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快走.快走.”她急忙跑上車.略帶神經質的囑咐司機師傅.

    師傅略顯為難.“可……”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個同樣急促的聲音.“等等.請等等.”

    司機還沒反應過來.車廂裏麵原本死寂的氣氛就被這個急匆匆趕上車來的男人給打破了.

    空間有限的車廂.他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在最後一排看見了用包包擋著臉的她.不知怎的.原本急促的心緒.忽然之間就舒緩了下來.連同他的呼吸.都緩和了下來.

    “我們談一談吧.”他說著.把她的包包扯了下來.而包包後麵這個明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女孩兒還不甘服輸的用手擋住臉還有眼睛.

    他略帶好笑的看著她.此時坐在女孩兒身旁的女生從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來.挑眉做了個“你請”的手勢.

    他笑了笑.感激的朝她點點頭.便坐到了她身邊.

    公交車在馬路上勻速行駛.窗外的風景排列過去.

    她不說話.他便不打擾她.這樣下來.一共過了五站.然後.車上原本等著看情節的“觀眾”們都漸漸沒了興致.

    車上不斷有人上去.下來.換了一波又一波.等到從起點站到終點站走了兩圈之後.是司機師傅終於忍不住了.回頭斜睨了他們一眼.問：“下車嗎.”征詢的一句話.語氣卻像是命令.

    “下車嗎.”他問她.一方麵.心裏又想.她還真是能忍.

    她沒有看他遞過來的微笑.雙手撐著前排座位靠背.條件反射一般的跑了出去.甚至忘記被他放在身旁的包包.

    師傅很配合的沒有開車.等到他匆忙下車.見女孩兒跑了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才開走.

    “我們.應該談一談.”他很快追上了她.女孩兒沒有要停下也沒有要回應的意思.隻是加緊腳下的步伐.不知道要走向哪裏.

    “我們應該談一談.我們不該是這樣的.”不知是因為走得過於急促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的聲音沒有以往那般溫和.

    “那我們應該怎樣.仇人相見.”女孩兒終於停下.兩旁的路燈忽然依次亮了起來.昏黃色的燈光如同一層細紗將他們包裹在這笑笑的空間裏麵.

    耳邊有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聽起來.那麽的刺耳.

    “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你想做的.這麽長時間來所做的一切.無非就是為了你的“複仇”.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放棄你所謂的‘複仇’.而我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看著我爸爸被你拉下來.輸得慘不忍睹.”

    她直觀而理性的一段話.簡直讓他懷疑.他眼前的這個人還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外表堅強而內心柔弱的女孩兒.

    “總有方法可以解決的.你.我不會放棄的.”他說的很沒有底氣.

    蘇禾輕輕咬了下唇.幹燥而又僵硬.“你不放棄.讓我不顧一切麽.”

    “不.我不會讓你陷入這種尷尬的境地的.小禾.”杜承希的目光忽然變得銳利起來.雙手按住她的肩膀.逼她對視.無比堅定的看著她.說：“小禾.你不能離開我.你不準離開我.”

    他一字一句.聽的人心裏麵的酸澀一陣一陣的湧了上來.如果可以的話.她又何嚐願意離開他.可是.她不能.

    “‘不準離開你’.”她重複著這句話.像是在笑.像是在哭.眼淚就那麽落了下來.滾燙得麵頰生疼：“你讓我背棄我爸爸.背棄我生活了十年的家麽.”她一步一步的後退.每後退一步.心口的那根刺就加深了一寸.

    胸口像是被堵了一塊.悶悶的.很難受.

    “原則和尊嚴我都可以不要.惟獨我欠的債.不可以不還.爸爸對我不止有養育之恩.還有無微不至的嗬護之情.你讓我怎麽背棄他.”

    “那就要離開我麽.”他幾乎是低吼出來的.

    這樣失去理性的他.她從未見過.

    “那你要我怎麽做.”這句話.是在問他.也是在問她自己.“為什麽不是你放棄你心裏麵的包袱.而是要我背棄一切.你不覺得你很自私麽.”

    “自私.”他忽然笑了.說：“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都是你先來招惹我的.既然招惹了.為什麽現在要放棄.”

    她歎了口氣.嘴唇幾乎要被她咬破.最後才輕聲說：“不也是你說的.讓我不要喜歡你的嗎.既然當時拒絕我.為什麽事後又要給我希望.你知不知道.你很會傷人的.給了希望.又生生摁滅.反複再三.你讓我不清楚.你到底還有什麽別的事情讓我不敢.也不可以喜歡你.”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這樣想.”他以為.有感情就好.隻要兩個人彼此喜歡.就一定能在一起.卻忽略了.他給她的這份感情.對於她來說.就像是施舍.從一開始就是傷痕累累.

    他曾企圖用婚姻來係住她.可是.偏偏在此之前.她的記憶不期然的找了回來.知道了一切.

    或者.她說的對.他是自私的.想要得到她的感情.卻不肯放棄他的仇恨.

    耳邊是風的聲音.偶爾夾雜著行人匆匆的腳步聲.紛繁雜遝.

    天上的雲忽然聚攏了起來.一個悶雷打響在耳邊.緊接著便是撕破天空的金色閃電.行人紛紛加快了步伐.害怕被這不期而至的夏雨淋濕.

    “快下雨了.走吧.回去吧.”

    “回去.”他笑了聲.眼裏染上了些許黯然.“是不是打算.是不是打算.以後一直都躲著我了.”

    “你知不知道.一直都是你把我的生活攪得雞犬不寧.”她說著.原本被逼入眼眶的淚水.止不住的落了下來.“是你.闖入我的生活.強行進入一個女孩兒的心.卻跟她說‘不要喜歡我’.告訴她.她不能喜歡這個人.她的喜歡是奢望.是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

    “小禾……”他靠近她.手臂提到半空中.女生就警覺性的後退.他走得越近.她後退的步子就越大.始終沒有讓他接近自己.

    他的溫柔.她不能接受也接受不起.

    “所以.你以後.盡量不要再出現在我的世界裏.就算是以後見了麵.也當做不認識吧.”她勉強笑了笑.手背上早已沾滿了淚水.“或者.上天發了慈悲.明天早上一覺醒過來.我們把什麽都忘了.甚至.忘了自己是誰……”她說到後來聲音就低了下來.像是自言自語.

    路旁不斷走過幾個來去匆匆的行人.即將潑下的大雨攪亂了行人的思緒.在經過他們的時候.甚至沒有抬一抬眼.過客一般匆匆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