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24 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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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寰樓頂層包廂。
溫顏毓剛將深灰色的西裝外套脫下放在一旁的沙發上, 顧意便在服務員小姐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聽說溫氏被水淹了?”顧意懶懶散散的往長長的沙發椅上一坐,跟個大爺似的將右腳踝搭在左大腿處。
“它還在。”溫顏毓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在嵌在桌子上的電子光屏勾選了幾個菜, 又道:“最近很忙?”
“嗯。”顧意的棱角分明的麵龐上浮現出了幾絲疲倦,聲音沙啞道:“你不知道醫院裏的那群傻逼同事有多沒用,就因為前幾天的海嘯致使十幾個人發燒, 這就導致了一些本不該我做的手術硬生生壓到了我的頭上。”
“能者多勞?”溫顏毓在菜單上點了確定, 淡笑著調侃了一句。
“老子寧願去部隊多牢。”顧意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隨便在光屏上點了幾個菜, 又道:“噢對了, 之前那幾個遊輪上的客人,發燒總算是好了。”
“這都快三個月了吧?”溫顏毓雙手交叉抵住下顎,笑容不變道。
“其實沒那麽長時間, 他們後麵也是斷斷續續的燒, 有時候間隔三天,有時候間隔一兩個星期。”顧意喝了一口茶,眉間浮現出了幾絲厭惡, “而其中有一位病人的母親最為糟心, 隻要她女兒一發燒, 便動不動就會怪到醫生頭上。”
“尖酸刻薄, 胡攪蠻纏,她說的最多的就是:我可是文萊服裝的董事長, 你竟然敢這樣對我說話。”顧意嘲諷的笑了笑, “都五十多歲的人了, 說出的話還這麽幼稚愚蠢。”
“文淑琴?”溫顏毓輕聲說出了一個名字, 眸色微暗。
“大概是叫這個吧,沒注意。”顧意隨口道,看著服務員小姐將一道道製作精美的菜擺在了桌子上。
掰開筷子,夾了一片脆藕放在嘴裏嚼著,顧意又懶洋洋接著道:“她媽都這德行了,女兒更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嬌縱跋扈的不得了,我的針還沒插.進去呢,那姑娘就開始哭的死去活來,說我虐待她。”
溫顏毓看了他一眼,頗有幾分看戲的意味。
“你那是什麽眼神。”顧意瞥了他一眼。
“按照阿桓的話說,是慈愛而又憐憫的眼神?”溫顏毓保持微笑道。
聽此,顧意嗤笑一聲,道:“我聽說你前一陣子在查沈崽子的一個朋友?”
“嗯,怎麽?”
“能不能收斂一下你那可怕的控製欲,這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心懷惡意的。”顧意攤了攤手,頗有些無奈。
“他是我養大的,我有這個權力。” 溫顏毓不為所動,神情淡漠道。
“好吧,那查到了什麽了麽?”顧意隨口問道。
“沒有,很完美的背景資料,挑不出一絲錯處。”溫顏毓淡淡笑了笑放下茶杯,從而與桌麵相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嘖,真可怕。”顧意隨手扯開扣至脖頸的襯衣口子,“所以呢,你打算怎麽做?”
“暫且先看看吧。”溫顏毓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眸色深沉。
***
下午四點。
天空澄碧,纖雲不染,很容易會讓人聯想到深藍色平靜的浩渺海洋。
白海市與南海毗鄰而居,氣候濕潤,是一個繁華的都城。
沈沉轉過身向客廳走去,陽光透過陽台的落地窗散落於他的肩膀,渲染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他走到躺在羊毛地毯上看書的人魚跟前盤腿坐下,將他對方手裏厚重的書拎起放到一邊,淡定道:“關於你的秘密,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了。”
他陪這個人魚撒了一中午的歡,在海水裏暢遊了將近三個小時,欣賞了海底的景色和各種各樣的海洋生物,的確是一次不錯的體驗。
白荊用那雙墨藍的瞳仁看了他半晌,銀白色的長發在暗紅色的地毯上散落開來,像是盛開在血海裏的花。
而那銀白色的魚尾呈扇形展開,有種奇特的通透感,仿佛有潔白的光在其中流動。
人魚勾起淡紅的唇,微微直起身子將下巴擱在沈沉的大腿上,嗓音低啞道:“我之前跟你說過,我是神。”
聽此,沈沉垂眸,輕輕“嗯”了一聲。
“但是,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神。”白荊眼瞼微闔,“很多人都說神是完美的,神聖的,無私的,悲憫的。”
“而實際上,神都是肮髒的。”白荊直起上半身,用尖銳的指甲覆上他的脖頸,眉眼間充斥著愉悅的笑意。
“每一個神,都代表著一個宇宙的起始與終結,執掌萬物,進化文明,幾近永生。”
“萬事萬物都有其規律,等這個規律無法運轉時,便說明這個宇宙所有的生命走向了盡頭。”
“而神則是規律應運而生的產物,它是一個身份,也可以說是一種職業,而往往能獲得這份職業的隻有生來天賦異稟,氣運強大的人才有可能獲得。 ”
沈沉沉默了片刻,莫名有種對方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錯覺。
畢竟他是被唯物主義教育了二十多年的人類,人魚說的這些的確是打破了他的三觀範圍。
白荊用指甲輕輕戳了戳沈沉的左臉,突然有些不滿,扣住對方的下顎眯眼問道:“沉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聞言,沈沉用那雙黢黑的眼認真的看著人魚,道:“沒有,我隻是在想這麽強大的你為什麽會來到了這個世界。”
“因為我在那個世界隕落了。”人魚雙手環著沈沉的脖頸漫不經心道,而他腰下的魚尾彎成了一個淺淺的s型,有一下沒一下的呼扇著,“然後我便來到了這裏,順便尋找一個我已經遺忘很久的答案。”
沈沉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在為何隕落和尋找答案的兩個問題中選擇了前者,道:“為什麽會隕落?”
“我對那個世界感到很失望,所以我就把它給毀了,並肢解了我自己。”
“失望?”
“具體的原因我暫時還不清楚,因為我的記憶並未完全恢複。”人魚輕聲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沈沉的麵龐,又道:“其實我們在很久以前見過,隻是你並不記得。”
沈沉嘴唇開合,剛想說點什麽的時候,人魚淡淡道:“不是我被擱淺到沙灘的那一次。”
沈沉默默的閉上了嘴。
“至於我為什麽會選擇你……”人魚緩緩湊近了沈沉並將對方壓倒在了柔軟的地毯上,唇角微挑,舌尖色.氣的舔.過飽滿的唇瓣,眼中的墨藍看起來無比誘.惑,他壓低了聲線道:“因為你的靈魂很溫暖,很幹淨。”
“在黑暗陰冷的地獄待久了,便會不由自主的會向往陽光的溫暖。”
人魚的雙臂撐在青年腦後的地毯上,眼中仿佛有個深邃的漩渦,無聲的誘人沉淪。
“或許這世界上溫暖而幹淨的靈魂有千千萬萬,但我想要的卻隻有你這一個,隻因為於我而言,我們在最糟糕的時間裏邂逅了最難以遺忘的初遇。”
“神的第六感很準,甚至是堪比預言,所以,我能感知到你能教會我一種很重要的東西,而這個東西說不定就是我要尋找的答案 。”
“我活的太久了,在學識方麵無人能及,但活的越久越會覺得無趣,當一種事物的新鮮感喪失,那麽這種事物便失去了它的價值,從而被我拋棄。”
“戰爭勝利的喜悅,帝國賦予的驕傲,在燃起一絲希望後又被生生撚滅的萬念俱灰,被異族斬斷四肢的憎恨痛苦,我都一一體會了個遍。”
“一開始還會有報仇的快.感,但隨著時間的逝去,所有的情緒也逐漸淡化,直至歸於虛無。”
“那個世界中已經沒有任何能吸引我的東西了。”
銀色柔順的發散落了下來,垂在沈沉的臉頰兩側,傳來細微的酥.癢感。
沈沉麵容平靜的回望著他,一言不發,而他的內心卻遠遠沒有麵上的那麽平靜,某種陌生的酸澀感,以及被某種尖銳的東西拉扯著,揪著的生疼感從心髒處逐漸蔓延到全身。
這種感覺很奇怪,也很新奇,沈沉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體會到,但唯一確定的是,這種酸酸澀澀的感覺因眼前的這條人魚而起。
他作為神,幾乎永生不滅無所不能,看似高貴神聖站在神龕的製高點,但在褪下華美的王冠與長袍後,隻有漫無邊際的黑暗與孤獨。
沒有任何人能在相同的高度與他比肩。
“這麽慘。”在經過一段漫長的沉默後,沈沉簡短的做出了一個總結,令人魚不禁微微一怔,像是沒料到他這個反應似的。
“你說我能教會你一種很重要的東西,但其實這種東西,或許你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一些了。”沈沉輕聲道。
“是什麽?”白荊追問,話語中流露出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幾絲迫切。
“你難道沒有意識到你在我麵前,是真實的,情緒外露的嗎?”沈沉看著人魚妖冶的麵龐回道。
“真實……”白荊垂眸自語了一句,而後翻身躺在了沈沉的身側,目光幽深的望著天花板。
“最起碼於我而言是真實的。”沈沉將雙臂疊起墊在自己的腦後,聲音低緩的分析道。
“從一開始,在你沒有恢複部分記憶的時候你應該是依靠本能行事的吧,而在那段時間裏,我能感受到你流露出的情緒,甚至可以說是依賴著我的。”
“麵具帶的太久了就摘不下來這句話說的固然沒錯,那如果將這麵具徹底打碎呢?”
“其實就算是現在恢複一部分記憶的你,在不經意間也流露出了很多真實的情緒,隻不過你自己沒有發覺罷了。”
“就比如說剛才,從你的語氣眼神,以及話語中所運用的措辭,你說了那麽多,但我隻從裏麵提煉出了一句話。”沈沉坐起身,單手搭在屈起的左膝上,側著頭看向人魚。
見此,白荊順勢將腦袋搭在了他的右腿上,半眯著眼望著對方,發出了一聲性感的鼻音:“嗯?”
沈沉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幹燥溫暖的手指輕撫過人魚順滑的銀發,低啞著嗓子道:“要親親,要抱抱,舉高高。”
人魚:“……”
***
白海大學東門巷。
橘紅色的晚霞在天邊鋪散開來,夕陽迸發出柔和的餘暉,悄無聲息的籠罩在城市的上空。
在白海市的大學城區,有一條較為偏僻的小巷,這條小巷連接天七街道的西端和白海大學的東門,每天早上和中午走過的人還稍微多點,到了傍晚便幾乎沒什麽人了。
步桓和賀之瀾看著堵在他們麵前的幾個男人,臉上都沒什麽表情。
“喂,你們就是數學係沈沉的室友吧。”其中一位穿著皮夾克,胳膊上紋著黑色紋身的男人問道。
“不,我們不是。”步桓毫不猶豫的否認道。
“放屁,我們可都已經調查過了!”另一位嘴裏叼著根煙的男人不耐煩道,右手拿著鐵棍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左手掌。
“那你們還問什麽?”步桓跟投以了一個看傻子的表情。
“你……”
“好了閉嘴。”那個紋身的男人低喝一聲,神情冰冷的看向他們,直接問道:“告訴我們沈沉在哪,就放你們走。”
“憑什麽,你讓說就說,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步桓反唇相譏,模樣看起來無比囂張。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否則後麵可能是要吃苦頭的。”紋身男人聲音陰沉道,“我的時間很寶貴。”
“真是可笑,他在哪我們怎麽會知道,我們也就充其量隻是他的室友罷了。”賀之瀾抱著雙臂冷笑道,“這都想不明白,怕不是智商還沒進化到人民平均線上。”
“給他打電話。”紋身男人把玩著手裏的折疊刀,懶得跟他們廢話。
“不打,你又能把我們怎樣?”步桓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不要逼我們動手。”先前那個抽煙的男人將不耐煩的將手裏長約一米左右的鐵棍敲到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響。
“那你們得先告訴我為什麽要找他?”步桓挑了挑眉。
“怪隻怪他纏上了我們雇主看上的人。”紋身男人的聲音中沒有絲毫溫度,但說出的話卻讓步桓和賀之瀾聽的一愣。
“……你們雇主?誰?”步桓神情古怪的反問道,腦中迅速閃現過幾個人名,隻是又想到這男人說沈沉纏上了某個人,便又將那些人名逐一pass掉。
開玩笑,就沈沉那半天打不出一個屁的冷淡性子,主動去纏著別人的概率為零。
“無可奉告。”紋身男人向前走了一步,用刀尖對準了他們,粗聲粗氣道:“快打。”
不知為何,麵臨這樣的場景明明應該是感到很緊張害怕才對,但步桓就是莫名的感到有些尷尬和羞恥。
他歎了一口氣,憂鬱的對賀之瀾道:“雖然說暴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我覺得倒是可以解決他們。”
賀之瀾矜持的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後。
“嗚嗚嗚……所以我最討厭暴力了!”步桓在角落裏縮成一團拿著賀之瀾給他的紙巾擦著眼淚,而在他的身後則是被揍趴下了的,正在痛苦呻.吟的男人們。
賀之瀾嘴角抽搐著看著委屈巴巴的步桓,實在是搞不懂他在哭個幾把,因為那幾個男人大部分都是步桓親手解決的,其揍人的手段果斷陰狠,跟他陽光樂觀的人設完全不符。
“……所以你為什麽要哭?被打的可是他們啊?”賀之瀾忍不住問道。
“沒辦法,我這個人吧比較奇葩,每次遇見這種不得不要打架的時刻就會變得格外的緊張和恐懼,不由自主的掉眼淚的那種,而與此同時腎上腺激素瘋狂飆升,所以就導致了我的行為動作充滿了濃厚的暴力色彩。”步桓抽抽噎噎道,眼角通紅。
於是,賀之瀾慎重的思考了片刻,嚴肅道:“哥們兒,你這是病,得治。”
“不,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有利於發泄情緒。”步桓吸了吸鼻子,挪到了那個紋身男人麵前,小聲問道:“所以,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雇主是誰了嗎?”
此時,紋身男人恨不得離步桓八百丈遠,目露驚恐道:“是,是一個名叫溫白露的女人找到我的,說讓我們出手教訓一下那個叫沈沉的小子,其他的,其他的我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溫白露……”步桓低聲自語一句,思考了片刻,扭頭向一旁站著的賀之瀾問道:“你說溫白露這個名字是不是有點耳熟?”
“似乎是咱們學校英語係的係花。”賀之瀾撓了撓臉,“楊鉞知道的大概比較清楚,畢竟那家夥號稱撩花小王子,那次聊天不是還說什麽他搞到了所有係花的扣扣麽。”
步桓站起身跟著賀之瀾向白海大學的東門走去,搖頭晃腦的感歎道:“……或許這就是大佬吧。”
賀之瀾涼涼的瞥了他一眼。
“得,我還是先問問他吧。”步桓嘀咕了一句,拿出手機剛點開楊鉞的扣扣聊天窗口,對方便發了一張圖片過來。
【楊鉞:[圖片.jpg]哈哈哈,這是給你們帶的吃的!
步桓:……我還以為,是diao。
楊鉞:媽的!
楊鉞:這是我自己做的腸!!!
楊鉞:火腿腸!!!!!不是diao!!你這個男人思想太齷齪了!
步桓:行了行了,知道了
楊鉞: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室友[捂臉]
楊鉞:我在想,帶過去我們要怎麽吃?
步桓:含著吃
楊鉞:……
楊鉞:[微笑]步桓我們空間見。】
賀之瀾瞅了一眼突然笑的惡趣味的步桓,默默的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然後他也拿出了手機,便看見屏幕上楊鉞剛給他發了一張扣扣圖片過來。
【賀之瀾:這是,diao?
楊鉞:………………空間見。
賀之瀾:???噢,原來是火腿腸啊。】
“你不是要問楊鉞溫白露的事麽?”已經走進白海大學東門的賀之瀾道。
“……哦對,差點忘了。”步桓腳步頓了頓,打字問楊鉞道:話說溫白露你知道嗎?
【楊鉞:知道啊,咱們學校英語係係花麽,清純可愛,性格溫柔,咱們班好幾個男生都喜歡她。
楊鉞:咋?你也淪陷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步桓:……有她扣扣嗎?
楊鉞:嘖嘖嘖,做人要誠實一點,說,你是不是想泡人家小姑娘。】
步桓於是一臉冷漠的回道:替別人問的。
【楊鉞:嘁,796xxxxxxx,拿去不謝。】
***
新城小區。
麵帶疲倦的沈沉抱著又變成幼崽模樣的人魚癱到了沙發上,之前他為自己的那句:要親親要抱抱舉高高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以至於現在他胳膊酸的都要抬不起來了。
而人魚則窩在他懷裏睡的正香,睡容恬靜,就像一隻可愛的小天使。
……這哪裏是一隻可愛的小天使,分明就是殘酷無情的大惡魔。
至於神聖而又高貴的神?
沈沉麵無表情的盯著人魚幼崽吹彈.可破的麵容,毫不猶豫的總結道:幼稚而又缺愛的小崽子。
盡管這條人魚身上還有很多秘密,但沈沉覺得,來日方長,總有一天他會全部知曉。
而且……
對方並不是全然對他無感。
沈沉若有若無的彎了彎唇角,心情突然變得愉悅,他將人魚幼崽輕輕的放在柔軟的沙發上,並拿過一旁的小毯子蓋在了人魚的身上。
敲了敲酸痛的肩膀,沈沉站起身向廚房走去,六點了,該做晚飯了。
而後他的手機在這時突然嗡嗡震動了兩下,拿出手機一看,楊鉞的扣扣聊天框出現在了屏幕中。
沈沉將一顆圓滾滾的大白菜放到水槽裏,並擰開了水龍頭後,這才劃開了屏幕。
【楊鉞:[圖片.jpg]
沈沉:雖然乍一看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種不可描述的物體,但這個火腿腸未免也太粗了。
楊鉞:雖然我很欣慰你能說出火腿腸而不是diao的事實,但通過你的話語我還是莫名的感到了一絲絲的嫌棄。
沈沉:錯覺。
楊鉞:還有,我一直想問你和步桓這學期究竟是為啥辦了走讀啊?寢室裏一天到晚就剩我和賀之瀾倆大老爺們,鬥地主都湊不齊。我們難道就不能一起愉快的體驗大學宿舍生活嗎?
沈沉:不能。】
沈沉回完消息後便不再理楊鉞,他將手機扔到一邊,把白菜一片一片剝開放在案板上後,他才發現家裏沒有醬油了,略一思索,他將身上的圍裙脫下,拿著手機和鑰匙便出了家門,目標直指樓下的一家大型超市。
隻是沒想到的是,在超市裏他竟然還碰見了熟人。
沈沉望著向他正向他走來的那一對母女,其中那位較為年長的女人他還在前幾天在火鍋店見過,而後被對方不冷不熱的嘲諷幾句後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人生何處不相逢,簡直不能更糟心。
沈沉推著手推車腳步一拐,打算繞過她們,但奈何剛一轉身,他便被叫住了。
“誒?這不是沉哥嗎?”甜美的嗓音從淡粉色的雙唇中流露,一位身著淺藍色蕾絲邊連衣裙的女孩挽著自己的母親驚訝道。
沈沉停下腳步,眼瞼微闔著應了一聲。
“哎喲,溫家的大少爺也是要自己出來買菜的嗎?”將近五十左右的女人吃驚的問道,隨即又淺淺笑了笑,眼角的魚尾紋上揚。
聽此,沈沉淡淡的看了她們一眼,道:“借過。”
說完,他便推著手推車打算直接從她們都右邊走過去。
但是,容貌可愛的女孩卻直接拉住了沈沉的胳膊,笑眯眯的對自家母親道:“媽媽,我有一些事情想問問沉哥,要不你先自己逛逛,我問完了去找你。”
“好,但是時間不要耽擱太久,我們跟小沉不一樣,時間可是很寶貴的,等下還要去雪峰公司的宴會,不過你幹什麽非要來這種廉價超市買什麽巧克力,先前你陳叔叔從法國帶回來的巧克力還沒吃完呢……”文淑琴絮絮叨叨的對她女兒道,然後像是突然意識到沈沉還在,笑了笑,“抱歉抱歉,我都忘了你還在呢,別放在心上啊小沉。”
“媽,你快自己逛吧,我和沉哥去那邊談。”
“好好好,你們先聊。”說完,罩著黑色貂皮披肩的女人便步伐優雅的離開了。
而沈沉則從女孩的手裏將胳膊抽離,隻當他們是空氣。
待自己的媽媽離開後,溫白露立馬收斂了臉上甜美的笑容,看著沈沉趾高氣揚道:“喂,我問你,你這幾天是不是一直纏著服裝係的白荊?”
沈沉默不作聲的推著車子向結賬的地方走去,理都懶得理跟在自己旁邊的這個人。
“喂,我問你話呢!”溫白露踩著十厘米的白色高跟鞋攔在了沈沉的麵前,完全一副小公主的脾氣。
再次被堵住路的沈沉麵無表情的看著她,“跟你有什麽關係。”
“怎麽沒關係!他可是我看上的男人,你這個惡心的家夥最好離他遠點!”溫白露一臉厭惡,複又輕聲道:“否則,我就在學校裏大肆宣傳你是個惡心的同.性戀,是個隻喜歡男人的變.態!”
聽此,沈沉本平靜淡漠的目光立刻變得晦暗起來,聲音低緩道:“同.性戀並不惡心,惡心的是對此指手畫腳且貶低他人抬高自己的跳梁小醜。”
“就比如說,你。”沈沉輕聲道。
溫白露攥緊了手指,冷笑道:“喲,還敢跟姐姐頂嘴了?還是小時候聽話啊,無論怎麽玩都不會吭一聲。”
沈沉眸色暗沉,“如果沒什麽別的事話,我先走了。”
“沈沉,我最後再警告你一次,離他遠點。”溫白露湊近了沈沉的左耳,臉上的笑容變得愈發甜美,但話語中卻流露出了極大的惡意。
刺鼻的香水味竄入鼻腔,沈沉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剛想說點什麽的時候,他便被人從身後摟住了脖子,順著對方的力道被迫向右挪了好幾步,瞬間拉開了他和溫白露之間的距離。
“寶貝,你怎麽出來買東西買那麽久?”磁性低啞的男低音在沈沉的右耳耳畔響起,隨即,對方就著這個姿勢捏住了他的下巴往自己的方向靠了靠,一個吻便順理成章的落在了沈沉的唇邊。
沈沉:“……”
——總感覺哪裏不太對。
而目睹了這一切的溫白露氣的手都在顫抖,指著沈沉咒罵道:“沈沉!你,你真是恬不知恥!”罵完,她便踩著細長的高跟快步離開了。
二人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古怪,沈沉淡定的問道:“你是不是又看了什麽奇怪的書?”
“嗯……或許?”穿著黑色襯衣灰色長褲的男人順手拿了一袋小魚幹扔到了購物車裏,環著沈沉的肩膀向收銀台走去,漫不經心的又問道:“剛剛那個女人是誰?”
“嚴格意義上來說,她是我的情敵。”沈沉瞥了白荊一眼淡淡道。
聞言,白荊彎了彎唇角,單手插兜看著沈沉刷卡結賬,“哦?”
將買的東西用袋子裝好,沈沉麵容平靜的直接岔開話題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秘密。”白荊拎過沈沉手裏的袋子,麵上的笑容優雅從容。
而實際上,他是通過烙印在沈沉身上的標記找到對方的,先前一覺醒來沒有感受到那溫暖而又舒服的氣息,令白荊莫名的有幾絲不滿。
而這幾絲不滿則使得他的身體先於意識,不由自主的就感知著找過來了。
以前也有他醒來沈沉不在家的情況,但並未覺得有什麽,而現在,或許是因為先前他已經告知了沈沉關於自己的一部分信息,再加上對方說的那些話……
他活了那麽多年,看過經曆過那麽多事情,內心早就宛如一潭死水,激不起一絲波瀾。
但是,沈沉的話卻像是一顆意外落盡那譚死水之中小石子,盡管落水無聲,但因那顆小石子從而漾出的一圈圈波紋卻在不斷擴大,而與此同時,他一直籠罩於眼前的薄霧被一雙手輕輕撥開了。
時間能消滅一切,也能見證一切。
在沒有找到真正的那個答案之前,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處世方式。
***
starry酒吧。
金發碧眼的男人坐在吧台前喝著一杯剛調製好的雞尾酒,那是一杯藍色深海,從底部的深藍一直漸變到頂部的乳.白,襯的那骨節分明的手顯得愈發白皙。
而在男人的身邊則坐著一位穿著暗紅色及膝長裙的女孩,裸.露的肩膀上罩著雪白色的毛絨披肩,一條精致的銀色項鏈墜落於鎖骨,與散落在旁邊的黑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也不知道這個新身份您適應的怎麽樣?”女人勾起紅唇,笑的豔麗動人。
“還不錯。”凱森目光溫柔的望著手裏的藍色雞尾酒,“不過你也適應的不錯,那個小朋友被你勾搭的意亂情迷的呢。”
“別提了,要不是為了您下發的任務,學生仔我看都不會看上一眼。”白杓允慵懶的在自己的威士忌裏加了幾塊冰,端至唇邊輕抿了一口。
“那麽,任務的進度如何了?”凱森問道。
“在沙亞海深處的時候,您曾吩咐我將這些小小的感應器投放在白海大學的各個角落,我的確是已經投放完畢,但是,除了在楊鉞那個學生仔的身上有點反應外,其它的都跟故障了,至今也依然沒什麽反應。”白杓允輕聲道。
聽此,凱森沒有說話,隻是眯了眯翡翠綠的眼,道:“繼續。”
“所以我就去找那小子了,但在談了那麽長時間的戀愛,也依然沒什麽進展。”
“感應器對他的室友有反應麽?”
“遺憾的是,並沒有。”白杓允揚唇,黑色的眼線看起來勾人的要命,她歪頭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小心的問道:“您確定,您要找的那個人,真的在這所學校裏嗎?”
“嗯,這點絕不會錯。”凱森單手抵住下顎,思忱著了片刻又道:“暫且先維持現狀吧,我相信,總會有進展的。”
“好吧。”白杓允聳了聳肩,而這時,她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來電顯示的名字是:楊鉞。
“你真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人類,把對方勾的感覺一分鍾都離不開你,這都第幾個電話了?”凱森嗓音低柔的對白杓允調侃道。
“您說笑了。”白杓允語氣散漫道,拿起手機站起身對凱森勾了勾唇,“那麽,我就先告辭了。”
“h□□e a good time.”凱森對她舉了舉杯。
而等白杓允向門口沒走一步,容貌以及穿著都會變化一點,但奇怪的是,這期間酒吧裏沒有任何人對此感到奇怪,而等走出酒吧的大門後,她跟一分鍾之前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頭發從波浪卷變成了黑長直,柔柔順順的散落在米色的連衣裙上,容貌清麗可人,一看就是一個教養很好的女孩。
“不好意思啦,剛剛一直在逛街,手機靜音了沒聽見。”柏允語帶歉意的對手機那頭說道。
***
新城小區。
“今天晚上吃什麽?”白荊和沈沉散步似的向自家樓房的單元門走去。
“做什麽你吃什麽。”沈沉毫不客氣的說道,然後他想了想,又道:“我一直想問了,你是不是在我不在的時候偷吃茸茸的小魚幹了?昨天發現魚幹突然少了許多。”
“怎麽會,我怎麽可能吃貓的食物,又鹹又腥的。”白荊隨口道。
沈沉:“……”
——你怎麽知道味道是又鹹又腥的?
而這時,臉頰上感受到了幾絲冰涼,沈沉不由自主的抬眼,這才發現天空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灰黑色,細小的白色雪花洋洋灑灑的落下。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