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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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家父子的這場紛爭最終以蔡碩磊的摔門而出結束。
梁璀錯和林滉緊張地追了出去,屋裏蔡父望著腳邊被摔得粉碎的碗,魂魄瞬間丟失了大半。
是破碎不堪的父子關係,難以修複。
“你啊!”蔡母從臥室走了出來,一邊收拾著地上的狼藉,一邊埋怨他:“兒子不回來,你想得不行,回來了,你又非要跟他對著來。”
*
蔡碩磊摸遍身上,隻摸到一隻不剩多少錢的錢包,匆忙之下他甚至連手機都沒有帶。
躊躇半天,他幹脆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梁璀錯開車緩緩跟在他的後方,開了車燈,為他照路。
林滉積攢了一肚子的疑惑,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歎氣,還是沉默最保險。
*
走了大概兩公裏,蔡碩磊感覺累,他抬腳,踹飛了腳邊的一顆石子,然後轉身,走到了車跟前,打開車門,坐到了後座上。
“哎,我說,phoebe大小姐,來都來了,不如請我吃個宵夜,包住的話就更好了。”
他開口,帶著調侃的意味。
梁璀錯也不吭聲,調轉了頭,向酒店出發。
“呦,不錯啊,對我們這邊還挺熟。”
她當然熟悉這裏了,這兩年,每次聽說有關他的風吹草動,她便會跑來這裏找他,次次落空,卻又次次不甘。
梁璀錯依舊不回應,蔡碩磊舔了舔嘴唇,表現得漫不經心,又說:“真沒想到啊,這小子也來了,你們兩……”
“蔡碩磊。”梁璀錯終於開口,“別這樣,挺沒意思的,真的。”
她說話的時候,目光如炬地看著內後視鏡。
蔡碩磊抬頭,剛好看見她那雙沉靜的眼睛,再沒開口。
時光翻雲覆雨的手之下,總有些東西未被改變,比如麵對她時,他總是願意妥協的心。
*
車子很快到達酒店,梁璀錯將車交個了泊車員,先走了進去。
林滉緊跟在後麵,卻被蔡碩磊一把拉住。
“走慢點,好久不見,敘敘舊啊。”
憋了一路,問題和話在心裏排成了排,可,沒有一句是想跟他交談的。
畢竟,從前的經驗已經說明,他們三句話不和。
*
兩人走進酒店時,梁璀錯已經在前台開始辦理入住了。
“身份證。”她伸手,林滉和蔡碩磊趕忙遞上。
輪到結賬時,林滉先一步掏出銀行卡。
“我來吧。”
“不用。”
“我還欠你錢,你忘了?”
“一碼歸一碼。”
梁璀錯也遞上了銀行卡,酒店的工作人員有些為難地看著他們。
林滉繼續堅持,從工作人員地手裏抽回了梁璀錯的那張卡,塞回給她,表示絕不會讓她付錢。
基於林滉今天的義務代駕,梁璀錯仍想堅持,而一直站在一旁的蔡碩磊則忽然地發出一聲笑來。
發覺周邊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時,他又故作惆悵地歎了口氣,“哎,要麽說有錢真好啊。”
“少發神經。”梁璀錯陰沉了臉。
“要不我先去那邊坐著,你們再商量看看,到底是誰付賬,反正我都行。”
蔡碩磊攤手說,轉身就要走去大廳的休息區,林滉則乘機讓工作人員刷了卡。
“就我來吧,別爭了。”
他說著,衝梁璀錯眨了眨眼。
隻是,耍帥還未完成,工作人員便把卡遞還給了他。
“先生,不好意思,你的銀行卡出了問題,無法使用,您可以換一種支付方式。”
林滉一時有些懵,“不可能啊,我白天還使用過這張卡。”
工作人員為難,但還是又重新刷了一次卡,仍舊顯示失敗後,抱歉地看向林滉。
林滉:“……”
梁璀錯倒並不在意,又遞上了自己的卡,成功地支付了房費,蔡碩磊則看熱鬧不嫌事大。
“沒想到啊,我們落魄到一塊去了。”
林滉猜想大概是父親停掉了他的卡,一時心不在焉,“是啊,誰說不是呢。”
“不過,這麽些年沒見,你的穿衣風格還是這麽……”蔡碩磊托著下巴,故作沉思,然後指了指林滉衛衣上那朵紅色的印花,補充:“還是這麽豔麗!”
“你也不差。”
蔡碩磊的身上是一件極具曆史感的軍大衣。
“還是比不上你在非洲時穿的那身西紅柿炒雞蛋。”
“謙虛了,那還不是你的傑作?對了,你最後是怎麽回的國?我以為你就留在非洲跳廣場舞了。”
“嗯,我一路跳回來的。有機會再回去一起壘一次花生啊?”
“願意嚐試,不過希望可以先把豬隊友踢出局。”
……
林滉和蔡碩磊有如兩個幼稚鬼,撞擊在一起就是災難,梁璀錯蹙眉迅速地簽完了賬單,衝前台工作人員抱歉地一笑,然後把他們拉到了電梯前。
“看你們精神不錯,應該不用吃宵夜了吧。”
“我用的。”蔡碩磊立馬裝虛弱狀。
林滉扮演乖巧,搖頭,卻聽見肚子發出咕嘟咕嘟的叫聲。
梁璀錯哭笑不得,拿出張房卡,遞給林滉,“喏,你們兩住一間,想吃什麽自己叫客房服務。”
這一句話石破天驚地砸在林滉的耳膜上,“我和誰住?”
“蔡碩磊啊。”梁璀錯說,又補充,“我就開了兩間房,不願意你們可以再單獨開一間。”不給任何討價的餘地。
蔡碩磊卻不很在意,“我沒意見,有吃有喝有地方睡就行。”
林滉:“……”
而等到要出電梯時,梁璀錯忽然拽住了林滉。
“幫我看著他點,別讓他跑了。”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
距離很近,林滉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從梁璀錯嘴鼻發出的溫熱氣息。
他恍惚了一下,隨即忘記了自己方才的不樂意,點頭叫她放心。
*
這一夜,三個人都各有心事。
林滉把半路沒電的手機充上電,再開機時鋪天蓋地的全是林橋落他們發來的信息。
一條條讀下來,果不其然,他的又一次消失徹底惹怒了父親,他名下的銀行卡無一幸免,全部被凍結。
林滉懊惱的同時,心思卻全都掛在梁璀錯的身上。
奇妙的相遇,奇妙的他又是身無分文的落魄公子……
而都不會好好說話的梁璀錯和蔡碩磊兩人,讓他積攢了一肚子的疑惑,無處解答。
*
梁璀錯這邊也是百感交集,從蔡碩磊離開非洲開始,她便不停打探著他的消息。
可到了真正找到他時,她內心忽然又有種無法言明的糾結。
是想說服他重新開始治沙造林的工作,不要辜負自己的造詣。
可看著現如今無比反叛的蔡碩磊,她卻忽然地隻想安靜地坐在他的身旁,告訴他,都過去了,別再沉溺在傷痛中了。
*
叫林滉意外的是,蔡碩磊進屋後,便幾乎沒再說話了。
他泡了一個熱水澡,然後便安靜地躺在了床上,甚至沒叫任何食物。
再過一會兒,隻聽見他熟睡的鼻息聲傳來。
可睡下不到兩小時,蔡碩磊便在夢魘中驚醒。
熊熊燃燒的烈火,和幾乎要震破耳膜的槍擊聲,還有frank嘶喊的聲音……
又一次在他的夢裏重演,即使時間過去那麽久,清晰度和真實度都未有半分的遞減。
蔡碩磊驚出一身的冷汗,掙紮著坐起身,望著眼前漆黑的一片,忽然忍不住地想要哭泣。
都怪她,就這麽突然出現,讓他無法再將自己與非洲的那些回憶隔絕開來。
*
回國路上的奔波和這兩天以來的狀況連連,叫林滉一沾床便沉沉睡去,成功地轉換了時差。
等到他再醒來時,發現天已大亮,日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投射進來,甚至照暖了半邊床。
他心中大叫不好,再一看,蔡碩磊已經不在屋內。
走得好,可是他該拿什麽跟那位姑奶奶交代?
林滉猛拍了下頭,迅速地洗漱完畢,準備去找梁璀錯。
*
隻是他按了半天門鈴,屋裏都沒有回應。
思量了下,他隻好沿著酒店的餐廳和娛樂休閑的區域一一找去。
最終,終於在酒店裏的一處花園裏找到梁璀錯和蔡碩磊,他們正坐在一張圓桌前。
林滉悄悄靠近,卻發現他們隻是安靜地喝著自己麵前的茶,彼此之間沒有任何交流。
“咳……”他故意發出聲響,好說明自己的存在。
梁璀錯看見他,沒有太多的表示,隻示意他坐下。
蔡碩磊則是一副熟絡的模樣,“呦,醒了啊?睡得怎麽樣?”
他問,林滉這才想起昨夜的遭遇,轉向梁璀錯,“你竟然給我們開了間大床房!”
梁璀錯自覺不厚道,麵上卻是裝得鎮靜,忍笑,“不怪我,沒有雙人間了。”
“那也不能……”
林滉還要抱怨,卻被蔡碩磊打斷,“我看你睡得不是挺香的嗎?先開始說什麽都不肯跟我睡一張床,後麵還不是從沙發上偷跑到了床上。”
“我……”
“所以你睡得還好嗎?”蔡碩磊又問。
這一次,他把腦袋探到了林滉的跟前。
距離太近,林滉隻想裝聾作啞。
而此時,梁璀錯終於沒忍住,笑出聲來。
那笑聲爽朗,在她的身上極為少見。一時間,林滉和蔡碩磊都有些恍然,不可思議地看向她,眼裏有他們完全沒意識到的光亮在其中。
梁璀錯被這兩人專注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她輕咳了一聲,回轉了頭,假裝不經意地端起茶杯,繼續喝茶。
半晌後,林滉終於回過神,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說出前人告予自己的經驗,“再一本正經的女生,遇腐都會樂嗬嗬。”
“神經。”梁璀錯翻白眼。
蔡碩磊則見縫插針,“不然我們再讓她樂嗬樂嗬?”
林滉:“……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