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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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萬?”窺屏的小警察驚駭道,“這麽多錢?!”
    餘桑望著屏幕上閃著的轉賬金額,心中跑過一萬匹草泥馬。
    景安不會真的想睡她吧……景安他不是性.冷淡麽?
    *
    餘桑第一次遇見景安,是在江中教學樓的天台上。那時她接到任務要24小時保護目標人物的兒子,需要以學生的身份臥.底江中。
    但那時上頭還未傳被保護人景安的照片給她,她隻得先看著男生宿舍,防止有什麽突發的情況。
    她找了個光線好的角度,一手托著望遠鏡一手捧著碗泡麵朝著對麵的宿舍樓看,轉頭的瞬間倏然發現天台的另一個角落,有個人在盯著自己。
    她當時拿著望遠鏡看男生宿舍的樣子像極了猥瑣的變態,少年看到她,臉上不出意外地露出了一絲恐慌。
    她接受過專業的訓練,自然知道此刻如何隨機應變。她將半碗泡麵放在腳下,對著那個少年說,“喂,同學,你認識高二三班的景安麽?”
    她揮揮手中的望遠鏡,勾了勾唇,“對,你沒想錯,我看上他了。”
    少年沒有搭理她,好似自己說的話和他沒有半點關係,他麵無表情,彎腰將小提琴放入盒裏,而後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在靠近的一瞬,她看到了少年的胸卡,上麵赫然寫著兩個字—
    景安。
    餘桑從那會開始就以為,景安的臉上沒有麵無表情之外的表情。
    *
    “餘警,你怎麽了?”小警察推了推她。她回過神,搖搖頭,“沒什麽。”
    “所以10萬是什麽?”八卦的小警察興趣盎然地追問。
    餘桑撐著水池,“你好像很閑?”
    小警察扁扁嘴,嗤了一口氣扭頭跑開。
    *
    餘桑在醫院趁著重感冒消極怠工了幾天,一周後才遲遲出了院。
    局裏安排小警察來接餘桑,接餘桑的同時也傳達局裏高層的指示,“姐,趙局找你談話,讓你回去見他一麵。”
    她下意識地問:“老六呢?怎麽這周都不見他。”從來,有棘手的案子,趙局就會找他們。
    小警察搖搖頭,沒說什麽。
    她吸了吸鼻子,戴上口罩鑽進了車裏。一路上,車裏的氛圍極其微妙。餘桑做了多年的一線刑警,感覺一向敏銳。她知道,這次領導找她談話,一定是出了大事。
    果然。
    辦公室門微敞,趙局凝肅地坐在轉椅上,一手轉著鋼筆。他不安的時候,常會這麽做。
    這點,餘桑很了解。
    “怎麽了?”
    筆轉了幾圈在食指間縫停住,趙局靠著椅背,眼裏滿是紅血絲,“老六出事了,昨晚屍體在後山被找到。”
    “出事?”
    “什麽事?”
    “發生了什麽?”
    趙局抬眼,眼眶裏轉著微不可察的幾滴淚。
    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半響才擠出一點笑,“領導你在考驗我?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她看趙局,指望著他能和自己一般擠出一點笑意來,但是他沒有。他隻是這麽看餘桑,兩腮緊咬,忍著情緒。
    他盡量平靜地回,“可能是一年前同你在皇城臥.底時,身份被發現,仇殺。”
    她隻感覺心髒被莫名的重物狠狠捶了一記,血液急速地在她的體內四竄著。領導說的話忽遠忽近,最後“嗡”的一聲在她的耳邊炸開。
    她隻到不久前,老六在電話裏規劃的人生。
    他說,幹完這一票,他就辭職。刑警、任務、案子……和他無關。
    她兩肋的怒氣霎時竄上了頭頂,“領導這不可能,老六他向來比我謹慎,他不可能會暴露的,他……”餘桑扶著額頭,不停地回憶著。“對了,2號,2號我們還聯係過。”
    “他的屍體在徐正那裏,追悼會在9號。”趙局未抬頭,手上的筆在食指拇指之間繞圈。
    辦公室裏的空氣凝滯住,房間裏靜的隻能聽到牆壁上時針擺動的聲音。
    餘桑不再說了,她攥著拳頭不停地深呼吸。幾秒後,她推門離開了趙局的辦公室。
    她從進組那天起,師傅就告訴她,她是個警察,是個需要時時刻刻偽裝成別人的警察。
    這種警察和其他刑警不一樣,師傅說,這種警察首先要學會控製住自己的感情。
    *
    餘桑剛點上煙,徐正就脫了乳膠手套出來警告她,“餘警,這裏禁煙。”
    她掐了煙進房間裏看老六最後一眼,老六死相極其慘烈,全身被切成了三段,頭部被毆打的幾乎難以辨認形狀。
    “被鈍器打傷而後被閘機切成三段。”徐正拿起燒杯喝了一口蒸餾水,不帶任何感情地陳述著。他坐在桌角,目光在老六的屍體和餘桑之間逡巡著。
    “怎麽?”餘桑手指撚開老六的屍檢報告。
    “我在想你會不會也變成這樣。”徐正說,“你解剖起來,可比六哥麻煩多了。”
    餘桑扭頭盯著徐正看,那雙媚人的狐狸眼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要不我倆晚上一起喝一杯?”
    “別了”徐正脫了白袍,“我有約會。”他帶著報告,像完成任務進入待機狀態的機器人一般筆直挺立地走出了門。
    餘桑立在老六的屍體前,等停屍間隻剩她一人的時候,她的淚不知怎麽就掉了下來。老六的臉被白熾燈光籠著,猙獰的嘴角扯開,裏麵蒸騰出腐爛的氣味。
    這個氣味一直擠在餘桑的鼻腔裏揮散不掉,即便餘桑已經喝了整整一瓶白酒,卻還能聞到老六屍體的味道。
    她坐車回家,用酒精洗了很久的手,放在水池邊的手機亮了一下,是上頭發來的消息。
    之前會所的案子,犯人將一批毒品塞到了三個據點604房間裏的某個人身上,以致於犯人雖然抓到,但是卻遲遲沒有證據可以立案。
    上麵的意思,讓餘桑負責第一個據點在場人的檢查。
    餘桑靠著牆想了一會,想到了景安的那條短信。
    *
    景安被門鈴聲叫醒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天還是灰蒙蒙的一片。他本不想開門,可沒曾想外麵敲門的聲音越來越響。
    他打了個電話問前台,前台支支吾吾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回:“景先生,那個小姐說,她是你點的咯咯咯。”
    見景安沒有回答,前台憋了一個字:“雞。”
    ……
    景安幹咳了兩聲掛了前台的電話,開門,門口站著一個帶著黑棒球帽的女人。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臉上掛著精致的妝。
    “叮咚。”她豎起一根指頭,妖冶地朝景安笑了笑,“景先生,我到了。”
    景安冷冷地望著她,一會,關了門。餘桑衝到門沿邊抵著,紅唇對著他輕輕翕動:“錢都給了,不做麽?”
    她在窺察著景安,他胸口半敞開,隱隱綽綽地露出胸肌。沒想到六年了,這小子身材還……等等,餘桑打斷自己的思路,她是在查案子,想什麽呢。
    “哦,對了。”她伸出一隻手,“景先生你好,上次忘記自我介紹了,叫我桑桑就好。”
    景安沒接過她的手,神情漠然。
    “可以帶狗麽?”她湊近景安,歪頭問道。
    “不可以。”景安終於開口。
    餘桑可憐巴巴地蹲下,摸著二毛的狗頭,抬高聲音,“二毛你在外麵等媽媽,媽媽進去做個愛就出來哦。”她作勢抹了抹眼角,偏頭看了眼景安的下半身。
    摟住狗子的脖子,“二毛你要堅強,媽媽應該很快就出來了。”
    “很快……”
    景安的腦門上壓過一排黑線。
    不一會,走廊上多了幾個出門的住客,他們顯然聽到了餘桑的話,竊笑著走向電梯。
    餘桑吸了吸鼻子,“二毛,堅強。”
    景安終於忍不住情緒,“你們,進來。”
    餘桑一秒恢複微笑,牽著狗鑽進了景安的房間。
    景安是來江裏參加9號的小提琴演奏會,這幾日便一直住在這家酒店。按理說,他的嫌疑應該最小。餘桑低頭對著二毛說了句:“去聞聞。”而後撒開狗繩。
    景安坐在房間的沙發上,開了音響。音響放著帕格尼尼的樂曲,餘桑記得,這是景安最擅長的一首。
    她來,自然帶著私心。很可惜,景安似乎不記得她了。
    “景先生。”她脫了羽絨服,裏麵是那日在會所裏穿的黑裙。景安倒了半杯酒,一直沉默著。
    許久,他走到餘桑的麵前,餘桑倚著沙發邊角,挑著眉望他。他和從前未有多少變化,還是載著滿滿的少年氣,那張臉,依舊俊逸非常。
    他半蹲在餘桑的麵前,鼻腔裏呼出的氣息愈發的急促。餘桑下意識靠近了他一些,她便再聞不到老六屍體的腐爛味,再也記不得老六已經慘死。她眼簾微顫,指腹覆上景安的下頜。
    她原本以為,今晚會很難熬。也許做一次,就熬過去了。
    “景安。”她伏在景安耳邊喃喃,濕漉的呼吸粘附在景安的耳根。他們六年沒見了,這個名字喊起來,居然有些陌生。她纖細的手指一路向下,從下頜滑至鎖骨。
    景安喉結上下滾動著,望著她的眸子多了些許的情緒。他的手攬上餘桑腰,下一秒又鬆開,偏頭拿開餘桑的手。
    餘桑錯愕地抬頭,她發現景安還在凝睇著自己,眼裏波瀾未動。
    她漫散而開的思維又聚攏了一點。
    末了,他突然譏誚地笑了一聲,唇角極淡地勾了勾,
    “餘小姐,你幹這行這麽久,怎麽還這麽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