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與其正麵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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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你從風中來,我往深海歸 !
    艱難地吞咽了幾把口水,我看著不遠處那個高貴矜持的中年婦女,心中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猜測到,她大概就是陸江一的母親了。
    杜雷司口中那個一被提起,就會令人不禁瑟瑟發抖的厲害角色。
    我心中一悶,今天到底是個什麽日子,居然和我這麽八字相衝,先是亮亮突然到來,現在又是陸江一他媽猝不及防地出現。
    前者我還能三言兩語,說給他買糖糊弄過去;可後者,看這架勢都不好對付啊。
    我從來都不是個能應付得了突發狀況的人,倘若等下真有什麽事,我想我可能真會像杜雷司以前說的那樣,直接和這個世界說拜拜了吧。
    中年婦女很明顯地也看見了我,她微微一笑,抬步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她的腳步很輕,但我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我下意識將亮亮護在了身後,婦女在我麵前站定,上來就和我道了句:“我是江一的母親,楊瀾心。”
    果然。
    楊瀾心向我伸出了手,按理來說,不管怎樣我都應該要附和上去,可這一刻,我整個人就像被定住一般,無法回應她,冷汗控製不住地開始往額頭上冒。
    過了一會兒,我才結結巴巴地說:“我…是時笙。”
    她笑:“我知道,今天我來就是想和你好好談談。”
    語速是平緩的,語氣卻是暗藏著咄咄逼人。無形間,仿佛有股劍氣直逼我而來,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楊瀾心能在這跟我碰麵,想必她是早已經知道了我和陸江一之間的事,說不定連我們為何會結婚,這之中的種種原因都查了個一清二楚。
    看樣子是逃不過了。
    其實我一個人麵對她沒什麽問題,但我身邊現在還有個亮亮,我本打算胡編個理由,讓亮亮自己去屋裏好好待著等我回來,誰知他還未等我開口,手就拉住了我的衣角。
    他儒儒糯糯地問我:“媽媽,你認識這個奶奶嗎?”
    亮亮的聲音成功引起了楊瀾心的注意,她將視線全部轉移到了亮亮臉上,麵部表情有一瞬間的撕裂。
    “這是你和江一的孩子?”她有些驚訝,可卻又很快恢複了原樣。
    我猜楊瀾心大概也是發現了亮亮同陸江一長得十分相像。
    “不……”正欲脫口而出的否認,在抵達舌間處的時候又被我生生咽了回去。
    亮亮不是我和陸江一的孩子,這句話,我原本可以很光明正大,義正言辭地對楊瀾心說出來。
    但亮亮在我身邊,所以我不能,我隻能選擇默認,裝傻扮啞巴,然後妥妥吃個黃連。
    見我不說話,楊瀾心也沒逼我說,她隻讓我將亮亮安頓好在家裏,之後跟著她去了小區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想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與陸江一的家人,他的母親見麵。
    可能是環境問題,又或者是現況原因,我看著楊瀾心不疾不徐的動作,從叫服務員點單,到等東西上來的間隙間,她都保持著一種高不可攀的模樣,好似我有多麽的渺小。
    不該說的就不說,這是我一貫的風格,所以除非楊瀾心主動問我,不然,我是不會和她說什麽的。
    大概十分鍾後,先前點的東西都上齊了,她示意我吃,開門見山不帶半點拖遝地就問我:“要多少?”
    我剛開始有些懵逼,沒明白她指的什麽,後來仔細想想,這語氣跟我和陸江一第一件見麵的時候,那場莫須有的誤會發生後,陸江一同我說過的話一模一樣。
    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子,還真是。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最好的辦法,就是繼續裝傻。
    楊瀾心笑了笑,笑得我很不舒服,她說:“你和江一之間的事我都知道,我現在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不會同意你和江一在一起,所以趁著還有時間,你就準備跟江一把這婚給離了吧。”
    不知道這時候我該不該爆一句髒話,這種電視劇,尤其是泰劇裏演爛的俗套劇情,居然會發生在我身上。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拍桌子走人,順便在走之前對楊瀾心說一句:“不是我不離,來找我之前,你先去找你親兒子弄清楚!”
    我和陸江一始終遵守著一個承諾,我也很想離婚,很想和這些本就與我不屬於一個世界的人撇清關係。
    但很多時候,往往很無奈。
    我盡力控製著自己難以言喻的情緒,明明笑不出來了,卻還是在心裏逼迫自己笑。
    我緩緩地說:“我和陸江一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的,從一開始我也沒想過要和他結婚,我們之間存在著很多誤會,還有一些連自己都沒法掌控的因素,我們注定會離婚,但不是現在。”
    倘若哪天蘇瑁同我表白,亦或是陸江一牽著他意中人的手站在我麵前,和我說要離婚時,那時候我們的協議才會廢除。
    畢竟現在我的結婚證還在我媽那,我媽又是個極其敏感的人,想在短時間內騙到結婚證,壓根不可能。
    楊瀾心聽了我的話,以為我和外麵那些胭脂俗粉一樣,她看我的眼神都充滿著敵意和輕蔑。
    她說:“說得這麽好聽,現在你不和江一離婚,圖的是什麽?江一的脾氣我想可能和你對不上號,你倆看著也沒有丁點般配的地方,和他在一起,你除了有錢還有什麽?所以不願意離婚,是看中了江一的錢?如果這樣,那你大可不必如此費勁,亂了江一的前程。”
    說著,她往椅背那一倒,雙手環在胸前,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我:“你開個價吧,給你多少錢,你才願意離開江一。”
    嗬,陸江一是金山銀山?是太陽月亮?這話聽著好像有多少人多願意待在他身邊似的。
    況且,我也是個有尊嚴的人。
    突然記起以前,那時候深圳還沒改革開放,沒有現在的繁華與榮耀,我爸當時是個小地方的小官員,說得好聽,別人覺得當官的,有點來頭。
    可實際上,這些都是空頭支票,沒有半點實權。
    盡管如此,還是會有人為了能從中撈點好處,經常上我們家塞東西,想搞賄賂。
    後來風水輪流轉,我爸因為一些小事被批鬥了,我們家一夜之間從原本還算過得去的生活,一下子變得連吃口飯都是個問題。
    俗話說得好,弱肉強食,人們心裏最根深蒂固的一個思想,便是跟著有能力的強者混口飯吃。
    我爸沒落了,我們家自然也就被別人瞧不起,然後開始有各種人,用各種不同的法子來嘲笑我們,甚至還有些的,仗著自己有幾個臭錢,就蹬鼻子上臉,拿錢砸我爸臉上羞辱他。
    這些事都是我媽在我懂事之後說給我聽的,她說當時她跟我爸,哪怕是餓死,也沒跟任何人伸手要過東西。
    因為咱們人窮,但誌不窮。
    所以就因著這句話,我很有骨氣地懟了楊瀾心一句:“不好意思,不管給我多少錢,哪怕是您把自己所有的資金都給了我,在沒有聽到陸江一和我親口說離婚前,我都不可能離開他。”
    這不是愛與不愛的問題,而是尊嚴問題。
    沒有再聽楊瀾心說其他的,我禮貌性地道了句再見,便獨自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有些莫名心疼陸江一,也許是和他相處了這麽長的時間,從平時一些生活的細節裏,還有他說的話中,我都能感受到他內心的一種孤僻。
    其實我這會兒挺慶幸的,慶幸自己有明事理的父母,像陸江一那種起點就和別人不一樣的人,大概注定會受到來自家庭的,不可避免的約束。
    回去的時候,陸江一已經在家了,彼時,他正和亮亮坐在客廳裏玩著他剛買回來的樂高。
    看見我才回來,他隨口問了句:“你去哪了?”
    我下意識看了亮亮一眼,這家夥應該沒和陸江一說我跟楊瀾心見麵的事。
    我換好鞋子走了進去,邊去拿杯子倒水喝,邊說:“沒去哪,就是到外麵隨便溜達溜達,順便看看有什麽好玩的地方,以後可以帶著亮亮一起去。”
    陸江一放下手中的玩具,起身朝我走了過來,他握住了我拿杯子的那隻手腕,迫使我與他對視。
    “真的?”
    我去,這麽認真的樣子讓我怎麽回答。
    我偏過頭,快速掩飾著自己的慌亂:“真的,真的。”
    方才在陸江一的眼睛裏,我竟然看見了一種美好又靜謐的東西,那似乎是我很久之前的一種幻想與追求,原本應該是要在蘇瑁眼睛裏看見的。
    沒想到這下,我卻在陸江一這看到了。
    他蹙了蹙眉頭,一點點鬆開了我,不過並沒有因此離我多遠。
    “明天我正好休假,有個地方想帶你和亮亮去,你去不去?”
    莫名其妙,陸江一忽地問我這麽一個問題。
    我沒想通,但還是先接了下來:“我隨便啊,隻要亮亮樂意就好了。”
    “那你就提前準備下,不然就你這破記心,到時候肯定丟三落四的。”
    說完,他又重新走去客廳陪亮亮玩玩具。
    我跟個二愣子一樣,握著水杯呆呆地望向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忽然之間,我才恍悟過來。
    這個嘴上永遠對我沒一句好話的男人,才是時時刻刻都在關注我,對我所有細微動作都了如指掌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