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二十一 章

字數:6025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金玉為糖,拐個醋王 !
    “初五那天高展去了羅家?玩了一整天才走?”
    雲烈說這話時麵無表情, 嗓音平淡如水。
    可熊孝義總覺得,那雙一瞬不瞬直視著自己的幽深黑眸,或許下一刻就能噴出兩道火龍。
    頭皮發麻的熊孝義偷摸往後退了半步,“啊, 是。”
    “今日, 你聽說賀國公府給羅翠微下了請帖, 邀她過府賞花?”雲烈又問。
    不知自己哪裏出錯的熊孝義繃緊了五大三粗的身軀,僵硬地點點頭,偷摸又退了半步。
    原本靠著椅背的雲烈徐徐坐直, 右手鬆鬆握拳,以指節輕叩桌麵兩下, “請問, 這兩件事之間是否有必然關聯?”
    “這必、必然關聯, 或許有, 也或許沒有……”熊孝義模棱兩可地含糊著, 有一種奪門而逃的衝動。
    不得了, 昭王殿下用了“請問”這個詞!事出反常必有妖!
    “既你也不確定這兩件事是否有必然關聯, ”雲烈麵色陡轉, 猛地一掌拍向桌麵, 怒聲道, “那你連起來說是什麽意思?!”
    他那一掌力道顯然不小,桌麵上擺放的硯台、書冊整整齊齊跟著跳了起來;就可憐了那瘦骨伶仃的筆架, 一頭栽倒在桌上了。
    “連起來說……有什麽不對嗎?”熊孝義哭喪著無辜的大熊臉, 虛心求教。
    雲烈“騰”地站起身, 帶了滿身的“遷怒之火”呼嘯而來,一把揪住熊孝義的衣襟,“連起來說,我聽著就很生氣;我一生氣就想把你打成熊肉餅!”
    至於為什麽這兩件事連起來說會讓他覺得生氣,他還沒來得及深思,反正他現在隻想打人,不,打熊。
    書房外月黑風高,書房內拳腳亂飛。
    值夜的侍衛們紛紛從各個角落冒出來,湧向書房外的院中,探頭探腦地張望著書房窗戶映出的兩道身影。
    ——謔,殿下揮拳了揮拳了!
    ——熊參將抬臂擋下,旋身要跑!
    ——哎呀,被揪住後領甩翻在地了!
    ——熊參將站起來了!他要開始抵擋和反擊了!
    ——殿下轉身就是一個飛腿!
    ……
    真是好一場激烈、暴躁又精彩的單挑啊。
    聞訊趕來的老總管陳安裹緊披在身上的外衫,又急又憂地想要從門口圍觀的侍衛們中間擠過去,“你們怎麽也不去勸勸?!”
    侍衛們七嘴八舌地笑,“沒事的陳叔,隻是動拳而已。”
    “往常在臨川時,都是‘一言不合,拔刀就砍’的,哈哈哈。”
    不過,話又說回來……
    “咦,殿下不是剛從內城回來麽?這是為著什麽事跟熊參將打起來的?”
    ****
    良久之後,書房內勢均力敵的兩人終於打累了,各自氣呼呼坐在椅子上瞪著對方。
    “你這個人,也太不義氣了!”熊孝義用手背按住自己的嘴角,憤怒控訴,“我都是避開了你的臉打的!”
    雲烈翻了個白眼,隨手抹去額上的汗,“我又不是刻意往你臉上招呼的!是你自己誤判沒躲對方向,還好意思嚷嚷?!”
    熊孝義重重哼了一聲,揉著唇角痛處,也還他一個白眼:“你莫名其妙發什麽癲?我哪句話惹著你了?”
    “誰讓你偏要把那兩件事連在一起說!”聽了就生氣。
    “哎不是,”熊孝義雙臂交疊的桌案邊沿,熊腦袋好奇地往前探,“為什麽不能連在一起說?”
    “兩條線索並列陳述,那無異於明確宣告,這兩件事之間有必然關聯!”雲烈皺著眉頭,一臉正氣地質問,“你有十足把握,剛才那兩件事之間有必然關聯?”
    “雖然沒有十足把握,可我也說了,或許有啊!”熊孝義據理力爭。
    “或什麽許?”雲烈瞪他,“你一個中軍參將,向自己同袍通報軍情的時候就這麽不嚴謹?”
    對,就是因為這頭熊說話不嚴謹,他聽著才生氣的。
    就是這樣沒錯。
    熊孝義“呿”了一聲:“這又不是真的軍情!日常瑣事而已,就隨意揣測一下不行嗎?”
    “不行,”雲烈斬釘截鐵、義正辭嚴,“所謂千裏之堤潰於蟻穴,不能慣你這壞毛病,否則將來再回臨川時,你就是頭廢熊了!”
    熊孝義目瞪口呆地指了指他。
    這帽子扣得可真大!
    ****
    將滿心火氣遷怒到無辜的熊頭上之後,雲烈終於可以心平氣和地坐下,在腦中捋一捋整件事的脈絡了。
    事情的源頭似乎就在臘月廿九那日。
    羅風鳴和夏侯綾來送年禮,正趕上他在府中接見黃靜茹,想來必定是回去後就跟羅翠微說了。
    知道他見了羅家的死對頭,那姑娘一定不高興了。
    接著他腦子一抽又將那匣子金錠還了回去,還送了紫背葵……
    這下好了,她這麽多天都沒來,多半以為他的意思是想絕交來著。
    其實都是誤會,都是誤會啊!
    明明幾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鬼知道為什麽他就被各種破事拖了這麽些天。
    可冤死他了。
    “算了,我這就去同她解釋一下,免得明日又被什麽奇怪的事耽誤了,”雲烈嘀嘀咕咕地站起身,“隻是誤會,解釋清楚就沒事的,她不是小氣的人。”
    熊孝義大驚:“想什麽呢?這都宵禁了!想被夜巡的皇城司衛戍……”
    見他露凶光,熊孝義趕忙改口,“行,你藝高人膽大,皇城司衛戍根本不會發現你的行蹤。可你這大半夜突然跑去羅家,不怕把羅家人嚇到昏過去啊?”
    “我是長了青麵獠牙嗎?”雲烈雖忿忿的,卻也知他說得有理,便又坐了回去,煩躁地踢了一下桌腳。
    今晚不睡了,等宵禁一結束就去解釋!
    熊孝義遺憾地感慨道,“我覺得吧,就算你去把誤會都澄清、羅翠微也不生氣了,隻怕她將來也很難像之前那樣,天天往這兒跑了。”
    頓頓有肉吃的好日子,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唉。
    雲烈蹙眉瞪向唉聲歎氣的熊孝義:“憑什麽?!”
    解釋清楚了、不生氣了,那就,那就,當然應該還和從前一樣才對啊!
    不給肉吃也沒關係啊!也不用再送錢來啊!
    年後補發了冬餉,他還會還她錢,給她買甜糕吃,給她……總之就是會報答她的!
    憑什麽不來?!
    不對不對,她會來的。等明日他將這些話都跟她說了,她就會來了。
    畢竟,她明明就……就對他……是吧?
    ****
    此刻雲烈的眼神實在太過波瀾起伏、內涵豐富,又意味不明,熊孝義實在看不大懂。
    不過,另一件事他倒是看得很懂的。
    “呿,等她跟賀國公府越走越近,是個人都不會再來看你那不冷不熱的臉色。”熊孝義撇撇嘴,不小心扯痛了唇角的淤傷。
    嘶痛地倒抽一口涼氣後,熊孝義才接著道,“羅家有羅家的難處,她既誤會你不願再與她往來,那肯定得另尋靠山照應一下自家啊。”
    “我沒……”雲烈腦中嗡嗡的,一時也不知自己要說什麽了。
    想到自己再沒肉吃了,熊孝義忍不住又補一刀,“人家賀國公府可是下帖子去鄭重相邀的!簡直是禮敬有加、誠摯歡迎。哪像有些人?嗬嗬。”
    想當初,有些人可是把羅家的拜帖給退了好幾次咧。
    雲烈當然聽得出熊孝義那充滿嘲笑的弦外之音,可他此刻沒心思計較這個。
    “賀國公府下的帖子……”他垂下眼簾,有些別扭地幹咳兩聲,“她,不是,我是說,羅家是真的接下了?”
    “那不然呢?”熊孝義沒好氣地哼了兩聲。
    雲烈咬緊了牙。
    這個羅翠微!怎麽一點毅力都沒有?撩都撩了,怎麽能半途而廢?!
    就、就小小一點誤會!怎麽能轉頭就往別家跑?!
    “你去挑幾個人來,”雲烈拍桌,“跟我去賀國公府。”
    “啊?幾時去?”
    “立刻就去!”
    說起來,賀國公府離昭王府並不遠,就隔著六七條街巷而已。
    熊孝義迷茫地站起來:“去做什麽?”
    “他家不是邀了別人明日賞花嗎?”雲烈咬牙切齒,笑得充滿惡意。
    ****
    正月初十的大早上,羅家門房的人一開門就看到站在外頭的雲烈,嚇得險些打跌。
    門房的人並不認得他,但見他一身紫棠色銀線雲紋素羅,腰間懸的是鴟尾佩玉,料想此人身份必定顯貴,心下當即惴惴起來。
    “這位公子,可是要尋我家哪位主人?”
    “羅翠微。”
    “請教公子尊姓大名,我也好向大姑娘通傳。”
    “你就跟她說,”雲烈忍住尷尬,清了清嗓子,“雲烈……求見。”
    對,他堂堂一個開府王爵,一個領軍統帥,親自登門不說,還用了“求見”這個詞。
    就說尊敬不尊敬?!
    就說禮遇不禮遇?!
    是不是比賀國公府的請帖更有誠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