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熙國來使(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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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半暗下來,在九方夢和莫涯被囚禁的院子裏,白公子看了一眼天邊那僅剩的一抹白,發出讚歎一般的歎息。
那釘了三四屋木條的門還在響著,莫涯還在裏麵不遺餘力地踹著門,門上的灰塵噗漱漱地落下。
白公子走到門邊,對著屋裏的莫涯說,“皇上,你還沒下決心麽?天已經黑了一半,很快就來不及了。”
踹門的聲音停住了,白公子又笑,“不過你放心,你若是死在裏麵,我是一定不會讓人褻瀆你的屍體的,會好好地送回皇宮讓你葬入帝陵。其實什麽江山天下,帝王將相,結局都不過是一堆枯骨,你現在放棄,其實也無差別,人生苦短,終有一死。”
他的笑聲裏帶上了幾分淫意,“隻是多可惜,你快死了也不曾得到你想要的女人,但是她的女兒現在就跟你在一個屋裏,動彈不得,可以任你為所欲為,得不到母親,得到女兒也不錯,不是麽,皇上——”
“閉嘴!”莫涯帶著怒意的聲音傳出來。
“難道你從來沒想過,她可是慕雪瑟的女兒,而你為她付出這麽多難道真的不求回報?”白公子低笑,“別告訴我,你收留她,寵愛她,照顧她,幫助她,甚至為她連命都不要了,就沒有對她起過半分欲念!”
砰!門再次發出一聲重響,卻是莫涯一拳砸在門上,他沒有回頭,他不想去看九方夢現在的表情。他不想對待九方夢的方式作任何解釋,他希望九方夢懂得,但如果九方夢不懂,也用同樣的目光看待他,他會很失望。
九方夢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她坐在椅子上,聽見白公子的話,臉色一下比一下白。她的眼中都是憤怒,恨不得現在能衝出去殺掉白公子。白公子剛才的每一句話,在她心裏都是一種對莫涯的侮辱,她不能容許有人能這樣汙穢的言語來褻瀆她和莫涯之間的關係。
但是現在她感受到更多的卻是害怕,她已經開始感受到自己心意漸漸沸騰起來的殺意,那殺意如同潮水一般席卷她整個思維,侵蝕著她的理智。她看到背對著自己的莫涯,感覺到滿心絕望,再次落下淚來。
破屋之外,白公子看著完全暗下來的天色,天邊一輪圓月正在慢慢升起,他歎息道,“皇上,天黑了,今晚的月色真美,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
破屋裏,莫涯回過頭,發現九方夢已經淚流滿麵,她的長發已經開始變白,她的眼神充滿了絕望,正用最後的理智哀求他。
殺了我。她的眼神在說。
莫涯的雙拳握緊又再放開,江山,社稷,第一樣都比眼前這個女子重要,他若是死在這裏,玄國必然要亂,這是很多人拚盡全力換來的玄國,有他的父親,有惠文皇帝莫熠,還有他和慕雪瑟。
他的麵容因為內心的掙紮微微猙獰,右手成掌高高舉起,可是半天都沒有落下去。
明明現在殺掉九方夢是最好的方法,可他還是做不到!
他捫心自問,他到底為什麽做不到?為什麽下不了決心?是因為慕雪瑟麽?
他高舉的手掌慢慢垂下。
而九方夢的頭發已經完全變成雪白,她的膚色變得慘白如同死屍,眼神也已經變得冰冷血紅,充滿了殘酷的殺意,她體內因為屍蠱而暴增的內力瞬間衝破了穴道,她嘶吼著要掙脫捆著自己的繩索。
莫涯退後幾步,看著九方夢掙斷了捆著她的繩索,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成掌向著他衝過來。莫涯閃身一脫,九方夢一掌正好拍在門上,門發出一聲重響,竟是出現了裂紋。莫涯還未站穩,九方夢第二掌已經掃到,屍蠱將她的內力和速度都提升到了極致,
莫涯避退不及,胸口被她的掌風掃到,頓時一整氣血翻湧。破屋的空間太過狹小,九方夢的攻擊速度又快,他根本就是避無可避,隻能揉身迎上。九方夢再度向他揮掌衝來,莫涯用技巧先一步抓住九方夢的雙腕。
“小九!”他叫她,“住手!”
九方夢卻是不為所動,雙手成爪地向前抓住莫涯的雙肘,隻聽哧地一聲,莫涯兩隻袖子都被撕破,露出的一雙前臂上是鮮血淋漓的爪痕。九方夢飛抬右膝,撞上莫涯的腹部,莫涯悶哼一聲,鬆了手,倒退幾步吐出一口鮮血。他皺著眉頭,仍不放棄地想要喚回九方夢的理智,“小九,是我!”
九方夢冷著臉揮掌而來,她的掌風激得莫涯麵上生疼,隻能堪堪避開,九方夢一掌擊在牆上,牆上的灰塵紛紛揚揚地落下來。一掌之後,她立刻又揮出一掌追向莫涯,莫涯再度避開,她一掌劈在破屋裏唯一的椅子上,聽聽哢啦一聲,那張椅子頓時碎得四分五裂。
她撿起一條斷掉的椅腿,猛地回身擲向莫涯,椅腿斷裂不齊的木刺閃電一般直飛莫涯的麵門。莫涯猛地抬手抓住椅腿,九方夢卻已現在他麵前,一掌擊中他的胸膛,莫涯整個人在這一擊之下倒飛出去,後背重重撞上木門,木門發出一聲哀鳴,裂紋蔓延開來,遍布整個木門。
莫涯感覺到自己的五髒六腑因為九方夢這一掌幾乎全部錯位,他滑坐在地上,再次吐出一口鮮血,他已無力再逃。
這注定是一場不公平的戰鬥,她會殺他,而他連傷她都是不忍!
九方夢走到他的麵前,那隻膚色如同死人一般慘白的左手掐著莫涯的脖子將他從地上提起,右掌按上了他的心口,五指成爪隻稍一用力就能摳進莫涯的胸堂,隻要再深一點,她就可以掏出他的心髒。
“小九——”莫涯苦笑,他感覺到左胸口那刻骨的疼痛,九方夢的指尖離他的心髒是那麽近,讓他的整個心髒都開始冒出了寒氣。他掙紮著伸出手,去摸九方夢那張慘白的臉,沒有求饒,也沒有勸說,隻是笑,“不要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