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若使南山雲霧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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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為何要提點慕容憬呢?讓他一直這樣糊塗下去不好嗎?”七月對於顧長歌今天下午的所言,有所不解。
    雖然公主麵上不說,但是,能夠看得出來,公主是想要幫助淩奕寒的,但是現在她提點的慕容憬的舉動真是讓七月有些看不明白了。
    顧長歌臨摹著佛經,“慕容憬他又不傻,他困惑,也不過一時的,總有一天他能明白過來。
    等他明白過來,結果都是一樣的,我今日提點了他,他還能念著我的好呢。”
    七月瞧著顧長歌抄佛經抄的那麽認真,卻一點都不能隨著靜下來,她伏在案前,托著腮盯著顧長歌。
    顧長歌被她瞧的渾身不自在了,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你要問什麽就問吧,我都要快被你看的掉了一層皮了。”
    得顧長歌這話,可是讓七月提起了精神,“公主,現下三國之中楚國獨大,以利益來說,容錚和慕容憬一定會同仇敵愾的。
    你想利用容君南來奪權以達到兵不血刃的效果,這自然是好的想法。
    但是若是容君南失敗了,又或是他奪取權利之後即刻倒打一耙,那我們豈不是就危險了?”
    七月的擔憂完全合情合理,顧長歌所做的一切安排都是基於容君南是個不戀權勢可以信任的人這樣的基礎上的。
    但若是他其實野心勃勃,卻隻是臥薪嚐膽,那顧長歌可就真是把自己往火坑裏推了。
    “容錚把持魏國朝政數十年,容君南今年二十有七,若是當真能夠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中從容錚手上奪回朝政,他早就動手了。
    他一直隱忍到今日,那便是有點無力,我可以為他提供一股力量,可是一旦使用了這股力量。
    到時不管能不能成事,都將不是他說了算。”
    顧長歌停筆,不知不覺之間她竟然已將大悲咒抄了好幾遍,幾乎都能默下來了。
    聽顧長歌這麽一說,七月終於是放心下來了,這世上最不靠譜的事情就是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人品上了。
    誰知道得了權勢之後,人心會不會變?
    是啊,誰知道到時候會不會變?這也是容君南現在最擔心的問題。
    點風陪著容君南跪在容氏先祖的牌位前,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他望著容君南筆直的背影,開口,“將這容氏祖祖輩輩的榮耀拱手讓出,若當真是為了天下百姓,倒也不算對不起先祖在天之靈。
    可若顧長歌他們到時候出爾反爾,傷了你的性命可如何是好?”
    點風從小伴著容君南長大,看慣了這皇宮中的爭權奪勢,殺人如麻,早就想逃離這個巨大的牢籠了。
    權利雖然好,但是如果不是人來執掌權利,而是變成了權利的奴仆,那最好還是有多遠就躲多遠吧。
    這天下誰做主對他而言一點關係都沒有,最主要的是容君南好好的就行。
    “你說的,也就是我為什麽一直猶豫不決的原因。”容君南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身在牢籠中,他想要賭,但是卻不敢賭。
    “我想陛下應當可以信任我們皇後娘娘。”
    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女子說話聲,讓點風和容君南登時間警覺起來。
    燭光照不進的黑暗中一個黑色的身影緩緩的走出來,一個妙曼的女子,黑紗遮麵,神秘莫測,不知敵友。
    點風攔在容君南麵前,警覺的看著那個黑衣的女子,“你是淩奕寒派來的?”
    “沒錯。”那黑衣女子往前走了一步,在明亮的燈火之下她摘下了自己的黑色麵紗。
    “莫知?”容君南認出了那張臉,在祁山上有過幾麵之緣。
    莫知微微一笑,“魏皇陛下竟然還記得我,莫知受寵若驚。”
    容君南將點風從自己麵前拉開,問莫知,“你是怎麽潛入進來的?”
    莫知道,“雖然太廟四處戒嚴,但是身處山林之中,真的想要混進來也不是沒有辦法……”
    莫知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快!你們去那邊看看。”
    莫知和容君南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莫知便身形矯健的竄上了房梁。
    門外很快響起了敲門聲,點風收拾了那股緊張感,前去開門。
    “秦內侍,可否有見到什麽可疑的人物?”為首的侍衛態度非常的囂張,常年的習慣他們從不將容君南看在眼裏。
    點風將門緩緩的又拉開了一點,讓那個侍衛能夠看清跪在先祖牌位前的容君南,“陛下一直都在這裏誦經,沒見著什麽可疑的人物。”
    那侍衛進門去環顧了一周,這個地方一眼能夠望得到邊,而且畢竟供奉著容氏先祖,他也不敢亂搜查,而且本來王爺的意思就是要看著顧長歌,容君南應該沒什麽可疑的。
    看著那侍衛走了之後好久,點風才對著房梁上說,“下來吧。”
    莫知輕飄飄的落地,笑道,“既然魏皇陛下肯如此為我打掩護,就說明陛下其實對於我們皇後娘娘提出來的方案是並不排斥的。
    隻是魏皇陛下有所顧慮罷了,對此我隻想說,皇後娘娘是絕對可以信任的。”
    容君南由跪姿換成了坐姿,看向站在那裏的莫知,“是淩奕寒派你來的?”
    莫知道,“不是,是我自己要來的。”
    點風一直都處於對莫知的防備狀態,此刻聽她這麽說笑了,“你這說法倒是有意思,如此說來你倒是擅自行動咯?”
    莫知也不否認,很是痛快的承認下來了,“我知道絹帕上,我們娘娘寫了什麽,我也猜,容錚一定會死盯著我們家娘娘,所以陛下肯定沒有機會和我們家娘娘好好坐下來談談。
    我此次前來隻是想要告訴魏皇陛下,我們娘娘絕對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
    莫知的眼神堅毅非凡,容君南仔細的打量著她,“冒著這麽大的險,隻為和我說這一句話,而你們娘娘還有你們皇上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你為她做了這些,你所圖為何呢?”
    莫知垂下眼眸,望向地麵,聲音低沉,“不為何,隻因為我們娘娘值得我為她這麽做。”
    因為我欠我們娘娘的,實在是太多了,別說隻是冒著這樣的危險,便是真的要我為她去死,又如何?
    點風細細打量著莫知的神色,看著她不像是在說謊,“你們值得你這麽為她去做,那你們皇上呢?就算是我相信,你們娘娘言出必行,那皇上呢,他可不是什麽良善的人。”
    莫知笑了,“我們皇上如何,不必考慮,隻要我們娘娘能做到言出必行就好了。”
    容君南的氣質很儒雅,可是他就在那裏坐著,靜靜的看著莫知,卻讓莫知背後的汗都出來了。
    這屋子裏點了太多的蠟燭,劈裏啪啦的燈花爆炸的聲音讓空氣中彌漫起了一股煙火的味道,莫知不知為何就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終於就在莫知快要忍不住了的時候,容君南開口了,“你今日走這一趟,不是白走的,但是若是你真的有那麽大的本事,就也到你們娘娘那兒走一遭吧。”
    容君南站起身來,從旁拿出了一張紙,用手在紙上劃了劃,便把那紙遞到了莫知的手上。
    莫知乖乖的接過,可是這紙上什麽都沒有,可是雖然疑惑,但是莫知還是什麽都沒問。
    她恭敬的對容君南行過一禮,“今日查抄的如此之嚴格,我怕是不能將此物交到娘娘手上了,但是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將此物交到娘娘手上。”
    莫知說完便是轉身,打開窗戶縱身一躍,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因著這太廟中的人都聚集在了顧長歌那裏,倒是莫知竟然一路暢通無阻的出去了。
    顧長歌安安靜靜的坐在案前抄寫著經書,任由著那些五大三粗的侍衛在她的這間廂房裏翻箱倒櫃。
    楚輕雖然看得氣不打一處來,但是自家公主都沒有說話她也不好說什麽。
    那些個侍衛幾乎幾乎將這廂房翻了一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出半個人影來,雖是疑惑但是也無可奈何,沒人就是沒人。
    “這位將軍,你可是查完了?”顧長歌麵上沒什麽表情,她擱下筆朝著剛剛抄好的經文上吹了吹。
    那將軍也是尷尬異常,卻也隻能賠笑,“檢查完了,什麽都沒有,打擾姑娘了。”
    那將軍草草的賠完禮便要帶著自己的人離開。
    “將軍將握著廂房翻的有如遭了賊,便要這麽輕輕巧巧的走了?”顧長歌語調依舊平淡,但卻將那什麽勞什子的將軍給嚇出了一身的汗。
    這位姑娘雖說是慕容太子的侍妾,但是真實的身份似乎是遠不及此的,他今日好像是得罪了。
    他梗著脖子回頭,心內暗罵自己,覺得那刺客定是往這邊來的,卻沒想到要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來,“那不知姑娘要如何啊?”
    顧長歌不緊不慢的收拾著桌子上的東西,笑言,“我這個人呢,患有失眠之症,這屋子裏有一處不如意,我便是整夜的睡不著。
    所以還得勞煩將軍將我這屋子變回了原樣去,七月,你去幫著點,要是哪裏有一處差錯,我唯你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