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再次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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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鉤上掛著的,是一串瓷白色的手鏈,看上去掛在那有些時日了,表麵蒙上一層若有若無的薄薄的灰塵,但不影響珠子本身的晶瑩潤色,它安靜地掛在那裏,存在感微乎其微,卻還是被有意的某人瞅見。
童夏君順著他視線看過去,也捕捉到了這個默默無聞的身影。
關於這串珠子的來曆,她的記憶還十分清晰,就是在她參加完高中的成年禮的那會,從清子寒手中得到的所謂的成年禮物。
也不知道那天他是怎麽從教室跑出來的,大廳室外還下著小雨,他就這樣莽莽撞撞地闖了進來,連傘都忘了帶,衣服上還蒙著一層細細的水霧,沒有擦便跑到了她的麵前,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了她。
可能是被他雨中送禮的行為感動到了,也可能是當時手裏的珠子潤潤的與他有幾分相似,童夏君竟然把他接下來所說的話都當了真。
若是不提,這事就當黑曆史過去了,可現在這人主動把話題挑了出來,童夏君就不能忍了,她白了他一眼,開口道:“說你找打還真找打?真特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怎麽?”清子寒挑挑眉,有些好笑地看著她的反應,“我說明過了,當時我隻是開玩笑而已,沒想到你居然信了。”
“你還有臉說,我是看你……看你太可憐了,才相信相信你。”
他輕咳了一聲,似是忍住喉間就要溢出的笑聲,勉強保持正經道:“我不是特指你,我是說所有正常的成年人,好像都不會把珠子裏有魔力的這種說法當真。”
“我……”
清子寒說的沒錯,他當時把手鏈遞過去的時候,對她說了這串珠子是什麽祖傳的寶貝,蘊含了奇異的且能帶給人好運的魔力之類的話,隻是他說的時候非常誠懇,硬是把荒唐的措辭描述的有理有據,最後還不忘囑咐她好好保管。
童夏君那時就這麽天真地信了,她誠惶誠恐地把手鏈收下,也沒舍得戴,就這樣掛在了房間裏的掛鉤上,剛開始的時候,每天出門前還會虔誠地拜一拜祈求好運,後來日子越過越淒慘,就沒了信仰的念頭。
現在回想起來,童夏君就覺得這人,就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此時被他笑話,好像也是自食其果……
童夏君越想越氣,越想越希望揍他一頓解氣,但礙於罪魁禍首目前還是個傷者,自己也不能拿他怎麽樣,隻好伸手勒住他的脖子,意思意思警告道:“我要把你在這解決了,看看你還有沒有能耐瞎叫喚。”
對於她毫無氣勢的脅迫,清子寒隻覺有些好玩,他配合著說了幾句害怕的話語,手上的動作卻是將麵前的人攬住,並往自己的方向一帶,兩人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起。
“……”冷不丁倒向身下的人,童夏君驀地鬆了手,愣了一會後抬眸看過去,直接對上了他的視線。
不知是否是錯覺,這人的眼眸比起以前,似是要深邃了不少,雖說還是那清雋的五官,但在此刻凝神注目的神情襯托之下,顯得格外地穩重與成熟。
有那麽一秒,童夏君覺得他又離自己很遙遠,下一秒,她就意識到了不太對勁的地方。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靠在一起,還在床上。
怎麽想怎麽不妥。童夏君臉上莫名起了一陣熱度,她推開他往後撤開,企圖用不知所措的言語掩飾尷尬:“行了不鬧了,真當三歲小孩呢,傷口包好了就快走,要是待會我爸媽回來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我就不走了。”
“你……臭不要臉的!我自己動手送客!”童夏君氣不過,幹脆用盡全力把他從床上拽起,硬是把他推出了房門。
關上門,她正打算平複一下莫名的情緒,不料門外又傳來他的聲音:“童夏君。”
“幹什麽?你要再進來,我就鎖門了啊。”
“……這次不騙你,我真的有話要講。”
“……”
他的語氣,帶著一些猶豫許久後才決定的毅然,童夏君相信他是真的有話想說,還是挺重要的那種,但此刻,她的潛意識像是提前預料到了什麽,令她排斥著他即將說出的話語,於是她在他開口之前打斷了他:“鬼信你,我不聽,快走。”
“……”
門外再無動靜,但童夏君能感受到,清子寒還停駐在門口沒有離開。
她歎了口氣,說道:“……下次見麵再說吧。”
似是接受了互退一步的結果,清子寒淡淡地應了一聲後,才慢慢地踱步離去,門裏麵的童夏君能清晰地聽見他的腳步聲,一步步的,逐步趨遠,最後漸漸地靜了下去。
夕陽的光線透過窗戶玻璃,映入有些髒亂的房間,四周安靜得出奇,童夏君聽著自己平靜下來的呼吸聲,看了看擺在一塊的畫布畫框,過了一會,發出一聲輕歎。
下次見麵,是一個很含糊不定的詞語,它不同於約定,它沒有規定確切的時期,所以一般人在說出這個詞之後,根本沒考慮過下一次的見麵會是什麽時候。
距離他們說好的下次見麵,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現在的時間過得很快,眨眼間便從月初跳到了月末。
日曆被撕到了十月底,外麵的秋風也更加的肆意,在把帶著厚度的衣服往身上套的時候,童夏君才突然想起來清子寒。
從那之後就再沒見過麵,仿佛兩人的再度相遇隻是一場大夢,無需在生活中掀起什麽波瀾,醒了就算度過了。
往現實方麵考慮的話,清子寒多半是回校上課了,他好歹是個就讀生,況且學院離市裏也挺遠的,怎麽可能一直呆在這呢。童夏君無奈地苦笑一番,把他從自己的顧慮中推了出去。
這一天是周末,童夏君依然起了個早,她今天有事得去做,就是為畫室添置一些畫材。
雖然學院在開學初一次性給的畫材數量很多,但用著用著也會慢慢耗盡,在她猶豫著向管理員說明這個現狀時,後者幾乎都沒考慮,就直接塞給她一疊錢,讓她自己去畫材店購買。
自己一個無產階級,何德何能在資產階級的學院裏生存。童夏君感受著袋裏有些分量的鈔票,內心唏噓不已。
不過有錢不花不是她的作風,她猶如一個掃蕩的盜賊一樣,把貴的東西都扔到了購物籃裏,這種當一時暴發戶的感覺,不免令她想起了第一次拿到基金時的爽感。
在她把一堆戰利品放到櫃台上結算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從旁邊傳了過來:“你是來打劫的嗎?”
“??”用懷疑且不敢置信的目光看過去,童夏君意料之中地看見了剛掛念不久的人。
清子寒則在她愣神之際,毫不客氣地伸手翻了翻她的戰利品,歎道:“看來你日子還挺過得去的?”
在他略帶揶揄的言語中反應回來,童夏君僵硬地扯扯嘴角:“你怎麽在這裏?”
“我也買畫材。”
“不是!我是說,你怎麽還沒回學校?”
此時,櫃台處不滿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交談:“趕緊的,後麵的人排著隊呢,小情侶相見也不要這麽墨跡,難道你男朋友要給你付錢嗎?”
“啊,不不不……”童夏君如夢初醒,“誰要讓他付錢!我自己結算!”
拎著大包小包地出門,童夏君感覺不但是手上的東西重了,自己的身子也變沉不少,尤其是後麵還跟著讓自身沉重的根源。
她很想提著東西拔腿就跑,一溜煙消失在他的視線裏,奈何心有餘力不足,光是用平時的速度走路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終於,她身後的清子寒忍不住開口道:“我幫你拿吧。”
“不!我自己可以……”不用想就知道這是他的陰謀,肯定要借著幫自己提東西的理由,一路跟著,再跟到學院裏,她可沒多餘的一條命再去救他了。
然而,靠她自己顯然是不可以的,徒步走到公園是她的極限,她幹脆把東西往一旁一丟,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恢複恢複消耗過度的體力。
“你何必呢?”
瞅著清子寒在身旁坐下,童夏君沒好氣道:“你很閑嗎?跟著我浪費時間,你書不讀了嗎?”
“我不閑,隻是大學沒課我又回來了。”
“那你……去做點有意義的事啊。”
“正在做,”他的目光直視童夏君,“說好的下次見麵。”
“……”敢情這人還惦記著呢。
童夏君實在不知道怎麽應付他,隻好撇開視線,裝作含糊道:“你說什麽?我忘了。”
“別裝傻。”
“我、我沒有。”
“……為什麽要這樣子躲我?”
這句話似曾相識,好像在二人在這公園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也說過,隻是清子寒的語氣裏再無那時的理直氣壯,多了幾分不安的隱忍。
“我沒……”一句“我沒躲你”在童夏君看到他神情後被咽了回去,她欲言又止半晌,最後選擇沉默。
二人間的氛圍隨之沉寂下來,周遭的一切環境仿佛都與他們無關,包圍在他們身邊的是一個無聲的空間,彼此都隻能聽見對方的心跳聲。
哪怕再怎麽緊張的情緒,也抑製不住心髒本身的跳動,它撲通撲通的,傳達出沉悶有力的聲響,而此刻,這樣的心跳聲成了一場安靜的較量,似乎隻要誰控製不住,將它的速率快上一分,誰就是輸家。
這場較量實際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有一方主動地讓出了得勝的位置。
清子寒先打破寂靜,他開口道:“其實,你早就知道我想說什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