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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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第二十四章
吳王妃走到東安郡王外書房外的小院子,先就看見趙青容和周玉堂都在院子裏坐著,見吳王妃,兩人都十分有禮的站了起來見禮,吳王妃嘴唇動了動,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就進去了。
東安郡王的外書房裏,唐明朗,唐明令,唐寶雲都站著,隻有東安郡王坐著,還是吳王妃看慣了的冷清又威嚴的樣子,兩個兒子都叫了母親,隻有唐寶雲哀哀哭泣,並不吭聲。
這樣子真是有點大事不妙,東安郡王還沒等她說什麽,先就問:“寶雲說你拿了她的嫁妝使?”
唐寶雲想,這位郡王的風格可是十分的開門見山啊。
吳王妃還忍不住要做最後的掙紮,她說:“我原是與雲兒說過的,暫借點兒東西押了銀子使,回頭就給她贖回來。”
說著她過去拉著女兒的手,對唐寶雲說:“是不是,雲兒,我說過的,是不是?”
這會兒,她已經是在哀求了。
放下她慣常的威嚴,放下她十幾年的架子,甚至放下她作為母親的尊嚴,哀求唐寶雲替她圓場子。
可惜,遲了!
那一個唐寶雲,那一個會愛她,會怕她,會聽她的話,會對她不忍心的唐寶雲已經被她逼死了,她的哀求來的太遲了,已經沒有用了。
更何況,她的哀求也隻是為了她自己,她依然還是在要求女兒付出,要求女兒隱忍,唯一的不同,不過是因為形勢不對了,她把架子放低了而已。
現在的唐寶雲不再是那一個唐寶雲,她不會對這樣的哀求心軟,她隻想為那一個早逝的可憐姑娘求得一點兒安慰。
所以唐寶雲摔脫吳王妃的手,清清楚楚的說:“是的,母親跟我說過,就在今天早些時候。”
她剛說是的時候,吳王妃還有一絲慶幸,可後來那句話,簡直就是一個耳光打在了她的臉上。
唐嘉平看的清楚,其實他也多少有一點意外,這個女兒,跟他所記得好像有點兒不同了的樣子。
然後唐嘉平說:“王妃到底有什麽要事,要擅自去動寶雲的嫁妝?又是怎麽拿到的?拿了多少?”
唐寶雲真的覺得這位郡王簡直所有的話都能問到關鍵處,叫人難以回答。
果然吳王妃囁嚅了一會兒,才低聲說:“並沒有多少,就是拿了東大街上那間鋪子的房契,押了一萬銀子。”
唐嘉平點點頭,從門口叫了小廝進來,吩咐道:“去王妃院子裏,就說我的話,把東大街那間鋪子的當票拿出來,從賬房裏撥一萬銀子,把那鋪子贖回來。”
吳王妃一臉灰敗,唐嘉平淡淡的道:“寶雲的嫁妝,既然帶去了周家,那就是人家的東西了,和咱們王府再沒有關係,咱們就是要處置這件事,也要先把這東西還了人家,才能說話,不然,咱們家沒有一個人有臉說話的。”
唐寶雲正在想該怎麽答這話,卻聽到門口唐寶藍的聲音道:“等一等再撥銀子,免得分兩回費事。”
隨著這句話,莊重大氣的唐寶藍走了進門來。
兄弟和妹妹們都不敢怠慢,都稱呼大姐姐,唐寶藍也給郡王和王妃行禮請安,然後走了兩步,走到了郡王的對麵。
從唐寶雲的角度看過去,唐寶藍與唐嘉平簡直出奇的相像,那一種氣勢,那一種神情,唐寶藍隻是因為年輕些,而顯得更張揚一點。
唐嘉平等著她說話。
麵對這樣的父親,唐寶藍也氣勢不減,她把手裏捧著的冊子放到了唐嘉平的書桌上,說:“三妹妹的管事媽媽是王妃指派的,她聽王妃的吩咐,管理著三妹妹的嫁妝,三妹妹連嫁妝的冊子都拿不到,她提出要看嫁妝冊子,王妃就指她忤逆。”
吳王妃早就坐立不安了,此時立刻道:“哪有這樣的事!那奴才胡亂攀咬主子,你就該把她打死才是!”
唐寶藍紋絲不動,唐嘉平看了吳王妃一眼,她立即就閉嘴不敢出聲了,唐嘉平道:“你繼續說。”
唐寶藍說:“三妹妹無法,又在那管事媽媽的房裏搜出來大量財物,不能不查,便把自己屋子裏的東西都登記造冊,央大弟妹核對,到底有什麽不見了。大弟妹與我說了,我想著,三妹妹向來孝順,王妃賞給她的管事媽媽,她拉不下臉來審,也是有的,我是大姐,愛護妹妹本來也是我該做的,我就把那管事媽媽提走審了。”
唐寶藍拿起第一冊:“這是三妹妹自己登記的造冊。”
第二冊:“這是三妹妹出閣的時候府裏交出來的嫁妝冊子。”
第三冊:“這是缺失的東西。”
唐嘉平拿起第三冊看了一眼,唐寶藍辦事,向來有章法,也虧得她一日間就審的如此清楚,第三冊缺失的東西上,什麽東西,張媽媽是什麽時候給的誰,一條一條清清楚楚,每一條後麵都有張媽媽的畫押。
唐嘉平翻了幾頁,隨手扔在桌子上,吩咐道:“明令你拿去看看。”
唐明令臉上紋絲不動,拿起來一看,第一頁就是東門外陳莊,過戶到徐巧香名下。
唐明令道:“此事兒子毫不知情,父王明鑒。”
唐嘉平點點頭,吩咐:“請二少奶奶進來。”
又對吳王妃道:“王妃也是由家中嶽母大人,祖母大人教養過的,想必知道,女孩兒的嫁妝,那就是女孩兒的私產,不僅夫家不能擅動,娘家人也不能擅動這個規矩?”
吳王妃咬著牙,一言不發,唐寶雲依然低著頭,不言不語。
唐嘉平又道:“寶雲查奴才,審奴才,那是正道,就是追查嫁妝,那也是應該的,王妃不應指寶雲忤逆。”
唐寶雲立刻哭的更厲害些了。
“王妃既然知道此事不妥,也怕周家人知道,當初就不該動這樣的念頭,王妃在王府一年五千銀子的分例,按理也不該缺銀子使。”唐嘉平還是很平靜的道:“就是缺銀子使,也不該指使奴才去動寶雲的嫁妝,此事,我們王府還該給周家一個交代。”
“去請三姑爺。”唐嘉平說:“命唐三帶了人,照著寶藍審出來的這個冊子去審王妃和二少奶奶院子裏的管事媽媽,能贖的贖回來,能找的找出來,找不到的就算了總數,從賬房裏支了銀子,一總兒交給寶雲和三姑爺。”
東安郡王一句一句推進,每句話定性一個問題,解決一個問題,效率奇高,唐寶雲覺得,這人放在現在,那簡直就是為跨國大集團ceo這個位子量身定製的人才了。
而且洞察的十分清楚,隻說審王妃與二少奶奶跟前的人,顯然已經非常清楚,這件事就是她們兩人做的了。
很快,周玉堂來了,徐巧香也來了,徐巧香的臉色比吳王妃還要難看,還要灰敗,怯怯的,一句話也不敢說,早不是往日那樣伶牙俐齒的樣子了。
唐明朗和唐明令站在一邊,動也沒動。
唐明朗沒動是應該,這件事與他沒有實際的牽扯,可唐明令也不動,就叫人覺得奇怪了。
唐寶雲在心裏默默研究了半日,終於明白,唐明朗和唐明令舉手投足其實都是在模仿東安郡王的風度。
冷靜,自持,克製,不管說什麽話,語調都不高,就算那話十分厲害,但厲害的是內容,與語調無關。
也就是沒有任何渲染氣氛的動作和語調,隻會用一種冷靜高效的方式解決任何事情。
所以唐明令也沒有任何徒勞的舉動和質問,他安靜的站在那裏,等著詢問,等著解釋,等著解決。
不止他們,唐寶雲發現,就是唐寶藍,進了這個書房後,都比那一日見到的更加冷靜和果決。
反倒是吳王妃和徐巧香的風格,更接近正常人。
唐嘉平對唐明令道:“你問問你媳婦。”
唐明令果然拿起那冊子走向徐巧香,唐寶雲發現,唐明令步伐一絲不亂,手也非常穩定,簡直看不出絲毫心虛來。
這唐家人,真是好可怕。
徐巧香實在無法自圓其說,突然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抱住唐明令的腿:“我……我也是為著我們啊,如今花費大了,處處都要使銀子,我的嫁妝也用的差不多了,要是再……再不想辦法,實在是拿不出銀子來了……二爺……二爺……我這也是為了二爺啊……”
唐寶雲鬆一口氣,這才是正確的風格啊,現在的那個場麵,簡直冷靜的太不正常了。
唐明令冷淡的看著徐巧香,吩咐道:“來人,把我們院子裏的人傳齊了,我有話要吩咐。”
然後他踢開徐巧香,轉頭對唐嘉平道:“媳婦攛掇母親偷取妹妹的嫁妝,兒子雖不知情,也難辭其咎,兒子先告退回去,清理清楚,再來與父親回話,也給三妹妹和三妹夫一個交代。”
一個‘攛掇’,一個‘偷取’,幾乎立刻就把徐巧香置於死地,唐寶雲就是旁觀者,也覺得有點寒意,更別提軟在地上的徐巧香了。
吳王妃總算還有兒子替她略微開脫,這徐巧香就完全的孤立無援,男人說翻臉就翻臉,根本不帶猶豫。
雖然唐寶雲是看不上徐巧香那樣惡毒的人,可冤有頭債有主,唐明令難道就應該全身而退嗎?唐寶雲想了想,輕聲道:“父王,先前母親說……”
她應該比不上唐寶藍的莊重大氣,唐寶雲的風格比較更加怯懦,所以她停了一停,抬頭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