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不測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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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有一種極度糟糕的情緒,它一般被形容作日了狗的心情。
這世上還有一扇可憐至極的門,它就是改造學院裏唯一一所畫室的大門。
“砰!!”隨著似曾相識的一聲巨響,大門從外被狠狠地打開,從聲音上便可聽出開門的人有著滿腔的怨憤。
“……”
開門的前一秒,畫室內的兩個學生正安分地各司其職,小一點的那個在自己的位置上翻閱著不知名書籍,大一點的那個則搬了個凳子坐在窗戶邊,雙手玩弄著手心裏的火焰體,熾熱的火苗在他手中猶如流水一般,從一隻手緩緩引燃至另一隻手,從起始點到終點一路突突竄進,看上去活潑又聽話。
在大門被打開後,二人紛紛停止下了手頭的動作,以同樣一種不解的目光朝門口看去。
隻見童夏君氣衝衝地走進畫室,她手拿一袋被捏的有點皺的煎餅袋子,將裏頭最後一口餅猛地塞到嘴裏,還沒完全咽下去就打算開口吐槽一番自己的經曆,哪知這未嚼碎的煎餅卡在了她的喉嚨裏,直接將她噎得上氣不接下氣。
“……老師,”墨安直勾勾地盯著她,“你今天是打算教我們演喜劇嗎?”
順了半天的氣,童夏君才緩過神來否認道:“……才不是!”
“哦。”
接著她拍了拍講台的桌子,說道:“我可沒跟你們說笑,都嚴肅點,認真聽我講。”
“好,你講。”
“今天我來學校之前,遇到了一種十分惡劣的丟鍋行為,作出這種行為的居然是那麽小的一個小孩子,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了現代教育的敗壞,還有教師責任感的泯滅!所以我決定了,現在開始我要好好教你們做人,要把你們教到乖乖聽話,嗬。”
“……”墨安用看智障的眼神瞥了一眼她,對她頭頭是道的發言不置評論。
“關我們屁事,”閻承陽白了她一眼,“人傻被騙能怪誰?現在還要我們背鍋,老子才不陪你玩這種模範師生的遊戲。”
台上的童夏君聞言,破天荒地沒有第一時間反駁他,而是沉默無言地與他對視了片刻,隨後領悟到什麽,說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玩意了?”閻承陽帶著嫌棄地看著童夏君,她那種恍然大悟般的神情讓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要教好整個班級,首先我得從最不聽話的學生入手,而你,現在就是整個班級裏最有問題的學生。”
“我??……喂,這個班級的學生就我和那個小矮子吧?你這話說的讓我很不爽啊。”
“我不叫小矮子,”墨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叫墨安,謝謝。”
“得得得,管你叫啥,哥哥不跟小朋友玩。”
“你自己看看你這態度,”童夏君見狀,不滿地教訓起他來,“不但不配合老師的工作,還給同學們起不文明的綽號,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育你。”
“你要幹嘛,你又打不過我,我不配合你能咋的吧。”
童夏君對他不屑的態度不以為然,她秉著一副大義凜然的架勢,走到畫室角落,搬起一個畫架和其他一些東西,回來後重重地將畫架擺在閻承陽的位置麵前,借著雙方的站坐姿勢,一臉嚴肅地俯視著他。
“……做什麽?”閻承陽毫無畏懼地與她對視,目光裏還帶了幾分疑惑。
“你,今天,給我畫出一幅畫出來。”
說罷,她將手裏的其他東西丟到他的麵前,撂下一句命令就走回了講台。
“???”
閻承陽莫名其妙地收獲了一堆東西,他捏了捏手裏的畫筆與顏料,又拍拍畫板,確認都是自己見都沒見過的東西,他眉頭一皺,將東西一丟道:“神經病啊,誰要玩這種破爛東西,拿遠點拿遠點。”
一聽到自己專業的東西被稱作破爛,童夏君額角的青筋突了一突,她怒極反笑道:“成,不畫隨你,反正我隻是個手無寸鐵的美術老師而已,既然你不配合,不如我們這樣吧,這學生我帶不了,交給白城好了,我覺得你跟著他會學到更多東西。”
“……”閻承陽瞬間收了不耐煩的神色,嚴肅地問,“……你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而已,我說……你是選擇跟他呢,還是跟我呢?”
“你恐嚇我?!”
“對,我就是恐嚇你了,”童夏君聳聳肩,坦然承認,“所以你到底畫不畫?”
“……”
閻承陽不滿地瞪了她好一會,發現這個女人並沒有在和他開玩笑,繼而他在尊嚴和自身安全中抉擇了半晌,最後還是拾起那些被他丟掉的東西,咬牙道:“畫就畫,老子才不怕你。”
“行嘞,乖,你開始動筆吧。”童夏君忍著得逞的笑,朝他做了個請的姿勢。
他幹瞪著手中從未使用過的工具,一不做二不休,擰開顏料的蓋子就往畫板上擠了上去,甚至連它是什麽顏色都沒看,直接用粗號的畫筆沾上一坨,啪啪幾下就在幹淨的畫布上甩了起來。
童夏君看他動作粗狂豪邁,下筆用力且肯定,不由地眼前一亮,心想說不定像閻承陽這樣的學生,在繪畫方麵會意外地有天賦?
好奇心驅使著她又走下了講台,走到閻承陽的身邊看向他的畫作。
隻見幹淨的白布上已經被他塗上了好幾筆,鮮豔的顏色十分觸目驚心,畫筆甩過的痕跡先是化作了一個圓圈,之後又歪歪扭扭地下來幾筆,勉強接住了上頭的圓圈,整體圖像形成一個人形,還是火柴人。
繼而他又戳起一筆更濃鬱的顏料,在火柴人的身體上筆直地畫下一筆橫杠,收筆後他意猶未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畫,感歎道:“真是完美。”
“?”童夏君實在看不見美在哪,“你畫的什麽是鬼東西?”
“老師你看不出來嗎,多麽美妙的一幅畫作啊,”閻承陽指著畫麵上歪七扭八的人,自我陶醉般介紹道,“我畫的就是您啊!您看著浮誇的大頭,還有這相當搞笑的身子,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這一杠,這一杠你看到沒有,簡直是您那一馬平川的胸部的真實寫照,哎喲,老子簡直是個天才……”
“…………”
童夏君覺得自己體內的怒火從百分之十,直接飆到了百分之二百,代表著怒意的青筋在手背上清晰地跳動著,她挽起袖子狀嚷嚷道:“老娘今天就讓你跟你的畫同歸於盡!!”
“好害怕哦,”閻承陽從位置上蹦起,假裝往後退幾步,嗤了一聲,“可是你打得過我嗎?”
“你……”
她被他這麽一挑釁,氣得就要往他那方向走幾步,不料卻被一個小小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放棄吧,老師,”墨安誠懇地抬眸與她對視道,“你是打不過他的,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覺得我有必要攔住你。”
“讓開!我打不過他也要揍他,揍不過他我也要把他丟到管理員那碎屍萬段!”
童夏君是許久未曾發過這麽大的氣了,都說女人生氣起來是人間地獄,可她這個地獄卻對麵前兩個學生來講毫無威脅力,隻有她一人氣到腦子糊塗,連手機鈴聲響了都沒注意到。
為了防止二人間的矛盾更加激烈,墨安忙借助她的手機發揮勸說:“老師,你的手機響了,快接。”
被他這麽一提醒,童夏君這才從怒火中分出一些意識,反應到自己的鈴聲響了,她急躁地從口袋中抽出手機,連來電人是誰都沒看,就直接摁下接聽放到耳邊,沒好氣道:“喂,誰啊?!現在忙著呢,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我就掛了啊!”
“嗚……君君……”
“……嗯?”對麵熟悉的聲音令童夏君一下子回了神,“娜娜?”
“對,是我,君君啊……我做錯事了,怎麽辦啊……”
“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這個向來成熟穩重的姑娘,現在突然給自己打了個求救電話,語氣裏還透露出幾分絕望,童夏君那無所謂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就……就是,”程初娜稍稍平複了一下顫抖的語氣,“我上次跟你說的事你還記得吧?”
“嗯……忘了,什麽事?”
“哎呀你什麽記性,就是你上一次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說我很忙,還要幫忙照顧我姐她女兒的那件事!”
“哦哦哦對,我想起來了,”童夏君豁然開朗,“那是好幾天之前了吧,怎麽了?發生什麽很嚴重的事情了嗎?”
“可嚴重了我跟你講,不行不行,急死我了,我慢慢跟你講,因為這段時間是我帶她,所以我每天上班之前都會先把她送到幼兒園,然後昨天吧我們公司突然多出來一天休假,你懂得吧,就是那種不按照常規的假期。”
“我不懂啊,我之前一周七天假。”
“行了閉嘴吧你,”程初娜連忙反應過來,“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今天是我休假的日子,可是我忘記了我外甥女她還是要去幼兒園上課的!!”
“然後你給她遲到了?”
“比這個嚴重一萬倍!!!是她不見了!”
“不見了?”童夏君頓時疑惑,“不見了是什麽意思?憑空消失?”
“對,就是憑空消失,等我起床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了,家裏和附近都沒她影子,你知道嗎!!找不到了!!”
“這算是離家出走了吧,你是不是平時虐待她啊?”
“哎喲喂怎麽可能,我可是把她奉為祖宗一樣侍奉的啊,都不讓她磕著碰著的,她怎麽好端端的就離家出走?我本來還以為別人送她去了幼兒園,結果我問了下老師,她根本沒到幼兒園!”
“這就……有點糟糕了啊……”
“就是說啊,糟糕透了,你說她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身無分文能去哪??不去幼兒園要去做什麽??萬一被人拐走賣了怎麽辦?”
“你別急,別急,”童夏君連連安撫道,“這時候就可以報警了,相信我,人民警察很厲害的。”
“我報過了,可是他們說要超過二十四小時才能算是失蹤,我勒個去,二十四小時後這娃還能在嗎?!這些警察能不能別這麽死板辦事?!”
“……”
“嗚嗚嗚我外甥女還這麽小……長得還這麽可愛,我要是人販子我肯定拐她……”
“停,停,別瞎想啊,這不現在還大上午的,你多在家附近找找,一個小孩兒,跑不了多遠的。”
“你說的……很有道理,”程初娜一改沮喪的語氣,振作起來道,“實在不行我就自己去打印尋人告示,我就不信翻了整個鎮子都不能把一個橘色衣服長翅膀的小孩子找出來……”
“對嘛,發揮你那超乎常人的智慧,你可以的,我這裏的學生剛教訓到一半呢,就先掛了,祝你好運啊……”
童夏君給予程初娜最真摯的祝福,然後拿開手機正準備掛斷電話,突然間意識到什麽,下一秒又急速把手機貼回臉上:“……等、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