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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寢房裏還得看書嗎?奸臣也學識淵博嗎?這是我無法理解的事情, 按照我的想法, 奸臣就應該奢靡揮霍, 天天酒池肉林。學習?學個屁!
我看了幾頁書, 倦意來了,正打算上榻,卻發現了其他東西。
我將那寶貝小心翼翼從書裏抽出來, 擺桌上一看,原來是一張畫像。
這裏油燈燒得不旺,我瞧不清楚畫裏的人,正打算搬燈來看, 結果手一抖, 燭油灑紙上。
好好的美人圖沒了臉,隻剩下鬢邊那一隻豆大的珍珠發釵。
“……”我突然感覺項上人頭又往後移了一點,搖搖欲墜。
這下慘了, 江尋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人滅口啊!
不過說句實話,這畫上女子的眼光真不怎麽樣!這種發釵我在年前戴過一陣以後,嫌俗, 馬上拋諸腦後。
我小心翼翼把畫藏進袖子了,偽造畫像遺失的假象。
因為做賊心虛,我也沒敢在他榻上多睡,很快回了房。
笠日, 我剛醒, 就聽白柯和我八卦:“大人的遠房表妹來府上做客了。”
“表妹?”第六感告訴我, 名叫表妹的女子都不是善茬。
“聽說長得可好看了, 屬下沒去看。”
“帶本宮瞧瞧唄。”
瞧就瞧,白柯別的不行,偷雞摸狗的勾當樣樣精,當下就摟我小蠻腰,一路飛簷走壁跑到客房聽牆角。
這裏的隔音蠻好,具體聽不清楚。我扒著窗戶偷看,隻見到裏頭有個戴珍珠發釵的女子。
妥了,就是她!
原來江尋,迷戀自己表妹,拿我當替身!
我想出無數悲情橋段,打算成全這對苦命鴛鴦。
晚上,我腆著臉找上江尋,撞了一下他手臂,道:“別裝了,本宮都懂的。”
江尋被我撞得一個踉蹌,站穩了,擰了擰眉心:“公主這是鬧哪出?”
我嘿嘿兩聲笑:“江大人是不是有心上人?”
他意味深長地道:“臣確實有心悅多年的女子。”
“本宮都看見了!”
他嘴角噙笑,不知在打什麽歪主意,重複一句:“公主都看見了?”
“原來大人喜歡……怎麽從來不告訴本宮?”
“怕是臣自作多情,一廂情願。”
“咦,怎麽可能?昨夜就說了,大人芝蘭玉樹,美得不可方物,怎麽會不喜歡?”
“按照公主的話說,那就是心悅臣?”
心悅?當然!怎麽可能有人不喜歡權勢滔天,家底殷實的江尋!就連我也險些心動了!
我安撫他:“自然心悅,隻是大人還差些火候。如果本宮是那位姑娘,可能會更偏愛一些甜蜜的伎倆!這個本宮可以詳細教大人,就在今晚!”我對他眨眨眼,約下時間。
“那……臣,我晚上再來尋你。”這話聽著像情話,其實不然!裏頭可有大名堂!這象征了江尋認可我戰友的身份,已經除去了尊稱,也奠定了純潔的友誼基礎,從此共患難共奮戰,也暗示了他暫時不殺我的決心!
很好,首戰成功。
等到深夜,江尋如約而至。
他好像特別看重這次密談,整個人換了一身裝扮。如墨一般的長發上沾了香膏,遠遠就能聞見那淡雅的草木香,燭光下,一頭黑發熠熠生輝,絲滑柔順。不僅如此,他還披了一襲青竹仙鶴紋長袍,配立領白狐皮裘,眉目疏朗清雋,鬢邊齊整若刀裁,十分儒雅清貴。
所以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古人誠不欺我。
江尋緩步行至我麵前,問:“臣這身裝扮,公主可喜歡?”
我點點頭:“好看!”
他抿唇,但笑不語。
可能是江尋給我的心理陰影太大,我一看他笑就發怵,於是切入正題,道:“之前和江大人談的計策,可記得?”
他氣定神閑喝茶,道:“公主說要教臣,不知是教些什麽法子?”
我有點緊張,生怕說錯什麽會激怒他。畢竟我不是好女人,我騙了他,我對泡妞一竅不通。
我故弄玄虛,手指蘸茶,在桌上寫下:逑。
我問:“這是什麽?”
江尋瞥一眼,答:“逑,怎麽?”
“你再看。”
“嗯?”
“你認為它是逑,實際上它不是。”
“那是什麽。”
“這是茶水。”
“……”江尋語塞。
“江大人根本就不懂女子的心,所以討好不了心上人。”我為我瞎掰的功力鼓掌。
“那按照公主所說,臣該如何做?”
“自然是多加觀察,投其所好。這世上,沒有女子不喜歡吃喝玩樂!再不濟,江大人就學戲本子那樣,把她逮到牆角,狠狠吻她!沒有女子不吃這一套的,大都喜歡威猛的男子。”
“公主也喜歡嗎?”
為了增加我言論的可信度,我當即點點頭:“自然喜歡!”
“那麽,臣可以把公主逮到牆角,狠狠吻嗎?”
誒?
居然要拿我做示範嗎?還真是謹慎!表妹好福氣!
我摸了摸下巴,思考許久,說:“其實這種事,本宮也不是特別有經驗,可能吻我也沒用。江大人別看本宮上次主動索吻就是經驗豐富,咳,本宮是第一次。”
“哦,那倒沒什麽,臣也是第一次。”
咦?江尋好像說了什麽奇怪的東西。他是初吻嗎?我奪了他的初吻,是不是有點不太人道,畢竟第一次對於男子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
我麵色煞白,手間發抖——我滿懷少女心事畫的江尋畫像,被人看到了?
咳,另外一個和江尋親嘴兒的姑娘,絕對不是我!
我臉頰燒紅,沒想到我有把柄在此,罷了罷了,不追究了!
我終於知道趙太傅有恃無恐的原因了,正是因為他拿捏住了我的七寸,知道我不敢說出真相,與他玉石俱焚。
我怕江尋逼他太甚,讓趙太傅狗急跳牆。於是,我端一碗熱氣騰騰的甜湯給江尋,嬌媚道:“夫君~”
江尋看我一眼,狹長的鳳眸稍稍眯起,問我:“夫人今兒嗓子怎麽了?聽起來不大對勁。”
沒想到江尋沒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當眾讓我下不了台。他的任性,使我不得開心顏。
我緊繃著嗓音道:“咳,我這是想夫君了。”
“哦,難得。”江尋複而拿起朱砂筆,又批閱一些卷子。
實際上,我懂得夫君在忙公事時,我不應打擾他。但我要談的這件事茲事體大,半點都耽擱不得,隻能做一次不識大體的正妻姿態。
我湊過去,道:“我有一事想和夫君說。”
江尋放下筆,不動聲色看我:“既是私事,說話間不必如此生疏客套。”
他朝我張開懷抱,大抵是想讓我投懷送抱。
我咬了咬牙,坐他腿上去,掰著手指頭,道:“夫君還是不要再針對趙太傅了,我想了想,他年事已高,想來是在死之前欲躲得比賽前三甲。我不是那等不懂事的婦道人家,何必跟將死之人計較呢?畢竟他時日無多,是半入黃土的老人家了。”
“……”江尋看了我一眼,幹咳:“趙太傅身體尚好,生龍活虎,再活個二三十載大抵不成問題。”
“哦。”我皺眉,“或許天有不測風雲,他的死期將近,與身子骨無關吧。”
江尋呼吸一窒,抿唇,道:“罷了,夫人突然說要原諒他。如此大度,令我有些驚訝。”
“夫君不了解我,我生性純良,宰相肚裏能撐船,不與鼠輩計較。”
“前些日子,夫人還說要殺了他……”
“玩笑而已,沒想到夫君竟然當真了。哈哈哈。”
“為夫看你,倒是真心實意要下手滅口的樣子。”
“能不談這個了嗎?昨夜做了一夢,醒來想做個好人,這也不行嗎?反正我不與他計較了,你也別管。”
“你真是我夫人嗎?還是說,被哪家小鬼上了身,不若讓我驗驗身,我對夫人最了解不過,身上有幾根汗毛都了如指掌。”
我一臉凝重……等等,江尋還想扒光我衣服,數我有幾根汗毛嗎?這,這不太好吧?
我把手一攔,道:“不必數了,一共三千六十四根。”
“哦?是嗎?為夫怎麽記得是四萬六千七十八根?”
“……”我一愣,沒想到江尋能無聊到這種程度,連我汗毛都上心。
我生怕他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譬如:我心悅你,以致於你每一根汗毛都有被我照顧到。
我急忙用手指抵住他的唇,鄭重其事道:“夫君不必多說,我懂你的。”
江尋抬眸,淡淡瞥我一眼,細長黝黑的眼睫微微顫動,如蝶翼一般輕盈舞動。他將我的手腕扣在懷裏,細細把玩,道:“你懂我?想來你定然不是我夫人,我夫人半點都不懂我。你是哪路小鬼,如何才能顯形,放過我夫人?”
我目瞪口呆:“我真是你夫人!”
“哦?想偽裝我夫人,占我夫人的身,自然會堅持說是拙荊。這一道理,在人鬼界都是共通的。我手上染的血腥太多,生來不怕邪祟。你若是不說,那我隻能尋桃木劍往你腿上割到口子,桃木劍見血便起效,哪路冤魂都得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