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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小野人？你以後還有很多東西要學！不過要想跟在下一起出去闖蕩？你就必須服從於我！不然，在下隨時會殺了你！”藍楓很有必要跟他約法三章。
    “好！一言為定！隻要你帶上我就行！”北宮亭點點頭，二人一前一後走出山林，“呃——那我可以吃生肉嗎？可以喝血嗎？可以遊水戲水嗎？”
    北宮亭幾乎問了兩個時辰，一路上，他不勝其煩，把藍楓氣得要跳腳，事後藍楓又覺得這家夥其實挺淳樸！
    他學什麽很快，藍楓把他丟到寡言少語的百鬼堂，五花八門他都學了不少，唯一沒有見過卓朗君。
    要是讓他學到卓朗君的油腔滑調？他真要氣瘋了！
    幸好四年時間的鍛煉，北宮亭除了狂妄不羈這毛病沒改？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藍楓不再擔心他的禮儀，他的功夫，他的為人處世！
    “大人是要讓北宮亭擔任水月堂主麽？”寒鴉的聲音把他喚回現實來。
    藍楓左手支撐著頭，望著竹簡出神，提起的筆一個字都沒寫，他想要寫什麽來著？
    “呃——你剛才說什麽？”藍楓收回思緒。
    “沒什麽，大人把墨滴在衣服上了！”寒鴉淡淡提醒。
    “咦？”藍楓這才發現，衣服髒了一小塊，“我去換件衣服，你先等著！有封信需要傳給火青鸞！”
    藍楓很快更衣出來，把一封密信交給寒鴉，命他放飛給火堂主，寒鴉放出信鴿後進來，見藍楓躺在軟墊上閉目養神。
    “你有話要問？”藍楓沒有睜眼，感覺到寒鴉的異樣，隻是側過身麵對著簾縵，背對著他。
    “大人，我不明白……”寒鴉欲言又止。
    “不明白什麽？”
    “沒、沒什麽！”
    藍楓睜開眼，“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寒鴉不明白大人既然是愛著羽公主的，又為什麽要將她越推越遠？還唆使南宮宣利用公主，交換回南宮長萬？
    給青鸞的信中，那個消息足以令潛龍山莊瞬間被查抄，這麽做倒是可以理解，因為潛龍山莊對大人來說是個威脅！
    還有那個狼少主，更是個可怕的情敵！可是……
    “在下不明白，大人為何要用公主交換南宮……”寒鴉的話問到一半，生生吞下去。
    因為有一股陰森氣息，來自眼前半臥的穀主大人！他垂下了頭。
    “你也覺得這樣做不妥麽？”良久，藍楓坐起身問，相比起原來古銅色的皮膚，他現在變白的樣子更妖媚。
    寒鴉注視他良久，垂下眼簾，搖搖頭，“沒有，屬下不敢多想！”
    “不用否認了？連我自己都覺得很可恥！”藍楓麵無表情的說著，玩弄起腰間的玉佩。
    這玩意兒？他丟過多少回了？又弄了多少個相似的玉佩掛著？大人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寒鴉沉默了。
    “什麽情呀愛？都是十分可笑的東西！女人這種動物，是世間最不可捉摸、也最善變的東西！隻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富可敵國的寶藏，才不會騙你！有了這些，多少女人不會投懷送抱？你覺得呢？”
    “在下覺得有理，但……未必是大人最想要的！”寒鴉大膽的說出這番話，偷瞄一眼他的反應。
    未必是他最想要的？藍楓的手顫抖了一下，臉上很快又恢複平靜，“你去吧，她在等你！”
    她？當然是指蔡姬公主了！寒鴉紅了臉。
    “喲？你也會羞澀？”藍楓盯著他的臉說。
    寒鴉更加難堪了，低下頭，轉移話題，“卓堂主說：大小姐中了幻術後，變了很多！似乎忘記曾經的往事了！”
    知道說中了大人的痛處，寒鴉猶豫著退下。
    大人，你這是何苦呢？隻要跟公主澄清一下往事，不就一清二白了？畢竟，鬼大小姐做的惡事，不應該由你承擔不是？
    藍楓嘴角微抽，僵直身子瞪過去，卻連他的背影都沒看到。
    卓朗君？你個臭小子！最好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讓她永遠不要記起往事！不然？我剝了你的皮！
    突然，腦中閃過一隻黑蝴蝶，剛升騰起的怒火，又漸漸壓製下去。
    “這是甜兒送你的，她叫老夫代為說聲抱歉！”鬼老爺子的聲音響在耳邊。
    藍楓回過頭，哪有什麽老爺子？但是他的手上，卻多了一隻死去的黑蝴蝶……
    “該死！”他嚇得手亂抖，卻發現自己又產生幻覺了。
    不要，不要！他顛狂一般抖著手，身體禁不住直顫抖。
    落花山莊
    “啊啑——”落花莊裏，卓朗君莫名的打了個噴啑，“一定是藍楓在罵我了！啊啑——”
    花園裏，歡笑著追趕蝴蝶的鬼大小姐，完全變了個人，因為百鬼攝魂術的作用，她暫時忘記了一切。
    “大人你受風寒了嗎？”她跑過來問，一身粉裙嬌俏可愛，輕妝淡施的她很養眼！
    卓朗君微眯著眼睛打量她，微笑著搖搖頭，“沒事，有人在罵我呢！”
    “嗬嗬嗬……”她歪著頭調皮的審視他，“那？我昨晚也一直打噴啑，也是有人在罵我嘍？可是我想不起來是誰！”
    卓朗君淡淡一笑，這個姑娘，不作惡的時候，也瞞可愛的！
    “喲？你捉到一隻蜻蜓了？走？我帶你去捉蝴蝶！”聲音到時，卓朗君一把攬了她的腰飛走，留下婢女和白鬼竊笑。
    “蝴蝶？你能幫我抓到一隻嗎？也不知為什麽，我的手老是顫抖……”鬼雨甜回頭，對著這張俊俏得不像話的公子哥笑問，“昨晚，我做了一個夢，我仿佛記得夢中，有過一隻黑蝴蝶……”
    “別說話？你會嚇跑它們！”卓朗君放下她，花園裏，五彩的蝴蝶飛來飛去，唯獨沒有黑色的。
    鬼雨甜似乎記起了什麽，愣在那裏沒有動，“真的有隻黑蝴蝶……我夢見有個人……也說不上是個人，他奇醜無比，躺在一間房裏，黑蝴蝶停在他的窗台上，我去捉……”
    一聽這話，卓朗君明白了。
    那是藍楓掉入化骨泉的第三年，就是一個平常的午後，藍楓仍舊躺在黑暗的房間裏，冰床保持著他的身體不再腐爛，鬼老爺子打開了窗戶，讓新鮮空氣進去。
    望著窗外的景致，藍楓如死屍一般沒有動彈，窗台上飛來一隻黑蝴蝶，扇動著翅膀，陽光下，那對翅膀閃著幽藍色的鱗光。
    窗前又浮現出另一張可愛的小臉來，是個美麗的小姑娘。
    她睜著大眼睛，半張臉露在窗台上，輕悄悄的伸出手去，剛捉住了黑蝴蝶，眼睛卻被房間裏麵給吸引住，但是光線幽暗，她看到了裏麵冰床上的什麽東西，冰床上冒著冷氣。
    “是誰在那裏？怎麽會躺在我家的傳世之寶上麵？”聲音響在房間裏，鬼大小姐什麽時候進去了。
    藍楓怯怯的向床裏挪了挪，身體隻能夠挪動一點點，疼痛撕扯得他嗞牙裂嘴，但是比起這突然闖入的小姑娘，他更害怕被她看到。
    “你是誰？怎麽不說話？”大小姐繼續問，“是我爹的朋友嗎？還是來偷東西的？要是偷東西的，就快點走吧？被人發現你就慘嘍哦？”
    藍楓還是沒有回答，這惹得她不高興了，上前一步就湊過去。
    “啊——啊——”鬼雨甜嚇得失聲尖叫。
    藍楓也發出慘裂的悲鳴……
    尖叫聲引來了鬼易和穀主，把她拉了出去。
    事後，鬼雨甜幾天都不說話，隻是望著死在手裏的黑蝴蝶發呆，老穀主端了飯菜進去，“甜兒？乖，快吃一點吧？”
    她搖搖頭。
    穀主放下托盤，望著她手裏的死蝴蝶，開口說，“你看？這麽美麗的生靈，死在了你的手上，它多可憐啊？”
    “哪裏美了？黑漆漆的……”她嘟起小嘴說。
    穀主笑了，“美麗，不隻在外表！老天爺雖然隻給了它黑色，但是細心觀察，你會發現：它的翅膀上，有淡藍色的幽光！每一個生靈，都值得被拯救！雖然隻是在這樣的亂世……”
    良久，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抬起詫異的大眼睛，“爹？我是不是嚇壞他了？他一定很痛苦吧？”
    “可不是麽？這會兒，正要死要活的在那兒鬧呢？”她爹笑著拍拍她。
    “那我去給他道歉！”她說著就要走出去。
    “你回來！”她爹製止了她，“現在，他最怕見到的人就是你！由他去吧？鬧一陣就好了！這孩子命苦啊……”
    一個月後，那人不再哭鬧，也不再開窗，更不肯走下床去，她不知道他到底怎樣了？但是鬼老爺子端進去的藥碗，出來是空的，他肯乖乖喝藥了！
    她把那隻死去的黑蝴蝶，用細細的竹簽穿了，蝴蝶屍體已幹，但它的美麗卻存留下來了，她要把它作為禮物送給那個人。
    “老爺子？你把這個，帶給他吧？是我自己做的，”她把幹蝴蝶交給鬼易，“代我跟他說聲抱歉！”
    鬼易把黑蝴蝶端了進去，藍楓久久的望著黑蝴蝶，沒有說話。
    那天晚上，鬼易看到他強撐著身體，走出了房間，望著黑黑的夜空，發了好長時間的呆傻。
    卓朗君當然不知道這些事，是他來到天蠶穀後，聽鬼老爺子講的故事，他明白：藍楓內心真正恐懼的，不是別的，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