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大結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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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陸紹良的為人,絕對做得出來替陸淳頂罪。
    且他元氣大傷,不太可能還有能力反攻。
    表麵上看,陸紹良替陸淳頂罪的可能性就大一點。
    不過,有時候越不可能的,越可能是真相。
    也許陸紹良真的是奸詐的老狐狸,演出大勢已去的老狐狸模樣,暗地裏積蓄、拉攏力量,布謀一場大戲。
    “我可以過去嗎?”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結果。
    我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針對我和陸時,我想知道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還需要多久。
    蘇唯一稍作停頓,“恐怕不行,你不是警方那邊的人。要不這樣,我去問趙海潮,有結果第一時間通知你?其實,陸時門路多,肯定有第一手資料。恐怕到時候不用我說,你就從陸時嘴裏知道真相了。”
    比起真相,比起善惡各有果,我更希望我的一家可以平平安安。林豫正離開了,文清出家了,林念瑤失蹤了,林宅隻有小吳守著。昔日的林家,早就散了。
    而我現在的家,孩子們和陸時在,才是家。
    “行,那我等你好消息。”我說,“如果你需要我告訴你進度,我也會打給你的。”
    “你告訴我吧。”他補充,“我好跟上進度。”
    有些話說再多遍,都不嫌厭煩。
    我照舊對蘇唯一說了謝謝。
    能認識他、聘用他,是我林舒的榮幸。
    “跟誰說謝謝呢?”陸時吃醋般,“這麽溫柔。”
    我起身,濺起不少水花,水流淌過我的身體,在燈光映照下更是熠熠生輝。
    他同樣寬衣解帶,卻比我出水的效果更好看。大概,疑似吃醋為他增添了魅力。
    陸時果然是陸時啊。
    “蘇唯一,”我抬腿跨出浴缸,揭過睡衣套上,“他說陸紹良去認罪了。我真沒想到是陸紹良,以為他安分了。”
    陸時眸色驟暗,表情狠戾,“是誰不重要了。他們不能再興風作雨才重要。”
    他們?
    我擰緊眉頭。
    到底還有多少人?
    陸時迎麵抱住我,吻了吻我的發頂,“這都不是你需要考慮的問題。這一次,無論是陸紹良坐牢還是陸淳坐牢,我都會給他們一個大禮。很長一段時間,他們絕不會再掀起風浪,除非——他們不要命了。”
    我蹭了蹭,“可你不是說,天底下不缺亡命天涯的人嗎?”
    他諱莫如深,“據我所知,藏在暗處的人,惜命惜財惜名。”
    “我不能問?”生怕他反感,我又補上,“我不用問?”
    他點頭,“不用問。”
    肩頭突然一種,隨之而來的是密密匝匝的涼意和酥癢。
    “怎麽,我們不去警局看看?”受他誘惑,我聲音變軟、變媚。
    他咬了我的肩膀,旋即舔-舐傷口般撫弄。
    “坐等結果的事情,何必親自去看,壞了我們的享樂時光?”
    陸時撩撥人的技能滿分,而且我非他不可,他或許眉目一轉,我就能骨頭酥軟。
    沒幾秒,我就重新浸泡在水溫適宜的浴缸裏了。
    “忘了告訴你。”陸時掐著我的腰,正與我做-負-距離運-動,“展延之醒了。”
    “什麽?!”我震驚地說道,卻因為極致的愉悅變音。
    估摸著罰我分心,他重重一-頂,“剛才我談完公事,秦淮告訴我的,展延之半個小時前醒的。”
    “我去看他。”肢體痙-攣,但我的意識尚存。
    陸時綿密的吻落在我的鎖骨,“有展遇在,你何必急在一時?明天我有事要處理,你騰出時間去看看展延之吧。不用多看,你趁這段時間好好陪陪小棗和盼兒。”
    我揪住疑惑,“趁這段時間,是什麽意思?”
    “這麽急著知道?”他挑眉反問,濕漉漉的眉毛,顯得性感而誘人。
    我下意識吞咽口水,“急。我最近脆弱,驚喜等於驚嚇。”
    “我不久前著手買回林氏,陸衎一直不肯鬆口。這段時間,我估計他沒心思管這茬了。”
    言下之意,陸衎自己火燒眉毛了?
    陸時口中的“他們”做的?
    估摸著我沉默,他又說,“如果你不想經營林氏,沒有關係,我可以像嶽父那樣外聘。你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帶小包子,獨立創業,畫畫或者去哪個公司工作。都行。隨你心意。”
    “好。”我咬緊牙關,才穩住語調,“辛苦你買回林氏,至於我選擇做什麽,再給我點時間。等林氏到手,我應該就想好了。”
    林氏是林豫正一生的心血,就算我無以為繼,也不能被陸衎掌控的莫裏集團收購了糟踐去。陸時買回來,不管我自己經手還是交給誰,它都屬於我,屬於林豫正的女兒。
    是的,我隻是林豫正的女兒。
    *****
    “你說什麽,展延之失憶了?”我驚訝地反問展遇。
    我吃過午飯來醫院,時間不正好,展延之午睡了。
    展遇就拉我到走廊盡頭,非等他醒來才讓我見。
    展遇隻比我高一點,頭發白得更多了,比起初見的儒雅範兒,他更多了些許頹喪。
    但是他的氣場很強大。
    掐著煙,他猛吸一口,緩緩圖眼圈,“是的,小六失憶了。”
    我警惕地看著這個曾經令人望而生畏的男人,“展先生,你想怎麽辦?”
    別說陸時,就算是我自己的存款,都可以照顧好展延之的後半生。他既然失憶了,在別有用心的人眼裏就沒什麽價值了。這樣,他想要找到清淨的地方重新開始,不是很容易?
    要實在不夠,我還有林豫正留給我的遺產。
    需要權勢背景,那有陸時在。
    傷後失憶的展延之,不需要展遇。
    且照展延之失憶前的意願,想必不是想跟展遇相守到老的。
    展延之隻是答應照顧展遇,可展遇要小六做的絕不僅僅是這些。
    這回展延之失憶了,展遇三言兩語,不就勾畫出他的“過去”了?
    “林舒,你來晚了。”展遇摁滅煙蒂,扔到垃圾桶裏,“展延之一醒,我就告訴他我是他的愛人。我有我的辦法,目前他對我深信不疑。不管你說你是誰,隻要挑撥我和他的關係,他都不會信你。如果你還想和他保持友好關係,我奉勸你閉口不談他真正的過往。”
    “你!”
    我沒想到展遇這麽絕!
    “展遇,你這是強取豪奪!展延之根本不想做你的愛人,他隻是答應照顧你!”我難掩激動,“難道你不怕他有一天想起來恨你嗎?”
    “那就到時候再恨吧。”他竟有些落寞,“林舒,展延之他為什麽願意守著我這樣的糟老頭照顧?他對我真的沒一點感情?”
    我譏笑,“你別自欺欺人了。展延之重恩情,當年你培養了他,之前你又救了他。他感激你,有什麽問題嗎?”
    展遇猛地盯住我,盯得我毛骨悚然,“林舒,你覺得展延之愛你,對嗎?”
    我被問住。
    很快,我說:“沒有。我知道,他對我好,是因為蔣元一。”
    展遇冷嗤,“還好你不自戀。退一萬步,展延之愛你,你能陪他後半生嗎?除了出錢,你能做什麽?但是我願意陪著他,我對他是真心的。我見過風浪,嚐過萬花百草,我知道他最好,我懂得珍惜他。他這回醒過來不是一勞永逸,你覺得除了我,還有誰更有耐心照顧他?”
    我有點不敢相信,展遇說甘願照顧展延之後半輩子。
    這還是當年那個玩弄男-寵的人尖兒展遇麽?
    有一點他說中了,我沒辦法陪展延之。我的時間大部分是留給我的家庭的。
    事已至此,我隻能希望,展延之更想要留在展遇身邊了。
    “你要是有什麽困難,盡管聯係我。”我鬆了口,“哪天你沒耐心或者沒辦法照顧展延之了,也請你第一時間聯係我。”
    他可能會厭倦日複一日枯燥、煩累的生活,也可能他這殘破的身體撐不了多久。
    “沒問題。”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麽,他說,“你放心,我盡量熬到他後麵死。”
    不等我回應,他呢喃般,“後死的人更痛苦,我知道的。”
    “兩點了,展延之該醒了。”他一抬手表,再次搶了我的話。
    我說:“那好,我們去看他吧。”
    展遇走在前麵,我緊隨而上。
    繞過拐角,他突然停住,我險些撞上他。
    “怎麽了?”詢問間,我順著展遇的目光看去,竟是陸衎。
    陸衎是來找……展遇的吧?
    畢竟展遇是他第一個男-人。
    我斂了神色,“你們聊,我先進去。”
    展遇不怒自威,“林舒,你留下。”
    “啊?”我看了看兩人各自古怪的臉色,到底沒挪動步子。
    展遇有些輕佻了,“怎麽了?陸衎,你終於敢主動找我了?還想跟我呢?上次我求你,你不跟我橫呢?現在我就讓林舒看著,看你到底想怎麽我。”
    陸衎表情複雜,“展爺,對不起。”
    我詫異地看著陸衎,懷疑自己的耳朵失靈。
    更讓我驚掉下巴的是,陸衎居然給展遇下跪了,“當年,對不起;這一次,也對不起。”
    我忙撤開幾步,免得站了陸衎跪的方向。
    我拿著傅夢生的舊信就沒讓陸衎態度軟一絲一毫,他怎麽就能跪在展遇麵前鄭重其事地說“對不起”呢?
    “知道錯了?”展遇從容不迫地抬起他的下巴,“嘖嘖嘖,這麽些年,你倒是長大了。不錯,還能讓人著迷呢。”
    看這一段,我仿佛能看到當年的展遇。
    陸衎沒反抗,就那麽不卑不亢地迎視展遇。
    大概是膩味了,展遇鬆手,“滾吧。你來道歉,想必也不是為了我的原諒。”
    陸衎站起,“展爺,再見。”
    他倒也幹淨利落。
    或許是為了趕走心魔?
    “等等。”陸衎準備走,展遇突然喊住他,“有封信給你。要不是展延之醒過來了,你跪下再磕十個頭,我都不會釋懷。”
    陸衎接過。
    展遇不耐煩了,直接推門進去找展延之。
    我沉浸在震驚中,慢了一步。
    “小舒。”陸衎捏緊那一封信,“五年裏,我總有五天對你是真心的。”
    其實,要不是他喪心病狂地做一係列迫害孩子、陸時和我的事,我一直相信他五年對我都是真心的。
    “陸衎,你怎麽了?”
    他自嘲一笑,“大概是想開了吧。”
    不再多說,他轉身離開。
    我盯住他顯得落寞的背影,總覺得不是想開這麽簡單。
    幹站幾分鍾,我進病房——我還記得我來的目的。
    出於好奇,我問了展遇給陸衎的是什麽,他說是陸紹世的遺書。
    我沒再多問。
    展延之氣色不錯,更讓我意外的是,他好像挺幸福的。他沒有記憶,展遇告訴他,他們是衝破重重阻礙在一起的戀人。無論經曆多少風雨,他都守在他身邊。所以,展延之感念展遇,好像也順帶“愛”了展遇。
    雖然我知道這假象有很多不確定性,但至少他現在是快樂的。
    陸紹良頂罪的結果出來了,陸紹良坐牢,陸淳無罪釋放。因為比起陸淳一時氣話和死不承認,陸紹良不僅有條不紊地認罪,更是提供了一些關鍵性的證據。
    哪怕明裏暗裏都有人懷疑他為了保住唯一的兒子故意攬過全部的過錯,也隻能放了陸淳。或者,陸紹良是為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陸淳很“幹淨”。
    不在場證據不缺,犯罪動機卻幾乎沒有。
    我雖然不忿,但知道陸紹良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死罪難逃活罪難免,我才稍稍平衡。
    上回,陸家人還顧及陸紹良。
    這一次,陸紹良不僅僅是牽扯到跟陸時作對了,還殺了自己的胞兄。
    陸家老老少少、裏裏外外,誰還幫他斡旋?
    幾天後,林氏重新歸於我的名下。
    出乎我意料的是,陸衎居然自首了。
    他判了幾十年,後半生應該都是坐牢了。
    我想不通,陸衎完全沒有失敗的理由,為什麽突然要繳械投降?
    就算他被逼到不得不認輸,又為什麽要乖乖認罪?
    憑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再次消失匿跡。
    不可能是為了展遇吧?
    他的恨,全因傅夢生而起,經年累月積攢,早就深入骨髓……
    我最終決定這幾年重新畫畫,在三樓陸時的戲服房隔壁,裝修我的畫室。這樣,我大部分時間還是可以陪著孩子們,有靈感的話就可以畫畫。等小包子再大些,我再去拜師學藝。
    林氏的話,我讓陸時去物色人選。
    風波初定,我不想再奔波,交給陸時這樣的商場老手絕對沒有問題。
    在陸衎的刑期敲定後,我最終決定去看一看他。
    他什麽都沒跟我說,光坐著,跟我對視了幾分鍾。
    我好像知道他想到表達什麽,又好像一無所知。
    走出監獄的那一瞬間,我知道,我終於可以放下陸衎這塊心中大石了。
    又過半個月,數次病危的陸文景,死在了陸家老宅。
    他的床上。
    他抱著楚修寧的照片死的,他的原配夫人,而不是他心心念念了一生的慕容婉。
    也許,他愛的是楚修寧,隻不過利益的牽扯讓他生了反骨。再者,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也許,他愛的是慕容婉,隻不過臨死拿著楚修寧的照片,罵一罵她為什麽囚住他的一生。
    都不重要了。
    得知死訊,我們一家就馬不停蹄趕去陸家老宅。
    我怎麽都沒想到,我會在廊橋上遇到久不相見的溫知雪,依然天仙似的溫知雪。
    “你怎麽在?”話一出口,我才意識到,溫家和陸家交情不淺,溫知雪出現在老爺子的喪禮上,太過正常。
    但她屢屢針對我,我藏不住對她的惡意。
    溫知雪口氣也不好:“雖然我恨你,但我來是送你禮物的。”
    我頓覺好笑,“耍我?你還有‘禮物’給你?”
    溫知雪把一份檔案袋放到我手裏,凜著臉色,“這是可以讓陸淳坐牢的‘禮物’,連陸時都沒有。你不要,我就扔到湖裏去。”
    我抓住袋子,卷起來塞到包裏,“我要。”
    哪怕它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讓陸淳受到懲處,我也要。
    溫知雪突然淺淺笑開,“老爺子的喪禮,我就不參加了。不怕告訴你,除了你,我現在誰都不想見。也不能見。等陸淳坐牢了,你幫我告訴他一聲,謝謝他當初找人輪-女幹-我毀了我。”
    聽到最後一句,我終於明白溫知雪突然來這一出了。
    她對陸淳的恨,比我們所有人都深。
    所以,她可以用盡手段找一些證據。
    目送她遠去,我突然有些感慨。
    人的際遇,真實說變就變。
    喪禮的過程就那樣,沒什麽新鮮的。陸紹世離開的陰影還沒徹底從陸家老宅撤去,陸文景又離世了。
    前者意外,後者命數已到。
    陸文景固執又強勢,這一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自己倒是長命。
    午宴過去,陸文景的律師來了,八成是交代遺囑的事。
    很多陸家人,都蠢蠢欲動了吧。
    雖然不關我的事,我也不感興趣。但我是陸時的妻子,我應該站在他身邊。
    畢竟當時,陸文景拿遺囑誘惑過我。
    可對我而言,現在的生活已經太好太好,不需要再錦上添花。
    讓人意外的是,遺囑的最大受益者,是陸時的大姐陸佳木。
    除了陸佳木一家,其餘陸陸續續散去,雖然不明顯,但也沒什麽好心情。
    陸時走,我就跟著陸時走。
    “林小姐,等一下。”律師突然喊住我。
    他殷切地看著我,“我可以單獨和您談一談嗎?”
    我稍感訝異,還是跟律師去了隔壁的小書房。
    “林小姐,陸老先生改遺囑時,說了一些話。他沒讓我說,但我覺得還是要說一聲。”律師估計跟了陸文景很多年,對他倒是忠心耿耿。
    我回:“你說吧。”
    陸文景所作所為,我沒一件看得上,所以我不怕受刺激。
    律師開口:“陸老先生本來是想把財產給陸時的,但他考慮到你憎恨陸家的爭權奪勢,就把財產給了陸佳木。他好像,很希望你快樂。”
    在他誠懇真摯的眼神下,我忍住刻薄地反問——那他知道,多少人因為他一輩子不快樂嗎?
    律師沒多留,我回到我和陸時的房間,小棗和盼兒都在午睡。
    一切靜好。
    “怎麽了?”陸時壓低聲音問。
    他好像很平靜——麵對這份讓人詫異的遺囑。
    “沒什麽事。”我掏出包裏的檔案袋,“溫知雪送來的,說是可以讓陸淳坐牢的。”
    “好,交給我。”
    握住他的手腕,我仰著頭,懇切地望著他,“陸時,一切都會好的,對嗎?”
    他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