個幾年甚至更久的光輝事跡,她現在逢人就能吹噓自己女兒是多麽能幹多麽伶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而童夏君那邊,比起喜悅,她的心情更多的是忐忑。
從前天在奇怪的改造學院回來後,才過了一天,今天是周日。
她在新的一天陽光的沐浴下醒來的時候,還覺得這一切隻是個夢,但是當她走下床,看到桌上放置的信封,還有信封裏誠意十足的一疊錢後,才猛然醒悟,現在開始她是個有頭有臉有工作的人了。
童夏君默默地坐在桌邊的椅子上,從信封中抽了一張人民幣出來,紅彤彤的百元鈔票嶄新無比,她雙手捏著錢的兩側,在晨曦的光線下反複確認。
“嗯……是真的。”她鑒定完畢,喃喃道,“……太奇怪了。”
若是這人民幣是假的,對於童夏君來講,倒更能讓她接受些,但是這錢出乎意料地都是真的,這個事實令她十分匪夷所思。
盡管童夏君活得頹廢,她也始終堅信著,這世上沒有天上掉餡餅這件事。
但現在已經不是掉餡餅的事了,這掉的簡直是一塊金磚。
在握著那疊錢深思熟慮良久之後,童夏君驀然頓悟:“我知道了!”
這一定是一種奇怪的玄學,奇怪的巫術,雖然這錢看上去是真的,但是就像某些奇幻小說寫的一樣,實際上是一種障眼法,隻要一用這些錢就會原形畢露。
實在不能接受現實的童夏君,居然開始用妖魔鬼怪的學說企圖說服自己。
這般想著,她就開始洗漱更衣,不忘把那疊錢放入自己的包裏,準備出門購物,來證明自己的觀點。
其實童夏君作為一個女生,某些行為還是比較隨便的,比如說化妝著裝一類,她是能省就省,別的大部分同齡女生出門,至少需要大半個鍾頭來梳妝打扮,而她會極大程度地省略很多繁瑣的步驟。
從衣櫃裏拿出喜歡的衣服套上,將栗色的長發往腦後一束,照了照鏡子,童夏君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出門了。
出了門走下樓梯,還未等她積極地跑出門,就被童邵澤叫住了。
童夏君轉頭看著攔住自己的父親,和他臉上實在算不上喜悅的神情,心裏莫名地開始慌張。
前天歸家後,迷迷茫茫的她僅僅跟父母簡單說明了自己獲得的一切,也沒過多詳細的解釋就回房歇息了,她記得當時邵瀟的反應是很激動,然而童邵澤的話……
現在,童邵澤開口發問了:“去哪?”
“外麵。”童夏君扯扯嘴角賠笑狀,心虛的感覺愈發明顯。
“去外麵做什麽?”
“買東西……”
“買什麽東西?”
“……顏料。”
“顏料又用完了?”
“……”
這樣的一問一答式對話,讓童夏君覺得似曾相識。
她很不想再進行這種重複曆史的談話,於是開門見山地直接說道:“爸,你有什麽話要講,就直接說吧。”
“好,”童邵澤仿佛就在等她這番話,馬上順著話茬問道,“你昨天說的那個工作,具體怎麽樣的?”
“就是……老師吧……老師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地點在哪?”
“在一個學院……應該是私立的那種。”
“酬勞呢?”
“就、就普通老師那樣。”
這一個個問題問的太過直接,童夏君隻覺得要是他繼續問下去,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應對了。她幹脆匆匆結了個尾:“那個,爸,我這會兒要出門,忙著呢……回來再講,回來再講,我撤了!……”
邊自顧自地說著,童夏君邊一溜煙跑出了房門,也不管不顧後麵童邵澤的阻攔。
逃出家門的童夏君暗暗舒了口氣,心中的憂愁卻更多了些。
是啊,自己對於新獲得的職業什麽都不懂,工作內容和酬勞姑且不說,心裏連對那個學院的地址都記不清楚,就這樣的情況,還能正常去上班?
可是即使如此,當時的自己腦子一熱還是答應了下來。想到這童夏君就想撞牆,當時怎麽就這麽鬼迷心竅呢?!難道是因為太久沒看見過錢了嗎??
說到錢,童夏君忽的就想起出門的目的,她拿出那一疊能將自己的包塞得滿滿當當的錢,眼神裏迸出一種視死如歸的光。
來吧,見證你是不是障眼法的時候到了。她的唇角勾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隨後加快了步子往商場的方向趕去。
雖然童夏君的行為舉止不太像個正常的女人,但雌性人類潛藏在血液裏的某種基因是有通性的,比如說在購物這一塊,基本上女人們隻要開始買東西,哪怕有再多的錢,都能輕輕鬆鬆給揮霍了。
很快,童夏君就收獲頗豐了。她先去了平日裏從不會去的昂貴的服裝店,給自己新添了幾套亮色的新衣,隨後又零零散散地買了許多其他裝備,接著去了畫材店,一口氣將缺少的顏料補了個滿,還挑了幾隻質量最好的畫筆,連油畫布都比以往多買了幾卷。
奢侈,真的是太奢侈了。
童夏君從沒有過這般酣暢淋漓的購物體驗,新的衣服姑且不說,光是買畫材就沒有一次性買過那麽多的。
有錢的感覺,真好啊。她不禁感歎起來,要是之前就有這樣好的畫材供應,說不定自己早就一畫成名,成為標誌性畫家了。
包裏的一疊錢變薄了一些,隨之換來的是手上的大包小包,童夏君提著一袋比一袋重的物品,感覺自己像個掃蕩完商場的土豪婦女,唯一的區別就是她沒有幫忙提包的男朋友,也沒有前來接送的豪車。
正當童夏君考慮要不要打個車回家的時候,剛好途徑過之前的公園,她驀地收住了腳步。
說來,自己去那個奇怪的學院之前,是先來到這裏的,然後看見一隻蝴蝶,再在蝴蝶的指引之下才去了那裏……也就是說,這個學院其實就在公園附近?
好奇心漸漸地漫上心頭,童夏君本著去公園休息一會也不錯的想法,提著手中沉甸甸的戰利品就走進了公園。
今天是星期日,公園裏麵的人比上次她來的時候多了不少,有帶小孩來玩的,也有來散步遛狗的,使得這個新建的公園一改平日裏的冷清,添了幾分人氣。
上次坐的秋千已經被幾個小孩子占領,童夏君隻好找了角落裏的板凳坐下,將手中大包小包藏匿在隱蔽的地方,伸了伸懶腰,感覺整個人放鬆了許多。
好了,接下來就去找那個學校吧。
她先是走到了那個遇見灰白色蝴蝶的垃圾桶旁,隨後回憶著自己曾經經過的路線,一步一步尋過去。
然而讓她感覺到怪異非常的是,無論她怎麽找尋,甚至把整個公園都繞了個遍,仍是沒發現那天拐入的小道。
見了鬼了,還能憑空消失?
童夏君心情複雜地返回原地,她估摸著自己也沒走錯路,但就是找不到那個道路分岔口。
這就糟糕了,說好的明天開始上班,而現在連去上班的路都給忘了,難道要第一天就曠工?不會被炒魷魚嗎?
童夏君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知所措,她第一擔心的倒不是被炒魷魚,而是被炒之後,萬一那些人要收回那一信封的酬勞怎麽辦?自己都快花掉一半了。
她匆匆整理出藏起來的大包小包,猶豫許久,實在舍不得退回去,於是她決定先回家從長計議。
他們如果來要錢也沒有辦法,花都花掉了,總不能吐出來還給他們……但是那個學院的人似乎不是省油的燈,那個中年大叔一樣的校長先放著不說,光是在門口攔住自己的那個男人,好像就不怎麽好對付……
這世界有一個奇妙的法則,當你滿心思慮著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往往就會在你身邊突然出現。
此時,童夏君正拎著滿滿的購物袋,神情憂慮地往回家的路上趕時,忽然間抬眸一瞥,一抹銀白的亮色就映入她的視線。
隻見在入口處不遠的樹底下,正站著一位短發青年,銀白的發色十分顯眼,奇怪的穿著也很好辨認,他神情淡然地站在樹蔭裏,視線一直望著童夏君趕來的方向。
童夏君遠遠地對上他的目光,心裏慌忙咯噔一聲,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誰不想見誰出現。
怎麽辦,這麽快就察覺到自己想曠工了嗎??提前就來炒魷魚??不要啊,還沒準備好還錢呢!
童夏君內心情緒波濤起伏,但公園就這麽一個出入口,回頭逃跑似乎也不太合理。
還好,麵對不想見到的人,童夏君早就學會了一個技巧,那就是——裝不認識。
她低下頭,盡可能地避開那男人直視而來的視線,同時抬高一些手中的購物袋,企圖擋住自己的臉,就這麽眼神盯著路麵,匆匆往公園出口快步走去。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心裏默念著安慰自己的咒語,眼看著腳下路快要延伸到出口,童夏君覺得馬上就能逃出生天了,突然間,她低著的頭冷不丁撞上了什麽東西,慣性使得她一個重心不穩,往後踉蹌幾步,勉強站住了身形,可惜她手中的大包小包就這麽掉在了地上。
“我靠,什……”張口就想罵人的童夏君,看清了麵前的人後,罵語便噎在了喉嚨裏。
站在自己身前的,正是自己想拚命躲開的那個人。
白發男人的身高比童夏君高出不少,使得她隻能微微仰視著看他,不知是否是因為逆著光線的原因,他臉上漠然的神情顯出幾分冷峻,灰色的眸子深邃地凝視著童夏君。
而在童夏君看來,這樣的表情跟要吃了她沒什麽區別。
她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如果再借給她一些膽子,她可能拔腿就跑,然而現在,她隻能繼續僵在原地。
男人對她倉皇的舉措無動於衷,他隻是淡淡地凝眸注視了她一會,隨後開口道。
“你好,我叫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