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別人是水做的,你是水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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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家後,我竟然又病倒了,跟死豬一樣躺在床上,雙目無神,四肢發軟無力。
醫生的初步鑒定是我得了病毒性感冒,這段期間最好不要去人潮擁擠的地方,特別是別與小孩接觸,免得小孩子被感染。
所以就因為這句話,陸江一把亮亮長期寄住在了他新找來的阿姨家。
說起這事,於公於私我都得謝謝他,我一個沒生過孩子,就連婚都是被迫才結的女人,如果真要我單身寡人地去成天守著個小孩,那估計到時候亮亮啥都沒學會,就跟我學會打遊戲了。
現在有個專業人士管他,再怎麽也比我這個業餘的好。
看著我一副堪比八十老太的樣子,陸江一站在床頭給我搗藥的時候,嘖嘖了好幾聲:“你說你看著身強體壯的,怎麽動不動就生病?”
我切了一聲,這個問題我也很想問啊,我媽一直都說我這鐵打的身子從小就難得生一回病,怎麽到了現在,我就跟林黛玉似的,三天兩頭地病。
嘴裏磕巴著藥,我厚著臉皮回了句:“你沒聽過啊,女人都是水做的。”
音落,陸江一一副驚天地泣鬼神的模樣向我傳達著他的驚恐。
他翻出了體溫計甩了甩,然後遞給了我;“你就別解釋了,我倆什麽關係?你是水泥做的我又沒嫌棄你。”
“……”你丫才是水泥做的!
五分鍾後,體溫計可以了,拿出來一看,我和陸江一都被嚇了一跳,三十九度八,這是想燒死我?
這種程度,就連一度認為我是水泥做的陸江一都開始有些不放心了:“你等下一個人在家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話我就打電話叫賴悅瑾來陪你,你可別硬撐,要是掛了,我可是要負責的。”
這家夥,狗嘴裏還真是別奢求他能吐出象牙來。
“你就去吧,死不了。”我翻了個身,準備好好睡一覺。
之前因為亮亮剛來沒多久,我成天都是跟在他後麵跑,也沒怎麽休息,這會兒病倒了,倒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好好睡會兒了。
陸江一今天似乎有件什麽特別重要的事,他和我說是他工作上的,這丫的果然和我一樣,有額外的收入,不過當我問他是幹啥的時候,他卻又賣關子,跟我亂七八糟地說了一大堆,但就是不肯說他到底是幹嘛的。
“那你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我要是趕不回來就讓杜雷司他們隨便一個人過來。”
我偏過頭,從被子裏稍微露出了一隻眼睛,細細看著這個臨走時還不忘叮囑我要記得按時吃藥,萬一有不舒服的話千萬得打電話告訴他的男人。
猶然記得早些時間,他連我的短信都不回,現在這舉措,著實讓我有點小小的漣漪了。
不過還沒到那種癡迷的程度。
我有氣無力地朝他擺了擺手:“知道了,趕緊走吧。”
不一會兒,我便聽見了輕微關門的聲音,然後再過了一會兒,我又聽見了汽車的引擎聲,最後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我望了眼窗外,現在分明是五月天,可外麵的樣子卻讓我有種提前步入秋季的錯覺,我不知道是不是先前陸江一忽然的關心讓我又想起了誰,但此刻,我心裏有種莫名的感慨。
興許是真的燒得有些累,後來我懶得再跟哲學家似的思考人生了,將被子往身上捋了捋,我倒頭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是因為周天橋的一通電話。
他聽見我迷迷糊糊的聲音,有些奇怪地問我:“你在幹嘛呢?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擦了擦口水看了眼屏幕,我趕緊說:“睡覺呢,有事?”
他在那邊“哦”了一句:“前幾天我回了趟深圳,你媽知道我回去了,就托我給你帶了些家裏的特產,還有……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你今天要是有時間的話我就給你送過去,不然之後幾天我去外地出任務,可能就沒法給你送了。”
我媽又捎東西來了?
這老太太估計是真的把周天橋當快遞小哥使了,每次隻要我沒回家而周天橋回去了,她總會讓人家帶一大堆東西來北京,然後讓我倆互相分著吃。
“那你來吧,這會兒我也沒什麽事。”我將陸江一家的地址告訴了周天橋。
周天橋來得很快,差不多半小時就到了。
下去開門的時候,因為怕感染給他,我特地從陸江一事先給我準備好的那一袋一次性的口罩裏抽了一個戴上。
一見到我,周天橋還以為見了鬼:“你怎麽了?才幾天不見,就憔悴成這樣了?”
是呀,我們才幾天不見,可這幾天裏發生的事情,夠我嗑一輩子了。
我讓周天橋到屋裏來坐坐,瞧著他手裏那大包小包的東西,我都能想象得出來,我媽在準備這些的時候,笑的那個嘚瑟勁。
“這些都是我媽讓你給我的?”我頭有些疼。
周天橋將其中兩個紅色的袋子遞給了我:“這是一些深圳的特產,你好好放冰箱裏保鮮。”
說著,他又拿了兩個黑色的袋子給我:“這些是阿姨千叮嚀萬囑咐,讓我給你……老公的。”
噗,我老公?陸江一嗎?
講實話,這稱號從周天橋嘴裏說出來,我還真不習慣。
我下意識地去翻了下我媽給陸江一準備的東西,結果看見的是一大堆已經做好保鮮工作的鮑魚啊,牡蠣啊。
等我全部看完之後,發現淨是一些資陽補腎的食材,這老太太本著什麽目的呢,這麽齷齪。
我正想和周天橋抱怨一下,讓他以後如果再從我媽那收到這些東西就直接打回去,反正我不要,陸江一也肯定用不上。
結果他忽然和我說:“我這次回去,還去看了樂艾他爸。”
我愣住了,抬頭朝他望過去。
他幫我將東西放進了廚房,而後又走了出來:“他爸老了許多,似乎也戒賭了,聽街坊鄰居說,他現在每天都會在外麵跟那些老大爺們下會兒棋,然後回去了就不再出來。”
我緘默著,這種時候,我通常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畢竟我也不清楚周天橋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當初我們將樂艾從他爸手裏接回來的時候,心裏都是有恨意的,可怎麽說對方也是長輩,並且現在已年邁,這樣一看,就算有再多的恨意,到最後也都是化為荒蕪的。
“他爸一見到我就跟我道歉,希望我能讓他見樂艾一麵。”周天橋細致的眉毛一點點緊攏在了一起,最後緩慢吐出一句:“他得了肺癌晚期,可能時間不多了。”
這是要說惡人有惡報嗎?或許這話放在樂艾他爸身上不算合適,但也不能說過分。
可能人本就是如此,原本就猜不透自己能存於世上多少年,所以想盡可能地去嚐試各種事物,體驗各種不同的身份,這便有了七情六欲,以及捉摸不透的喜怒哀樂。
可是當生命即將走向終點時,人們又會習慣性地去回想過去幾十年的時光,回想自己在這些時光裏做過的那些對的與錯的事。
我想,樂艾他爸,大抵還是對樂艾心存愧疚的吧。
“他已經這樣了,那你打算怎麽做?”我其實有些好奇周天橋的選擇。
以他當年的作為,他是斷然不會讓樂艾去見他爸的,但現如今他和我提到了這些,我又認為,他或許會答應。
默了幾秒,周天橋歎了口氣,他的眼神裏充斥著些許泛散:“我打算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就帶樂艾回去住幾天,我們可以抹掉樂艾關於家庭的所有記憶,可血濃於水這事,是我們沒法改變的。”
我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其實很多時候,我們生氣,我們想逃離所謂的家庭,這都是因為我們迫切向往著自由,我們自私地想去為自己謀求一條生路,這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思維。
但鬧過了,就停下來吧,父母終究是父母,不管過去他們曾經對我們做過什麽,可就憑他們讓我們來到了這個世上,就憑他們給了我們生存的基本,我們都要相信,他們是愛我們的。
確定了樂艾的事之後,周天橋就走了,走之前他還提醒我:“你自個兒也注意些,你要是過得開心了,我也就開心了。”
“知道了,你怎麽跟我媽似的。”我笑了笑,和他揮了揮手,然後目送他離開。
周天橋離開後,我按照他說的,將我媽帶來的東西全都放進了冰箱保鮮,至於陸江一的那一堆,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直接拿出去扔了。
一時間,我竟沒了睡意,家裏也無事可做,我幹脆又打開電腦登了遊戲。
自從上次問了師父有沒有等過一個人之後,我後麵好幾次上線都不見他人,今天不知道運氣會不會好點,正好撞上他。
“滴答。”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我才剛“想念”完師父,他就上線了。
一個激動,我立馬點開了他的對話框:“師父師父,你最近都在忙什麽呢?好久不上線了。”
最開始,師父並沒有回我,我以為他有什麽事暫時不在電腦旁,所以趁著空擋去上了個廁所,結果回來後他還是沒有回。
我就納悶了,又發了一句:“師父,你在不在呀?”
“在,剛才在打電話。”師父終於回我了。
對於這個師父,我一直都特別好奇,特別想知道“他”長啥樣,聲音如何,男的女的。
因為他實在太神秘了,平日裏大家組隊殺怪都是語音滿天飛,唯獨他,一如既往地打字,哪怕到後麵完全沒空閑去敲鍵盤,他也堅持不發語音。
想到現在這社會,人們思想都開放了,麵基這活動十分流行。
於是我試探性地問了師父:“師父,你現在人在哪裏工作?”
師父:北京。
我:好巧啊!我也在北京。師父,不如這樣,改天我們麵基吧。
“……”
此話一發出去,那邊又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