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血色明月顯凶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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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安靜讓黑暗中彌漫起一絲詭異的氣氛。
顧長歌艱難的伸手撫上淩奕寒的臉,“讓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不在你的圈套裏,不在任何人的算計裏,我來承擔輸贏的後果,生死由我。”
顧長歌說的每一句話都鑿在淩奕寒的心上,他的聲音不自覺的開始顫抖,“其他的都可以由你,生死不可以,你要好好的活著。”
淩奕寒握住顧長歌貼著她臉的那隻手,黑暗中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有動容的光,“經曆了那麽多,我原以為我們可以好好的。”
顧長歌笑了,聲音輕和,“經曆了這麽多,你才應該知道,天下未定,我們不可能好好的。” 淩奕寒一時間沉默了,過往的種種的一下子全都湧入到腦海中,從顧長歌的出現開始,他們中間的就夾雜著這個複雜的天下。
顧長歌道,“其實你想要天下,我想要太平,我們的目標其實可是是一樣的,終結這不安穩的亂世,讓所有大大小小的戰亂全都消失。
我從燕魏邊境而來,燕魏重修舊好,但是硝煙的餘溫仍在,戰死的那些人永遠都回不去了。
如果有一天你實現了你的抱負,如果那一天我還活著,請許我一個盛世長歌,白頭偕老。”
淩奕寒突然慌了,死,他以前對這個字毫無感覺,但是現在,他開始恐慌,恐慌顧長歌如此平靜的說出這種話。
他想說什麽,但是被顧長歌截住了,“如果我真的回不來,請照顧好棋落和意閑……意閑他……”顧長歌說不下去了,眼淚不受自己控製的往外跑。
她頓了頓繼續說,“顧爺爺說他會盡力的想辦法,可是如果真的……真的沒有辦法救回他了,為了不然你後繼無人,請你忘了我。”
“我怎麽可能忘了你。”淩奕寒手上用力將她滾燙的手捏在手心裏,力道中帶著一絲顫抖,“不行,我要帶你走,我不能讓你留在這裏。” 淩奕寒說著就要去抱顧長歌起來,或許是太了解她了,他知道她在想什麽,無論誰輸誰贏,她都要毀了國祚,毀了那能造成數百萬人死亡的瘟疫的源頭。
她執意要來的根本在這,什麽為了自己的性命,為了意閑的性命,其實一開始……從她離開寧安開始,她就下定了決心去犧牲這些。
顧長歌死死的揪著淩奕寒的肩膀,反抗著他的力道,“你帶不走我的,慕容憬的人就在外麵,這裏是容錚的地盤。如果我我不願意,你帶不走我,甚至是連你自己都走不了。”
淩奕寒震驚的看著顧長歌,但是震驚是一閃而過的,很快就換上了堅定,“你不會的。”
“我會的。”像是要像他證明什麽一樣,顧長歌大喊了一聲,“楚輕。”
“哎!”楚輕脆生生的回答立刻從門口傳來。
淩奕寒的動作猛的頓下來,他半抱著顧長歌肌肉不自然的僵硬著。
顧長歌掙開他重新坐回床上,“我曾經說過,會把自己全身心的交到你手裏,但是並不代表我會成為你的附屬品。你阻止不了我想做的。
而且你很明白,淩奕寒,如果可以在這裏毀了你,兩虎相爭,我成功的可能性會大大的增加。”
顧長歌說的話真的是徹底的把淩奕寒給鎮住了,她在告訴他,不要逼他,否則……她可能會親手毀了他。
顧長歌的眼神異常的決然,她的聲音聽在淩奕寒的耳朵裏冰涼的刺骨,“我知道你離開之前已經布置好了一切,我也知道,在這片土地上有很多你的人。
但是,如果容錚和慕容憬聯手把你堵在這裏,想要成功的逃回楚國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相信你不喜歡麻煩的事。”
她在威脅他……
淩奕寒心裏一凜,如果真的執意要帶她走,他有五成的勝算,如果她願意,他是絕對願意去賭這五成的勝算的。
可是她那麽決然,不惜威脅他,她不想離開。
心裏刺刺的痛,兩個人就這麽無聲的僵持著,時間長到楚輕都覺得不對勁了,在外麵問了一句,“公主,怎麽了嘛?需要我去做些什麽?”
淩奕寒的聲音接著楚輕的聲音響起,“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活下去,就算是為了意閑。”
他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顧長歌從他的語氣中聽到了一種他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情緒。
而她已經沒了力氣去辨別,她軟綿綿的坐下,像是散盡了渾身所有的力氣,她無神的望著空蕩蕩的黑夜,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想喝點水。”
楚輕聽著這情形就知道不對,急匆匆的取了壺熱水來,結果回來的時候發現慕容憬在屋子裏頭,她倒了杯水給顧長歌,“小心燙。”
慕容憬看著顧長歌雖然蒼白但是總算是醒過來了,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真的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慕容憬伸手想要摸了摸顧長歌的額頭,他本來沒抱著什麽希望的,但是沒想到她竟然低著頭沒動。
別說慕容憬了,就是楚輕都愣了。
就在時間凝固的時候顧長歌悶聲的開口了,“我已經退燒了。”
“嗯,不燙了。”慕容憬收回手,雖然顧長歌找了一個很說的過去的理由找了個台階下,但是慕容憬還是很雀躍。
她似乎已經放下了心底對他的排斥了嗎?
顧長歌捧著杯子聲音悶悶的,“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我覺得我休息一下,明天就能啟程了,但是不能騎快馬,應該是會耽誤你三四天的行程。”
“沒關係。”慕容憬心情大好,一旦心情舒暢,就沒有什麽困難是不能解決的,“你好好休息就好,我已經通知了七月讓她說你生病了,那邊的行程也已經停下來了。”
就因為顧長歌一個小小的動作,慕容憬一直到離開的時候心情都是無比的雀躍。
楚輕笑著目送慕容憬遠去之後,迅速的關上門,折返到顧長歌麵前,“這是鬧的哪一出?美人計?”
“算是吧,美人計一向管用,能讓人暈頭轉向,隻是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用美人計的資本了。”顧長歌一口把杯子裏的水喝完,覺得一口氣總算是喘上來了,心裏舒服多了。
楚輕嫌棄的看了一眼顧長歌那帶著三分病態的絕色之姿,“你是不是對自己的樣貌有什麽誤解啊,公主,你這屬於底子好,美人在骨,再怎麽不濟,也比那些庸脂俗粉不知道強到哪裏去了好吧。
您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有人當麵誇你的美貌了,所以您變得不自信了?”
楚輕不知道從哪裏弄了一麵鏡子過來,變戲法似的弄到了顧長歌的麵前,“你自己看看,您便是不動,笑一笑都是美人計了。”
顧長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好久都沒有仔細看看自己了,就算是盛裝打扮她也都不留意自己的模樣了。
曆經如數風霜,這張臉,消瘦了,這眉眼,深邃了,可是這輪廓依舊是她的。
顧長歌伸手觸了一下鏡子裏自己的臉,勾起一個顛倒眾生的笑,“你好,顧長歌。”
楚輕捧著鏡子,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隻見到顧長歌又非常認真的對自己說,“從今日起,我便仍是那個盛世公主。”
做自己想做的事,愛自己想愛的人,恨自己想恨的一切。
慕容憬覺得顧長歌變了,變的明媚起來,有如傳聞中的模樣,他幾乎從未見過的模樣。
她會主動開口說話,她會主動的笑,她會招惹花草,她會對著空地呐喊。
她在會做一切明豔少女會做的事情,她燦爛的正如她的年紀,她是盛世公主的模樣。
終於,慕容憬對於顧長歌的這種轉變的欣喜勁兒過了,他才覺得這發燒難道還能把頭腦燒壞了不成?
於是乎,他把楚輕抓來問話了,“你們公主這是怎麽了?”
楚輕理直氣壯的裝傻,“我們公主挺好的啊,難道太子殿下你不覺得挺好的嘛?”
慕容憬被問的啞口無言,的確,這樣的顧長歌跟他從來所設想出來的一模一樣,這才是他僅憑著畫像就心心念念了多年了女子。
可終究覺得哪裏不對,大約是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的眉頭就結著解不開的愁緒,大約是在他的印象裏顧長歌從來都不是一個活潑的起來的人吧。
慕容憬不死心又問到,“你難道不覺得你們公主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嘛?這有些不太正常。”
楚輕很果斷的搖頭,“我不覺得,難道太子不覺得,我們公主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嘛?
一夜之間她能變成另一個樣子,因為喪家喪國之痛,也可能因為什麽鬱結於心的東西終於散了。”
這是楚輕這兩天自己總結出來的結論,她非常大方的分享了出去。
她喜歡這樣的狀態,她喜歡這樣的公主。
慕容憬看著不遠處編織著花環的顧長歌陷入了沉思,複又笑了,“或許,你說的有道理,真正的顧長歌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