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001次不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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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華燈初上,車馬如流。
    微涼的風拂過高樓大廈,街角路燈映照往來行人,這座城市被掩蓋在夜色裏,有種難以言說的安靜。
    溫琅站在路邊,眯著眼睛看著麵前的大廈。他人長得好,長腿細腰小酒窩,桃花眼光華瀲灩,即便帶著口罩,旁人路過時也總忍不住回頭看一眼。
    但現在,那雙時常帶著笑的眼睛裏卻滿是不耐,低頭皺眉看著手機,屏幕顯示時間,晚上八點。
    手機突然響了,來電人——宋黎。
    溫琅接通,焦急的聲音立即在耳邊響了起來。
    “大佬,你進去了沒?”
    “沒有,不想。”
    “大佬咱別鬧了成不?上麵既然已經發了話,建國後成精的妖肯定就沒有別的選擇,咱就忍忍吧,不就是一年嗎?咻的一下就過去了。”
    “……”
    聽他不說話,電話那頭的聲音更加苦口婆心:“大佬,咱別不吭聲啊,這事真沒什麽法子了,隔壁那隻看起來超凶的老虎已經被直接強製遣返回去了,你這上古凶獸饕餮血脈,如果不是因為挑食,現在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不錯了,真的。”
    溫琅:“……”
    溫琅更不想說話了。
    簡而言之,溫琅是隻妖,凶獸饕餮,就是山海經裏記載的看見什麽吃什麽的那種。
    五年前入世,陰差陽錯進了娛樂圈,因為臉長得好,現在已經是擁有眾多迷妹迷弟的當紅流量小生。溫琅覺得自己日子過得不錯,剛準備接個好劇本衝下影帝,就突然有了變故。
    這半年裏出了一些事,建國後成精的妖怪心智受到影響,總是不受控製攻擊人類,國家妖怪局連著被投訴了幾百次,終於忍無可忍,發了公告。
    建國後成精的妖怪麵臨兩種選擇。
    一是被遣返回深山。
    二是尋找位飼主,相處至少一年,磨一磨性子,證明自己溫和友善有自製力,絕對不會胡亂攻擊人。
    收到通知後,溫琅算了算,發現他的誕生時間,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正好建國當天。
    於是突然間整隻饕餮都不好了。
    宋黎是他的經紀人,宋朝成精的桐木妖,什麽都管,最近為溫琅這事操碎了心。對外要上下打點,對內還要好言好語哄大佬,可憐巴巴。
    溫琅揉了揉眉心:“妖怪局的那些人,我能咬死麽?”
    “不能,大佬。”宋黎說,“不僅不能,你還要盡可能的溫和友好一點,省得他們找你麻煩。”
    溫琅微微一笑。
    宋黎順毛兒摸:“時間就快要到了,大佬,進去吧,無所畏懼!”
    妖怪局給出的時間限製是七日內。
    今天是最後一天。
    溫琅不情不願嗯了一聲,掛掉電話後抬頭又看了一眼,抬腳走了過去。
    龍都大廈共有十二層,但妖怪局在第十三層,過了結界才能看見。
    溫琅沿著走廊挨著看過去,六道姻緣局、輪回局、妖魔局……最終在走廊的盡頭停下了。
    138號,國家妖怪局。
    他推門走進去。
    裏麵的燈是昏黃色的,靜謐柔和,最裏麵的桌子後坐著一名年輕人,聽到動靜後抬起頭,第一眼就看到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
    他坐直:“有妖怪證嗎?”
    溫琅遞過去,青年打開。
    [姓名]:溫琅
    [年齡]:一百七十九
    [種族]:饕餮
    [性格]:成謎
    青年的目光在饕餮二字上停了一下,突然想起之前頭兒對他說過,這幾天會有一隻饕餮過來,登記滯留名冊。
    這半年出了這麽多事,像饕餮這樣擁有上古凶獸血脈的大妖,按道理說應該是要被直接強製遣返的,但這隻不一樣。
    因為這是一隻挑食的饕餮。
    在看見什麽吃什麽的饕餮一族裏,簡直是股清流。
    青年對此印象深刻,手腳麻利把登記冊拿了出來:“那個,在這裏寫上你的名字就好了,登記後記得在二十四小時內確定飼主,否則會被強製遣返。”
    溫琅不想說話,提筆在登記簿上麵簽了字,麵無表情看著青年。
    青年咽了咽口水,從抽屜裏拿出一塊印章在溫琅手腕按了一下:“等你選定飼主,把這個按在他手腕就行,一來能保護人類免受你攻擊,二來也是計時標誌,一年後你就自由了。”
    “還有別的事兒麽?”
    “沒,沒有。”
    溫琅擱筆,轉身直接出了門。
    外麵這個時候已經熱鬧了起來,人聲裏摻雜著隱約的音樂聲。
    溫琅還不想回去,隨便找了家店進去,剛坐下,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了震。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群聊消息。
    【風騷蕩漾基友團】
    白白白澤:琅琅,怎麽樣了,妖怪局那裏的人沒有為難你吧?
    饕餮陛下的春天:[哈士奇式暴躁].jpg
    是你的睚眥啊:哈哈哈你不會把人家妖怪局給砸了吧,社會社會。
    狴犴狴犴不說話:如果妖怪局讓你賠償的話,請聯係我,隨時為你提供真誠熱情的法律服務。
    貔貅大人:你們的幸災樂禍簡直要溢出屏幕了,矜持一點不好嗎?
    饕餮陛下的春天:……
    係統提示:是你的睚眥啊被群主禁言十分鍾。
    狴犴狴犴不說話被群主禁言十分鍾。
    係統消息出現的同一時間,私戳頭像就晃了起來,溫琅點了忽略,等到時間差不多了,解除禁言。
    群聊這才正經了起來。
    饕餮陛下的春天:就在那裏寫了下名字,沒什麽事。
    白白白澤:那就好,抱。
    是你的睚眥啊:那你之後打算怎麽辦,要不要我介紹個人類給你?
    饕餮陛下的春天:[貓主子式拒絕].jpg
    狴犴狴犴不說話:[人生總是充滿了驚喜和刺激].jpg
    之後的聊天內容開啟鬥圖模式,一個比一個戲精,溫琅看的心累,果斷屏蔽,退出之前,看到有人圈了他。
    狴犴狴犴不說話:不過說真的,小饕餮,時間隻有二十四小時,你對你飼主的選擇究竟有沒有打算?
    溫琅眯了眯眼睛,熄屏沒回複,又坐了不到十分鍾,回家。
    剛推開門,迎麵一橘一黃兩隻毛茸茸的團子衝了過來,黃色那團先湊近,搖著尾巴起跳,溫琅抱住,胳膊頓時往下一沉:“蛋黃,你又胖了。”
    很沉的黃團子:“汪!”
    後麵緩步走來的橘團子軟軟呼呼喵了一聲。
    黃色的是溫琅養的柴犬,那種隨便一拍就可以當表情包的戲精,名字叫蛋黃。
    橘色的是橘貓,橘寶兒。
    二者有共同的特點,軟和胖。
    溫琅放下蛋黃,換了拖鞋到沙發坐下,兩隻小動物立馬親昵的蹭了過來,溫琅擼完狗擼貓,偶爾兩隻一起擼,心情好的不得了。
    擼著擼著,溫琅想起之前在群聊裏最後看到的話,分了神,手下動作漸漸漫不經心起來。
    對飼主的打算,溫琅其實是有的。
    這人的名字睚眥也不陌生,就是他簽約公司寰宇娛樂的大老板,秦景深。
    a市豪門秦氏繼承人,性情沉穩,手段利落,關於他的傳言相當多,但他為人低調,基本不怎麽出麵,所以傳來傳去也就是那麽重複的幾點。
    家世,能力,還有顏值。
    據說即便放在美人雲集的娛樂圈,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
    溫琅對此深以為然。
    有件事溫琅一直沒對旁人說過,其實秦景深就住他對麵。
    他做人時和秦景深沒什麽交集,做妖怪倒是沾了一點。那是三個月前的事了,他在回來的路上莫名發燒,走到門口還沒進去,失控變成了原型,還是縮小版的。
    可憐巴巴,看起來特別像流浪狗。
    溫琅原本打算等明早宋黎來的時候發現他,結果半睡半醒間,背後的門突然開了,他回頭看了一眼,愣住了。
    隻在公司年會才能見到的大老板穿著身休閑的家居服站在門邊,看起來比西裝革履時的樣子柔和不少。
    溫琅還沒來得及從震驚裏回神,秦景深先動了,沉默著往前邁了一步,然後彎腰把他抱了回去。
    那次溫琅在秦景深家裏住了三天,見到了大老板不為人知的許多麵,心裏其實挺感慨。一來感慨八卦小報終於靠譜了一回,對秦景深顏值的描述非常符合客觀事實,二來感慨秦景深做飯真的是特別好吃。
    挑食了這麽多年,終於遇見做菜如此對胃口的人,隻這一點,於溫琅而言最合適的飼主,非秦景深莫屬。
    “汪!”
    “喵!”
    察覺到溫琅走神,被忽略的兩隻小動物不滿的哼唧一聲,蹭過來繼續撒嬌求撫摸。溫琅心軟成一灘水,伸手抱著蛋黃和橘寶兒一通揉,之後就去了廚房給它們做吃的,毛團子們也乖,蹲在邊上眼巴巴看著,超可愛。
    半個小時後,蛋黃和橘寶兒並排圍著食盆大快朵頤,毛絨絨的耳朵時不時抖一抖。溫琅把廚房收拾了一下,剛把手擦幹,突然聽見外麵有了動靜。
    哢嚓,鑰匙開門聲。
    是秦景深回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溫琅突然間有點緊張,猶豫著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後終於下定決心,轉身進了臥室。
    房間裏溢出淡淡的光,很快消散。
    再出來時,腰窄腿長的青年便不見了,一隻毛絨絨的團子站在門邊,愜意的抖了抖毛。
    蛋黃和橘寶兒好久沒看到過溫琅的饕餮形態,歡歡喜喜跑過來又蹭又舔,溫琅和它們鬧了一會兒,等到兩隻團子安靜下來,按著原本的打算從櫃子裏拿出一個新的狗爪爪飯盆,叼住出了門。
    對麵的門緊緊閉著,溫琅深吸一口氣,抬爪敲了敲門。
    短暫的寂靜後,門後響起腳步聲。
    溫琅緊張的看著,在門開的瞬間乖巧蹲坐,學著蛋黃平時撒嬌的模樣軟軟嗷了一聲。
    軟乎乎,細聲細氣,還帶著顫音。
    這聲音成功把秦景深的注意力引了過去,他低下頭,看到溫琅後,向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出現幾分淺淡的驚訝。
    眼前是隻褐色的毛團子,爪子邊上放著一個印著狗爪子的飯盆,耳朵尾巴毛絨絨,烏黑的眼睛正濕漉漉看著他,又軟又乖巧。
    看上去是一隻……
    小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