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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4良心
    俞清文回家之時，樓淩已經坐在客廳等著他了，她眉頭緊皺翻著手中的資料看上去十分煩惱。俞清文遠站在走廊上不敢上前，直到樓淩抬起頭才發現了他，問：“你站在那裏幹什麽，還不快點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俞清文猶豫一會才慢慢走了上去。雖然他和樓淩的關係一直都很好，但是實際上在他心中俞維天是比樓淩更加親近的親人，他總覺得樓淩之間有一道跨不過去的鴻溝，就像是現在，他可以抱著俞維天發泄心中的痛苦與悔恨，但在麵對樓淩的時候就隻有恐懼。
    樓淩見他動作磨磨蹭蹭，有些不耐煩又催了一句，俞清文這才加快了腳步坐在她的對麵。樓淩將手中的文件扔在他的麵前，說：“自己看吧，現在事情應該怎麽辦？”
    俞清文低頭一看，第一眼躍入眼中的便是方才那位女仆的臉，天麵色緊繃，看上去年紀不大，他又掃視了一眼日期，這時才發現原來來女仆來俞家才不到半年，怪不得自己對她也沒什麽印象。
    或許是因為時間已晚的緣故，樓淩將客廳的燈光壓得極低，寬敞的客廳中隻有他們二人相對而坐，月光自俞清問背後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散射進來，照片上木著一張臉的女子仿佛輕輕地笑了一下，這讓於清文嚇得不輕，一下將資料扔在了麵前的桌子上，蜷縮在一起動也不動。
    樓淩皺著眉問：“你這是幹什麽，又出了什麽事？”
    俞清文搖搖頭，搪塞道：“沒什麽，我隻是有些害怕。”
    樓淩不耐煩道：“現在知道害怕？剛才又做什麽去了，如果方才你不自作主張將人送到醫院去，現在一切麻煩都已經解決了，你知不知道現在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況？”
    俞清文點頭道：“其實我剛才在醫院看見大姑母了，她看上去似乎很討厭我。”他又想到了大規模對母親種種侮辱，氣憤的說：“那個老不死的實在是太過分了，居然敢這樣辱沒您。我原本還想與她爭辯兩句，沒想到父親居然將我趕了回來！”
    樓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說：“他說的沒錯，你以後給我記住了，見到她千萬別和她起任何衝突，找機會溜得越快越好，你現在的精神狀態我想雨天應該已經和你簡單的說過了吧？”
    提起這個俞清文的心情又沉重了下來，他還是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俞清文很清楚他去照俞清元之前正常的很，這才幾天功夫，事情就變得這樣嚴重，這肯定和俞清元有關，但這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卻什麽都回憶不起來。
    他原本想問問父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卻又被大姑打斷，現在對著俞清元，他實在是開不了口。
    樓淩當然知道兒子的心心中在想些什麽，但現在時間緊急，她也沒那個心思和他慢慢解釋，隻能吩咐道：“其他的你什麽都不用管，後天我已經安排的飛機讓你出國去，這幾天之內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千萬不要再鬧出任何亂子，不管誰來找你都不要見，記住了嗎？”
    俞清文對樓淩向來畢恭畢敬。雖然對於樓淩的態度有些不滿，還是老老實實的點頭遵照了她的一切指示。
    見他這樣聽話，樓淩這才心滿意足歎了口氣說：“你也不要怪我，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好，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也能體諒父母的苦心。”
    俞清文還能說什麽，他隻能不停的順從樓淩的想法。
    樓淩最喜歡的就是他的聽話，這才這時她才笑起來，說：“算了，你就先上樓去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俞維天這才鬆了一口氣，隻想著盡快從樓淩的麵前逃脫，他立即站了起來，走了兩步突然又問：“您說處理，你打算怎麽對帶剛才那個女仆呢？”
    樓淩沒有想到他居然會這樣問，好奇道：“怎麽啦？你不像是會關注這種事情的人。”
    俞清文雖然心地陰險，但他從來沒有弄出過人命，真要讓他背負這樣的罪孽，以他現在的心智是無論如何都承受不起的。
    樓淩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打算自己親自動手。
    於晴雯卻十分不忍，勸道：“媽，這件事的確是我做錯了，我看了她的背景，也不過是個窮苦人家的女孩，給點錢送到鄉下去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
    他這樣天真的話語讓樓淩十分火大，立即說：“什麽叫做過去了，你知不知道像這種女孩是最為貪婪的，她的背景就決定了她所說的所有承諾根本不可信。要讓一個人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讓她永遠都開不了口，你以為我們給錢，其他人就不會給錢嗎？”
    樓淩說的話句句都在點子上，俞清文心中也很害怕，他現在還能聞到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味，一想到方才那個女孩趴在地板上絕望的眼神和她微弱的求救聲，他就忍不住說：“這有什麽，也許我們可以賭一次呢，很快我就要出國去了，隻要將她遠遠的送走，讓任何人都找不到不就沒事啦？“
    樓淩簡直恨不得上去狠狠扇他兩耳光，讓他清醒一些，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穩下自己暴躁的心情，說：“行了，這件事情你就不用再管了，如果你不願意麵對。也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所有的一切都是都由我來策劃，你隻要出國去好好的把自己的病治好，回來的時一切就都過去了。”
    俞清文也知道這是對自己來說最好的選擇，可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這樣自欺欺人，他上前幾步站在樓淩麵前，輕輕撫著她的肩膀懇求道：“媽，就算我求你這一次了，我真的不想變成一個殺人犯，難道你要讓我下半輩子都這樣良心不安嗎？”
    樓淩卻一把拍開他的手，指著他的鼻子訓斥：“什麽叫做良心不安，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是那個女孩自己不長眼擋住你的路，這一切的後果都是她自作自受。如果你就這樣讓她活下來，那才是真正的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啊，你有考慮過我和你父親的感受嗎？你有想過這件事情如果被俞清元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嗎？我們一家人辛辛苦苦努力了這麽多年，為了是什麽，難道你真的沒有想過？”
    她的句句質問如同鞭子一樣狠狠的抽打的俞清文的心上，俞清文不停的搖頭還想說什麽，樓淩捂住他的嘴，此時她緩和了臉上嚴肅的神色，露出極為溫和的笑容，就像一個普通的慈祥的母親那樣溫柔勸導著：“我知道你隻是太累了，事情來的突然你一時間無法接受，腦子混亂也是理所應當的，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就好多了。你是我的孩子，不可能連這樣的關卡都跨不過去。”
    她又叫來仆人，讓他們送俞清文上樓，俞清文遲疑的跟著他們走了幾步，又轉向劉玲，.還想說些什麽，樓淩卻臉色一變，猶如厲鬼一般死死的盯著他，語氣我從來沒有見過母親這樣陰森，竟被嚇得愣在原地，樓淩聲音嘶啞的說：“我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勸你最好不要再逼我，乖乖聽話，上樓去吧。“
    樓淩說完之後又坐回到沙發上，背對著他看著外麵的一地月光。
    俞清文從她的動作中就看出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了商量的餘地。在樓淩麵前，他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勞的，他隻得認命的一步一步的爬上了樓梯。俞清文平躺在床上，聽著別人將門反鎖的聲音，苦笑一聲，攤開雙手看著手掌上的紋路。
    剛才在醫院的時候他已經在護士的提醒下清洗了身上的血跡，但他知道真有些東西是永遠洗不掉的，隻要他一閉上眼睛，依然還能從手部感受到那種濕潤，粘力，溫熱等種種感覺。濃鬱的血腥味縈繞在他的身邊，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恐懼的拉過被子將自己緊緊的裹在裏麵，以為這樣可以為直接提供少許的安全感。
    但是完全沒用，在他的腦海裏，那個女孩子木然的麵孔正從四麵八方俯視著他。
    他甚至懷疑隻要他一轉過身就能看見她披頭散發的站在自己的身後，俞清文快要被這無時無刻的恐懼折磨得幾乎崩潰，忍無可忍之下猛的拉開被子坐了起來。
    房間裏黑漆漆的，他並沒有開燈，不知什麽時候他在黑暗中反而會滋生出一些安全感，但現在連這絲安全感都消失無蹤，他顫抖著摸到門口將房間的燈打開。
    暖色的燈光將屋中的重重擺設渲染的如同一張老舊的照片。
    在俞清文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扭曲了，就好像是斑駁的鏽跡從牆皮剝落一般，他眼前浮現出一片一片深褐色的痕跡，像是幹枯的血或者是其他什麽東西。正從遠方漸漸地朝他蔓延過來，他再也支撐不住低下身抱住頭大聲尖叫。
    而由於俞家隔音效果極好，他的聲音被牢牢的困在了裏麵，沒有一絲一毫能夠傳達出去，就連樓淩都完全察覺不到。
    樓淩正坐在客廳上等著魚為天，不一會兒俞維天也回來了，但是他看上去卻比俞清文還要糟糕。
    他步履蹣跚，呼吸急促，渾身都是汗，樓淩還以為他到底出了什麽事，急忙上前關切道：“怎麽啦，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俞維天搖頭說：“算了，你還是別說這個了，先給我倒杯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