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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部分人眼裏,梁璀錯冷漠而且無趣,還帶著些許的死板。
    縱使電子辦公已成為一種趨勢,但她仍習慣帶著個筆記本,時不時地在上麵做些筆記。
    肖珂有次去翻看,看到扉頁上她的摘抄——年輕人,你的職責是平整土地,而非焦慮時光。你做三四月的事,在八九月自有答案。
    那時是盎然最艱難的時候,整個組織隻有她和梁璀錯兩個人,可肖珂卻覺得,她們一定可以將盎然做大做好,並且鼓舞更多的人重視環保,和土地的荒漠化治理。
    畢竟,盎然的創始人,是擁有巨大決心和毅力的人,她經受得住波折、煎熬與孤獨,並且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業。
    *
    梁璀錯要去遠大,肖珂想了下,決定同行。
    想想,她似乎總是這般,哪怕大家都不看好,也要去嚐試和努力,而非焦慮跟彷徨。
    *
    遠大作為全省的知名企業,這幾年發展尤其迅猛,它的總部大廈就建在木城的中心位置,無比氣派,是這座城市的標誌性建築。
    盎然則位於較偏遠的位置,梁璀錯和肖珂又趕上小高峰,硬是花了一個小時才到達。
    她們來到前台,提出要見項目一組的總監杜覽,工作人員隻問她們有沒有預約。
    梁璀錯為難了下,說:“我們沒有預約,但可不可以這樣,您告訴他有人就等在樓下,麻煩等他有空的時候,抽十分鍾和我們碰一下麵。”
    工作人員卻有些為難,“不好意思,按照規定,您必須有預約,不然我不好去打擾杜總監。”
    梁璀錯微微蹙眉,思考了半分鍾,從布兜裏掏出一個文件袋,遞給了前台,“那就麻煩你把這份文件轉交給杜總監吧,感謝。”
    這倒不是太為難的事情,工作人員想了下,答應了下來,並留了一張她的名片。
    預料之中的碰壁,所以梁璀錯倒沒有什麽失落感,倒是肖珂,覺得她太辛苦。
    “你啊,吃東西沒?附近剛好有個美食廣場,去休息下吃點好吃的吧。”
    梁璀錯笑了笑,點頭,和肖珂一起往外走。
    她們還未來得及走出大廳,梁璀錯的目光便被幾步之遙的一個身影給吸引過去了。
    熟悉,但卻陌生。
    她又仔細看了好幾眼,才敢確認。
    “林滉?”
    不遠處的那個人,穿著筆挺的西裝,皮鞋也擦得鋥亮,但卻沒有注意到她,正專心地拿著一疊資料和旁邊的人邊走便討論著。
    而他的胸前,掛著個工牌,紅色,十分醒目,和前台的工作人員樣式一樣。
    梁璀錯的眉頭又皺到一塊,想著林滉昨天對她說還在找工作的話,一時有些失神。
    肖珂見她停下腳步,奇怪,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也不由地吃驚。
    “那……那不是……”
    她的話還未說完,梁璀錯便拽了拽她的衣袖,“走吧。”她說,表情又恢複到平常的漠然狀態。
    “可是……”
    “那是別人的私事,別多想,也別多問。”梁璀錯知道肖珂想問些什麽,說。
    肖珂無奈地撇了撇嘴,整個人瞬間如泄了氣的皮球,無精打采。
    *
    在附近簡單地吃了個飯,梁璀錯和肖珂便匆匆地趕回了盎然。
    一進辦公室,肖珂便按捺不住,偷偷和其餘兩人說了今天在遠大的遭遇。
    袁夢圓不比肖珂,她性子急,口也快,當場便爆發,認定林滉一定是遠大派來的奸細。
    “什麽人啊這是!還什麽舊相識,都是狗屁!虧我昨日還把我珍藏的好茶拿出來跟他分享!”
    她說得義正言辭,梁璀錯卻依舊平靜。
    姚大宋對林滉印象不錯,覺得他應該不會做出這種惡劣的事。
    袁夢圓卻嗤之以鼻,“你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就替他說話,他要是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企圖,幹嘛要向我們隱瞞在遠大工作的事?”
    這期間,梁璀錯仍是沉默,肖珂看不下去,示意袁夢圓少說兩句,袁夢圓嘟嘴,小聲嘀咕:“我還不是替老大打抱不平。”
    “這有什麽好打抱不平的?都別說了,專心做事吧。”
    梁璀錯終於開口,跟肖珂確認了明天的行程,同木城大學青年者誌願者協會一起舉辦的綠色環保講座。
    *
    林滉對這一無所知。
    午休完,他把喝剩的小半杯咖啡順手丟進了垃圾箱,然後跟在前輩老李的身後,回辦公室。
    老李對這個新職員充滿了好奇,前一日還那般跋扈,今日卻乖順的不像話。一上午都在認真做事,他叫了他好幾次,他才肯出來吃午飯,然後又追著他問了一大堆問題。
    “小林是木城人嗎?”老李找話聊。
    林滉點頭,想了下,問:“我看我們競拍蘇芒哈荒地的資料裏,反複提說新建工廠後會改進生產方式,減少排汙量,但卻沒看到相關更具體的規劃書。”
    老李看向林滉的眼神有些複雜,林滉一時讀不懂,怕被懷疑,又解釋說:“我是想給的資料越詳細,競拍到蘇芒哈的可能性越大,畢竟現在政府對環保很重視。”
    “是這樣嗎?”老李笑,拍了拍林滉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政府要求我們搬出市區,減少排汙,我們照做,也給出了相應的承諾,這不就夠了?難不成還真要進行一場革命性的技術革新?對工廠的各個生產工序進行改進,那得花費多少財力和人力還有時間,我們是盈利性的企業,總得賺錢吧,而且你知道光那幾家工廠每年的上稅高達多少嗎?”
    林滉恍然,原來杜覽叫他做的那些修改,不過是將節能減排進行更專業的表達而已。
    說到底,遠大從未在意過他們排放出的汙水跟廢氣,自然也不會有所謂的痛改前非,也不會去想在蘇芒哈建立工業園區,會對那裏本就脆弱的生態環境造成怎樣的負擔。
    他披著偽綠色的外衣,比漫漫黃沙還要恐怖。
    或許許多企業都是這樣,始終以盈利為目的,認為自己得到了排汙許可證以及繳納了排汙費,便有權對自然為所欲為了。
    林滉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沒有再開口。
    *
    更壞的消息還在後頭。
    林滉回到工位,剛剛坐下,杜覽便讓助理把他叫去了辦公室。
    林滉進門,在杜覽的辦公桌前站定。
    杜覽順手丟給他一遝資料,“喏,你拿去看看,然後找到對方,告訴他們,我們是不會放棄競拍蘇芒哈的。”
    林滉的目光停頓在資料封麵上映著的沙棗樹,心中一時錯愕,那是盎然的標誌。
    “對了,還有,告訴他們,遠大一直很重視環保事業的發展,也很欣賞盎然這樣有擔當的民間環保組織,未來有機會,可以一起合作。”杜覽又補充。
    林滉沒去拿資料,想著梁璀錯那雙透亮的雙眼,心裏一陣酸楚。
    杜覽當林滉又在耍情緒,皺眉,“你有什麽意見嗎?”
    “沒有。”
    越是這種時候,便越要隱忍,林滉終於拿起桌上的資料,握緊,轉身離開。
    *
    四月的壞天氣,壞天氣的四月,真是無處躲藏,叫人厭煩。
    *
    林滉回到家,飯都沒吃,便鑽進了臥室。
    林母察覺他的反常,以為他又在公司惹了麻煩,跟進臥室。
    林滉心煩,拿上了一天班太累搪塞。
    臥室終於安靜下來,林滉的心卻仍是躁動。他拿出手機,先前發給梁璀錯的信息,一直未有回應,而他一時也找不到再開口的勇氣。
    明天究竟該以怎樣的身份和立場去麵對她?林滉沒有頭緒,隻能睜眼看著外頭的天一點點的變暗下來。
    *
    木城大學是袁夢圓和姚大宋的母校,兩人學得都是和環境有關的專業。
    環境學在這所老牌的重點大學裏,算是一個非常冷門的專業,並且常常流傳著這樣的幾個說法——第一,傳說中的朝陽專業,現實中的夕陽產業;第二,未畢業先失業,第三,僥幸就業,一段時間後,女生隻能轉行,男生隻能看運氣……
    雖說隻是調侃,但也確實說明了一些問題。
    都說環境問題迫在眉睫,需要落到實處,也都評價和環境相關的專業是一個有利於社會發展、造福於人類的專業,但實際上,全都是泡沫。
    政府雖有意識,也有政策,但大到企業,小到個人,卻還沒有形成相關的意識。
    袁夢圓和姚大宋畢業時也經曆了一段迷茫時期,他們不願意去傳統的汙水廠、垃圾填埋場等企業工作,而木城的環保公司卻也少之又少,兩人一度想過要轉行,或去別的城市工作,再不然繼續攻讀更高學曆……
    而梁璀錯那時正托木城大學環境學的張老師找尋合適的幫手,恰好袁夢圓和姚大宋本科時主修的都是土壤修複,張老師便順手推薦了他們。
    神奇的是,隻一次麵,他們便認定了梁璀錯。
    *
    回到母校,探望恩師是不可或缺的行程。
    趁著講座還未開始,袁夢圓和姚大宋還梁璀錯一起去到了張老師的辦公室。
    張老師一見到他們便喜笑顏開,而提及盎然最近要做的事情,他更是一臉的驕傲,“我最近經常在課堂上幫你們做宣傳,很多學生都願意去觀摩和學習。”
    袁夢圓撇嘴,“光觀摩和學習可不夠,我們需要的是真正能幹活的人。”
    “這還不好辦?你可是咱們學院有名的校花,你一招手,保準大批的學弟前仆後繼地趕過來。”姚大宋玩笑說,其餘幾人也跟著笑。
    簡單和張老師打完照麵,梁璀錯幾人離開了辦公室,向學生活動中心走去。
    路上,梁璀錯接到一個電話,她的回話簡明,神色略顯凝重。一等她掛斷電話,袁夢圓便著急問:“什麽事啊?”
    梁璀錯捏了捏手中的外套,料峭的春寒即將過去,希冀中的溫暖日光卻不知會不會準時到達。
    “嗯,沒事,遠大的人說等等會過來跟我們談一談。”她語氣淡淡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