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銀麵鄭臣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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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銀麵鄭臣良
    她身上經曆過什麽……明明才五六歲的年紀。名為江山,搏鬥的技巧很嫻熟,被人追殺?江恒的腦子裏亂亂的,有一根線,像是能把這些全部穿起,但是現在他怎麽也找不到頭。
    再看扭打在一起的白綠雙色的人。
    江山明顯更勝一籌,但是她的嘴角也被打了一拳,紅腫著。那人前三招是讓著江山的,後麵卻不顧江山的身高,年齡,像是對待一個強勁的對手,招招不手下留情。江山憑借自己身形的靈活,化解了他的許多招式。兩個人沒有動用半分靈力,靠的僅僅是近身格鬥的技巧。
    “夠了。”院長看也差不多了,他堂堂一個核心弟子,竟然和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娃打成了平手,隱隱有落敗的趨勢,怎麽可能會讓他們再打下去。再者,他剛才召集了各個長老,現在人來的都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就讓人看笑話了。
    但是不得不說,江山以非常炫目的姿態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明明如月。不,璀璨耀日。
    “我輸了。”那個白衣人收手。但是目光裏,卻帶著欣慰。這就是鄭翡然不惜生命也要保護的人嗎,似乎,很值得呢。
    “臣良,江山,你們先去休息下。”院長負手,關懷道。又點到了江恒的名字:“江恒,你過來,講講是怎麽回事?”
    ……
    京都,臨府。
    臨天夜深未眠。不知為何,最近他總想起那一雙靈動地,蓄滿了笑意的眼睛。本來捧著書,也出了神,臉上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寒香掌燈,又添了根燈芯,調笑臨天:“呦,小少爺在想哪家的小姐?”整個府裏,敢這樣打趣兒小少爺的使女,大概也就她寒香一人了吧。
    “不是。”臨天卻好像沒聽出來她語調裏打趣的味道,矢口否認。“那是在想那個小江兒?”寒香眼珠子骨碌一轉。
    “也不是。”這樣說著,他的臉卻可疑地紅了。
    “小少爺,你可不知道,那天啊,我送她到開陽書院門口。”寒香賣了個關子,放下燈,挑眉學著江山的表情,挑眉斜睨著臨天:“那回去告訴你主子,他的恩情,我江山改日再報。”她演的像模像樣,但是臨天本來緋紅的臉色卻瞬時一變。“寒香,備車!去開陽書院!”他斬釘截鐵。
    “已經夜深了……”寒香不知道自家主子這是發什麽瘋,勸道。
    “我說,備車。”他板著臉。
    “是。”寒香知道,他決定的事情,是九頭龍都拉不回來的!所以,還是照辦好了。
    臨天感覺自己的心,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她叫江山!她自稱江山!他從未大肆宣揚過,他今生要找的那個人,名為江山。而那個小女孩,眼光靈動的小女孩兒,竟然,也名江山!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什麽是注定的了。
    但是他卻自己給自己澆了一盆冷水,冷靜了下來。如果這個江山是前世的那個江山,那楚朝歌是什麽?如果楚朝歌是前世的江山,那麽這個江山又是何許人?
    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他要見她一麵!
    “這麽晚,少爺上哪去?”橫秋守夜,不太情願地起身。
    “不知道,這般瘋了一樣,要立刻備車去開陽書院。”寒香匆匆交代一聲,就去準備了。開陽書院……不是那個小江兒在的地方嗎,自從那天少爺看了小江兒一眼,真是打破了他這幾年來養成的良好的習慣,總是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橫秋皺了皺眉,看著寒香漸遠的背影。
    一位木係宗師級靈師,替鄭翡然整理好了遺容。靈力在她纖細的十指間穿梭,緩緩地拂過鄭翡然身上的傷口。那些傷口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皮膚恢複了光潔。那個白衣服的,一瞬不瞬地盯著鄭翡然的臉,他告訴自己,下一秒,她就會醒過來。但是他是知道的,她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是證據。”院長摩挲著那一角布料。他寒聲:“竟然有人膽敢視我開陽書院院牆為無物,吾必誅之!”
    “此人應該歸屬一個組織。”一個長老捋著胡子,道。“布料是一種比較好的織物,而且上麵有規則的暗紋,不太常作普通裝飾,倒像是等級的劃分。”
    “極可能派殺手的,就是臨府和楚府了。”那個長老又分析道。
    不遠處,暗衛二捂住了暗衛三的嘴,他一臉的氣鼓鼓,憤懣不平,暗衛一在給他們兩個比噤聲的手勢,但是還是弄出了一些聲響。平時還好,但是現在,一大群高修為的人在此處烏泱泱地站著,他們三個可是很危險的。
    但是還是被發現了。
    “何等鼠輩?!”院長氣極,真是不把他開陽學院當成七大院之一了嗎!一甩衣袖,幾柱冰棱甩到了草叢邊,差一點,就要紮到他們身上了。自知被發現,他們隻好尷尬地灰頭土臉地走出來。
    “爾等何人!”院長問道。
    “我們是臨府臨天的暗衛,職責保衛江山。”暗衛一應聲答道,不卑不亢。院長的目光放到了江山身上,江山點點頭。終於想通,誰會派人會跟在她身邊呢,這樣以來,就很好解釋了。這個臨天,嘖。江山暗想。
    “那臨府,差不多可以排除嫌疑了。”那個長老又捋了捋胡子。
    “我們臨府,當然沒有嫌疑!我們家少爺,可是,可是……”暗衛三嘴快,後來想起來,有些事情是不該說的,一下子卡著了。
    “可是什麽?”院長問道。
    “反正,臨家與她又沒仇。”暗衛三道。
    “你過來,走近點。”那個長老對暗衛三招招手。他不明所以,眼神向暗衛一征求意見。暗衛一點了點頭。他走過去,那個長老刺啦一下,從他的袍子上扯下一條布料。
    “不一樣。”摩挲著剛扯下的那塊布料的紋路,他搖了搖頭。布料的質感以及紋路都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我們臨府護衛的服裝都是在鳶芸師太的布莊定製的,都是有記錄的。”暗衛三瞥了那個長老一眼,言語裏帶著傲氣。臨府是百年世家,根基深厚,一切都有規章製度,尤其是服飾章紋,繁複程度不下冰宮殿。
    “鄭翡然……”他呢喃著她的名字。一身白袍染血,無暇顧及眾人對凶手的揣測,隻是抱緊她,像是要把她暖化。她不會醒來了,那一雙充滿著溫柔與剛硬矛盾的眼睛不會再睜開了。本該是躍動著明媚的狐狸眼裏,卻盛滿了悲傷。
    她再也不會被他欺負得氣得跳腳了。她再也不會大叫著指著他的鼻子罵他騷狐狸了。她再也不會……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他的心意,還沒來得及,過問她是否喜歡他。就已經錯過了,永遠,永遠。
    一片黑暗覆上他的眼底,他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從懷裏取出來一個銀色的麵具。那個銀色的麵具,眼睛底部嵌了一圈由小到大的呈擴散狀的透明水晶,在黑夜裏散發著盈盈的光。他的眼睛溫柔地看著鄭翡然,鄭重地把那個銀色的麵具帶在臉上。
    江山看著那個白影,不語。
    “從此之後,以你之姓,冠我之名,我會替你活下去。”麵具遮住了他動人心魄的臉龐,添了幾分屬於夜色的神秘與優雅。
    “吾名鄭臣良。”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屍體上的傷口是匕首造成的,根據上麵殘留的靈力波動來判斷,此人屬風。”替鄭翡然整理好傷口的那個木靈師一雙峨眉蹙起,朱唇輕啟。
    “臨府任然不能排除嫌疑,雇凶殺人不也很常見嗎。”院長說得很可觀,並不能憑片麵之詞就揭過臨府的嫌疑。
    “我們家少爺,可是與她有恩!”暗衛三不解,自家小少爺在千鈞一發之際把她從審問中救下,又派暗衛保護她,但是這個老頭兒,竟然還懷疑臨府!
    “你家少爺能代表整個臨府嗎?”久不開口的一個長老問道。
    “這……”暗衛三被一噎。少爺的行動,確實都是自己決定的,老爺夫人那邊,誰知道呢。“為了證明臨府的清白,還是請三位在開陽書院小住幾日。”院長說的委婉。意思是你們被暫扣了。
    “那請院長多多包涵了。”暗衛一抱拳。開陽書院倒也還算周道,沒有用武,臨府是不屑這些小動作的,他敢肯定,所以說話,脊梁骨也直得很。
    “院長,學院周邊已經封鎖,發現一架馬車。”一個長老對院長附耳。如果當日在石室中被審問的那群熊孩子在場的話,可能又要被嚇得發抖了,這個說話的人,就是那個黑麵男子。
    “先扣留,研究一下是從哪來的。”院長打起精神,這是一條重要的線索。
    “好。”那人又離開了。
    “江山小友,你不要害怕,我們一定會查一個水落石出,給你一個交代。”元陽道長看著江山一直沉默不語的樣子,想她許是害怕了。
    “我不用交代,要交代的,是鄭翡然。”江山的聲音很平靜。“她是無辜的,因為我,她才會這樣。如果找到凶手,我定讓他生不如死。”
    江山不敢相信,一條生命的消逝,就這麽快,轉瞬之間。鄭翡然是她來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覺得親密的人,也是她來這個世界上,看到的第一個消逝的生命。
    鄭臣良似乎沉浸在他自己的悲傷之中,聽到江山提鄭翡然,他抬起頭來。
    “臣良,你也別太傷心了,以後的路還很長。”院長不忍看他一幅悲傷過度的樣子,寬慰他。
    “嗯。”那人隻是從胸腔裏悶悶的發出這一個音節,算是應了。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那個女孩子的臉頰。鄭翡然,你睜眼看看我啊,我就是你崇拜的那個銀麵大俠,一直都是。你不是很想我出現嗎?現在我在,你怎麽一句話都不說了。
    “你是袁家的接班人,應該很清楚自己該幹什麽!”他的師父實在看不下去他這軟弱的樣子,恨鐵不成鋼,板著臉教訓道。
    “我以後不再姓袁,至於接班人。”他的語氣平靜地一頓,因為過度使用靈力而虛弱的聲音也提高了八個調:“誰愛當誰當去!”他恨這個身份。他是眾星拱月地長大的,生來就是不屬於螻蟻的階層。他天賦極高,十分自傲,從來都是誰都看不起的,更別說是鄭翡然這樣的平民出身,天賦又不高的,長相還普通的孩子。但是這個孩子,卻用她的倔強,給了他的高傲強力的一擊。這個人,似乎從來都不知道放棄是什麽,麵對他給她穿小鞋不讓她進內門的行為,一點都不覺得沮喪,隻是叫囂著一定要讓騷狐狸好看就加倍努力了。
    她很美好,是從內心深處透露出來的美好。像是一隻螢火蟲,點亮了一片黑暗。是他,第一次見到光。他喜歡她,但是他沒有說。一部分是出於他高傲的性格,讓他不允許自己承認這份喜歡;但是更多的,是來自“袁家接班人”這個負擔的阻礙,因為他是接班人,所以一切都要以家族為重,就連伴侶,也要按家族利益最大化去挑選。
    如果他不是繼承人,他就可以早一點告訴她,他喜歡她。他就可以看著她長大,看著她,成為他的新娘。可是一切,都晚了。銀色麵具後的臉色,一片灰白。
    “你啊,你!孺子不可教也!”他的那個師父,看見他這般沒有誌氣的模樣,氣極,甩袖而去。
    “我說過了。”他看著自己師父離開的背影,開口。“吾名鄭臣良。”從此以後,我替你而活,完成你的執念。保護江山,然後帶著你,浪跡天涯,去一個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他的目光溫柔地拂過鄭翡然的臉龐。
    江山的眼眸驟然一縮。她看見鄭臣良的麵前有一個虛幻的人影,是鄭翡然。像是一個靈魂的道別儀式,她虛抱住鄭臣良的頭,吻了吻他帶著銀色麵具的額頭。她的臉色自然,帶著溫和的笑意。鄭臣良心有所感,覺得有細風吹拂著他的額頭,抬頭看去,什麽也沒看見。
    鄭翡然轉頭看著江山。她眼裏沒有責怪也沒有不舍,目光清明,笑著,兩片唇瓣一張一合。江山聽不到她的聲音,但是卻知道,她說,“再見。”“鄭翡然,再見。”江山看見她安詳的模樣,也翹了嘴角,但是眼淚卻把世界都模糊成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