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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援隊的胸前帶著個記錄儀,是用來記錄救援過程的。卻不想,那晚記錄下的隻有林滉狼狽哭泣的模樣。
他抱著梁璀錯,一麵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狂奔,一麵眼淚縱橫地向周圍的人求救。
“你們快救救她,救救她,她好像被蛇咬了,人就快不行了。”
領隊當時也是一驚,趕忙叫林滉將她放下,檢查了她手腕處的傷口。
而後他不由地翻了一個白眼,“行了,別哭了,這是刮傷,根本不是蛇咬的。”
林滉:“……”
眼淚是止住了,擔憂卻不能,“可她……可她昏過去了。”
領隊又是一記白眼,“你說呢?這裏晚上那麽冷,又沒有水,她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不昏才怪!”
林滉不再言語,隻一直緊緊地抱著梁璀錯,直到她被推上救護車,也不離她左右。
領隊看著揚塵而去的車,不由感歎:“好一個癡情的人啊!”
*
蔡碩磊繪聲繪色地向梁璀錯描述了那一場景。
梁璀錯沉默,感謝和抱歉的話在心中交織,竟不知如何開口了。
林滉則是麵色凝重,恨不能掘地三尺,埋了自己,也埋了蔡碩磊。
“那……那個我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說完,便飛也似地拽著蔡碩磊離開了。
許茗瑗一直在旁憋笑,這下總算能沒有顧忌地笑出聲了。
“不行了……我真的笑到肚子疼,你說那小子,他……他是得有多傻啊?”
許茗瑗捂著肚子,坐倒在沙發上。
梁璀錯板臉,“行了,別笑了。”
可想著那人為自己做的一切,梁璀錯最終也沒能忍住,嘴角微微上揚,淡淡地笑。
*
病房才剛剛安靜下來,門又忽然被推了開。
是何方。
許名揚看見他,趕忙招呼,“快進來。”
何方遲疑了下,走了進來。
梁璀錯有些尷尬,盡量不去看他,擺弄著被子的一角。
何方也不想過分打擾梁璀錯,解釋說:“我剛好下手術,順便來看看,你醒了就好。”
“這樣啊,真是麻煩你了。”許茗瑗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厚道,可是今天林滉的表現實在太出彩,她的天秤不自覺地便偏向了他。
“嗯,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可以找我。”
許茗瑗忙擺手,“不用不用,不是一個科室,你又那麽忙,再說了……”
她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許名揚用眼神製止了。
接著,許名揚借口許久未見,拉著何方出門宵夜了。
房間裏終於隻剩下梁璀錯跟許茗瑗兩個人。
許茗瑗則迅速地鑽進了被窩裏,她抱著梁璀錯,一臉的狡黠,“來,讓我們姐妹兩好好聊聊人生、理想、親情還有……愛情。”
梁璀錯:“……”我累了,我想睡了。
*
梁璀錯在沙漠走失和住院的事情,驚動了不少媒體。
作為盎然的創始人,她的一舉一動現在總能輕易地引得大眾注意。
這一次,梁璀錯則拒絕了所有媒體的采訪,表示治沙造林本就是一件不易的事情,難免會出意外。她不希望每一次都惹得大家如此興師動眾。
她以及盎然,隻想專心踏實的工作。
*
蔡碩磊對梁璀錯的這番說辭不置可否,隻等著一個時機去拆穿她。
許茗瑗則是舒了一口氣。
梁璀錯出事那天,姥爺可以說是大發雷霆。
他一向不讚同她做環保,如果再看到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估計事情更難收場。
*
在醫院隻呆了一天,梁璀錯便提出要出院。
林滉當然拒絕。用汪宇凡的話說,如果不是因為窮,他一定會幫梁璀錯升級病房並且請一位24小時的陪護。
梁璀錯則是堅持,認為她隻不過是有些脫水外加受了風寒,不用如此興師動眾。
“還有腦震蕩。”林滉提醒她,而後又是一陣疑惑,“你怎麽會腦震蕩呢?”
蔡碩磊感恩,這個反應遲鈍的人,總算發現了一個重點問題。
但他還沒來得及點化他,林滉又陷入了另一個疑惑之中。
住院幾天,林滉見了梁璀錯的表哥、表姐,卻遲遲不見她的父母探望和照顧她。
好奇之下,林滉問了許茗瑗。
許茗瑗的臉立馬陰沉下來,“我姨夫很早就去世了,姨姨身體不太好,沒法來照看璀錯。”
她幾乎是一帶而過,林滉心中為之一振,“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他結巴道。
許茗瑗擺了擺手,“這叫什麽話,你也是關心她。”
林滉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不痛不癢地扯了幾句天氣,然後便向病房走去了。
走廊仿似一下變得漫長,夏日過分明媚的陽光明晃晃地投射近來,晃得他眼睛疼。
而他忽然想起在他詢問梁璀錯父母情況時,她那戒備又過激的反應,心中又是一陣酸楚。
*
走到病房門口,林滉正想推門進,卻聽見蔡碩磊在裏麵說:“我啊,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你腦震蕩這件事太蹊蹺了。”
屋外的林滉愣了一下,沒去推門。
屋內的梁璀錯心裏也是一驚,可麵上仍是雲淡風輕,“你什麽意思?”
蔡碩磊:“說吧,你在刻意隱瞞什麽?”這一次,他單刀直入。
梁璀錯低頭,把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包又整理了一遍。
她在有意規避問題,蔡碩磊不滿,靜靜看了她幾秒後,把桌麵敲得響亮,“梁璀錯,說話!”
梁璀錯心煩又反感,“你究竟想追究些什麽?”
“追究什麽?當然是追究那個故意把你扔進沙漠,害你受傷的人。”
蔡碩磊的語氣就是在說一個既定的事實,梁璀錯聽聞後麵色發白,外頭的林滉也是徹底怔住。
沉默瞬間將物小小的病房住滿,隨即形成一股低氣壓。
梁璀錯無聲,蔡碩磊也陪她靜默到底,兩人就這樣無聲對峙著,卻比爭吵還要叫人心悸。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滉隻感覺自己的雙腿站到有些發麻,才終於聽到梁璀錯開口,“那天張老師的學生們先走一步,我收拾東西慢了一些,準備離開時,卻忽然遭到了襲擊,等到我醒來,便身處沙漠了。”
雖然早就猜到了幾分,但聽完這敘述,蔡碩磊還是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你看清楚襲擊你的人長什麽樣了嗎?”
梁璀錯搖頭,“我是從後麵被打暈的。”
“你為什麽不說?”
“我醒來時是在烏素沙漠的臨時救助站附近,這就意味著對方隻是想給我一些警告和教訓,並沒有傷害我的意思。而且沙漠那種地方,什麽證據都留不下,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不想傷害你,所以把你扔在了烏素沙漠?你這話不矛盾嗎?”想起那天的險境,蔡碩磊情緒有些失控。
梁璀錯劫後餘生,卻是一直表現淡定,“矛盾不矛盾我不知道,總之結果是我沒事。”
蔡碩磊:“……”心真大。
“行了,別再多想了,就讓這件事翻篇吧。”梁璀錯勸蔡碩磊,同時好奇他是怎麽發現這其中的蹊蹺的。
蔡碩磊笑,一起工作那麽些年,她的個性她太了解不過了。凡事都很嚴謹,會做萬全準備,絕不會輕易將自己置於險境。
隻是,想了又想,他隻說:“胡亂猜的。”
梁璀錯撇嘴。
蔡碩磊又說:“讓我再猜一猜,這背後的黑手會是誰呢?遠大集團還是向陽鄉那些一心想發財的人?或者……”
梁璀錯打斷他,“行了,別再腦洞大開了!”
兩人整理好一切,許茗瑗也交完費用回來,左等右等卻不見林滉。
許茗瑗奇怪,“他明明說先來幫你收拾行李的。”
梁璀錯掏出手機,撥了他的號碼,卻是沒人接聽,又等了一會兒,她歎氣,“他可能是有什麽急事先走了吧。”
*
終於出院,梁璀錯心中的陰霾也被掃去了大半。
何方來送行,叮囑她注意休息的話重複了好多遍。
蔡碩磊在一旁看著,隻笑不語,心中不由想要是林滉在這兒,怕一定會急得跳腳。
先前林滉堅持要讓梁璀錯在醫院多觀察些日子,可當發現何方是這醫院神經外科的醫生後,立馬換了說辭。
“我覺得還是回家吧,家裏畢竟住的舒服自在,更有利於身體康複。”
……
真是個警覺性很強又超愛吃醋的小孩啊!
那麽,就幫幫他吧。
想到這,蔡碩磊終於上前,打斷了梁璀錯跟何方的談話,借口盎然還有事,讓梁璀錯趕緊上車。
梁璀錯坐上車,蔡碩磊則還站在車外,“那個……”他開口。
何方:“什麽?”
“上次我說過吧,那小孩在,你沒希望的。”
何方不去回應。
“總之,你放心,他肯定會照顧好phoebe的。”蔡碩磊最後說,揮手,上了車。
*
從七月到八月,氣溫不斷飆升,太陽炙烤著大地,也炙烤著人心。
被拉長的日光之下,被掩藏在冰山之下的秘密,終於就要露出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