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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沒有人像她這般了。
    白眼翻得冷酷又絕情,卻也俏皮和可愛。
    “我說……”
    梁璀錯開了口,林滉立馬從自己不爭氣的亂想中回過神。
    “你挺大的一個人了,帶眼識人和及時止損這兩種必備技能怎麽一個都沒學會?”
    孟盟:“……”完全不知所以。
    林滉聽了則有些想笑,這位姐姐罵起人來,就跟說腦筋急轉彎一樣。
    “第一,我和你的這位男朋友都認識十多年了,在一起……我算下,也有五六年了,所以是你是小三,我不是;第二,他都已經這樣對你了,你還非要費力糾纏不清,圖什麽?喚回真愛嗎?沒用的,他……狗改不了吃屎的。”
    孟盟繼續懵逼,而許名揚則痛苦地捂住了額頭。
    “還有,撇開人品不說,你知道要想成為許家的兒媳婦,還真得有我這樣的高學曆做敲門磚嗎?”
    又一重擊後,孟盟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和梁璀錯麵對麵站著,失魂落魄,明明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氣勢比起對方,卻是弱了一大截。
    這一次,許名揚一拽她,她便跟著離開了。
    後台,隻剩下了林滉和梁璀錯兩個人。
    “那個……”林滉先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梁璀錯整了整衣服,方才的厲害轉而又化成了一潭死水。
    她低垂著頭,沉默加沉思了一會兒,走進一間屋子,拿了外套和包,招呼林滉一起離開。
    另一麵,林橋落和顏梔子緊趕慢趕到這個位於京郊的會議中心,卻隻找到汪宇凡一人。
    他剛剛睡醒,麵對左邊空蕩蕩的位置也有些茫然。
    “人啊?剛剛還在這裏啊!”
    三人找了一圈,找不到人,先後去撥林滉的手機,那位少爺卻將手機默默調為了靜音模式。
    *
    對梁璀錯而言,這實在是一場太意外的重逢。
    她坐上車,時不時地去看旁邊坐著的這個人。
    四年過去了,她已不能再稱他為少年了,可他周身散發著的那種溫暖又清澈的特質卻是依舊。
    白色的粗線毛衣加淺藍色的牛仔褲,頭發帶著些微卷,看起來溫暖又慵懶。
    他的皮膚比在塞內加爾時,白了不止一點兩點。
    大概真是應了那句“一白遮千醜”,梁璀錯竟忽然覺得他很好看。
    林滉察覺到梁璀錯時不時飄過來的目光,心裏不由打起了小鼓,腰背也盡量往直裏挺。
    他想看起來精神又挺拔,但其實是正襟危坐。
    “那個……”他又一次地想找話題說,可仍舊是失敗,隻好衝她咧嘴一笑。
    梁璀錯方才的壞心情竟然在他這毫無心事的一笑中複原了不少。
    “好久不見。”她接過了話題,“你怎麽會在那兒?”
    “就……機緣巧合。”林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要告訴她他一回美國便轉去學了和她一樣的專業嗎?不行,顯得一點也不酷。
    梁璀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歎了口氣,“這麽久不見,本來該請你吃個飯什麽的,可你看,我現在的樣子,實在不太好看,所以,下次吧。”
    竟然對他很溫柔,這是在超出了林滉的預期,可……
    “別下次了,就今天吧,你先回去換套衣服,我可以等你。”
    梁璀錯一怔,想了想,沒有拒絕。
    *
    車子開到酒店門口時,林滉差點從車座上一躍而起。
    “我……我……我也住這家酒店!”
    梁璀錯:“……”
    她一早便說過這是孽緣,果不其然。
    “我們果然是很有緣分!”林滉很是開心,他忽然覺得,他和梁璀錯的遇見和重逢,是帶著些玄學色彩的。
    沒錯,就是命中注定。
    *
    梁璀錯要上樓去換衣服,林滉卻不肯在大廳等。
    這女人的性子他是從來捉摸不透的,這一秒溫柔地說一起吃飯,下一秒便提著行李箱退宿也是有可能的。
    玫瑰湖後她的不告而別他仍是記憶猶新。
    可讓他等在門外卻實在有些奇怪,想了下,梁璀錯把林滉放進了屋,自己去裏間稍微清洗了下身子,換了套衣服出來。
    “你想吃什麽?”她問。
    林滉想了下,“隻要是中餐,都可以。”
    他的胃,在美利堅受盡了虐待,是該要好好犒勞它的時候了。
    *
    梁璀錯很利落地選定了一家雲南菜館。
    兩人坐定,點完菜,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道路,再看看對麵坐著的對方,都有些恍惚。
    從達喀爾到北京,間隔四年光陰,這突然的重逢,是他們都沒預想到的。
    “你真是……”林滉開口,卻不知是該笑還是埋怨,“竟然拿個假名字糊弄我。”
    他耿耿於懷,梁璀錯則淡定地提起茶壺,“沒糊弄你,我最近才改的名字。”
    林滉:“……”差點就信了。
    “聯係方式呢?你也沒留。”他扯出她的又一罪行。
    梁璀錯倒水的小臂稍稍抖了下,有些吃驚,“我留了。”
    臨出發去機場時,她思量了許久,還是把自己郵箱寫在了紙上,交給了韓東。
    林滉不信,“算了吧,你不是還專門囑咐韓叔說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的聯係方式嗎?”
    頓了頓,他往前傾了傾身子,貼近梁璀錯,又問:“你就這麽討厭我?不是吧?”
    “說什麽呢?”梁璀錯有些不適應這樣近的距離,往後躲了下。
    同時她心裏疑惑,但還沒來得及問些什麽,許名揚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她接起,聽見他在那邊討好的笑。
    “行了,不準有下次了。”梁璀錯聲音冷漠。
    許名揚花心,這些年招惹的小姑娘能排成長龍,梁璀錯一直在幫他收拾爛攤子。假扮女友,說些冷言冷語,好擊退她們的執著。
    而今天這場鬧劇,著實叫她有些忍無可忍了。
    掛斷電話,她想就剛才的話繼續往下說,卻發現林滉的身子又往她這邊傾斜了些,像在偷聽。
    “咳……”
    梁璀錯一聲咳嗽,林滉有些尷尬。
    坐好,心情轉陰,就要下起暴雨。
    “什麽帶眼識人、及時止損,說的好聽,自己都做不到……”
    他小聲嘀咕,梁璀錯耳尖地聽出個大概來,不由發笑,又是一個把她和許名揚錯當城情侶的人。
    她想了下,沒去解釋,反而去逗林滉,“這麽久了,怎麽說話還是喜歡繞彎子?”
    林滉:“……”
    *
    菜陸續上齊,林滉先喝了一碗湯暖胃。
    再看看對麵坐著的梁璀錯,早知道今天就會和她重逢,昨夜他也不至於陪著顏梔子一起買醉了。
    夾起一筷子山藥,他又想起猴麵包樹那白色的果實。
    是他最懷念的食物,可惜這些年再沒有機會吃到。
    “你這幾年都還好嗎?”林滉問:“一直在從事跟治沙有關的工作?”
    梁璀錯點點頭,這麽多年,她仿佛隻會做這一件事情。
    “你呢?畢業了吧?沒去勇闖華爾街?”她記得他學的是金融專業。
    魚刺差點卡進喉嚨,林滉趕緊喝下一大口水,去壓製住內心的悸動。
    他不禁去猜想,如果此刻他告訴梁璀錯他早已棄商,學了和她一樣的環境工程學,她會作何反應。
    讚許?支持?吃驚?不解?又或可能根本把他的話當玩笑。
    梁璀錯專注地輕挑出魚肉裏的刺,沒注意到對麵的人嚴肅又較真的神情。
    “那個……”
    林滉胡亂思索了幾下,決定一吐自己這些年的經曆。
    但梁璀錯的電話再次響起。
    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快點開口說,不然一定會有別的事情出來打斷你——這個定律真是真理。
    梁璀錯接起電話,表情立馬變得認真,語氣裏還帶著些恭敬,她一邊起身,一邊向林滉表示歉意,然後走去了一個安靜的角落。
    林滉愣了一下,幾秒後,懶散地靠向座椅,歎了口氣,百無聊賴地掏出手機。顏梔子和汪宇凡的信息占滿了整個屏幕。
    他隨便點開一條查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小祖宗,快點回酒店,你爸爸親自過來接你回木城了。”
    家裏的閻王爺大駕光臨,他估計得躺著回家了。
    裝作看不見,自我催眠地按滅手機屏幕,林滉緊張地抖起腿來。
    再抬頭,隻見梁璀錯行色匆匆地走了回來。
    她沒再坐下,直接抄起包和外套,同時招呼服務員過來買單。
    “你要走了?”林滉意外,“飯還沒吃完呢。”
    “我有急事,就不吃了。”梁璀錯說,然後要去跟服務員確認賬單。
    林滉見了,搶下,“我來買單吧,在非洲的錢不還沒還你嗎?”
    梁璀錯遲疑了下,點頭離開。
    林滉依依不舍,衝著她的背影喊:“下次再約啊!”
    梁璀錯回身點了點頭,腳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一些。
    “看來是真有急事啊。”林滉坐回到座位上,歎了口氣,自話。
    想說的很多,卻在這一個人的餐桌旁戛然卡住了,他內心忽然有一種道不明的失落。
    林橋落的來電又一次閃現,他嫌煩,按掉,忽然想起他又一次忘記去留梁璀錯的電話號碼,不由懊惱地拍腿。
    但好在,他記下了她酒店的房間號碼,必要時刻可以去守株待兔。
    林滉接過服務員遞還的銀行卡和賬單,又給汪宇凡發了信息,約定了個見麵地點,便向那邊出發了。
    *
    梁璀錯趕到約定好的私人會所時,許名揚已經等候在門口了。
    “你怎麽也過來了?”
    “過來給你打call啊。”
    “神經。”
    “話說,我給你拉來這麽大個金主,今天的事我們就算扯平了吧?”
    “一碼歸一碼,我說過,不許再有下次了。”
    梁璀錯整了整衣服,忽然有一丟丟緊張,下意識地做了一個深呼吸。
    許名揚察覺,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準備了這麽久,一定可以的。”
    “謝謝。”
    “成了再謝我吧,還有萬一被老爺子發現了,千萬別把我供出來啊。”
    梁璀錯知道他在故意玩笑,撇了撇嘴。
    “出息。”她說,但其實心裏很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