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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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景宅燈火通明,景家老宅在郊區一座山的山頂,距離市區很遠,張子裕坐在副駕駛,看著滿街的霓虹燈變成黑幽幽的樹林。
張子裕忍不住按下了窗戶,夏日夜晚的涼風一下子就瘋狂的湧了進來,把張子裕額前的頭發都吹了起來。
景橋體貼的減慢了車速,他可不希望,到時候自己家人看見的是一個頂著一頭鳥窩的小瘋子。
關鍵是這個小瘋子還全然不知。
“等會到了家,你隻喊我爸媽就可以了。”景橋淡淡的說道。
張子裕不解:“為什麽?”
“人太多,你不認識,認識了也沒用。”
“為什麽?”
景橋麵對張子裕的時候,耐心簡直爆棚,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因為他一直記得四年前的阿裕,愛說話愛笑的阿裕,在見到現在這個用堅硬的外殼把自己武裝起來的阿裕的時候,景橋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忍不住為他心軟,為他一點點修改自己的底線和原則。
“很多都是長期居住國外,這次見一麵,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見麵了。”
“哦。”張子裕表示明白了。
景橋也懶得去應付那群人,有些人他連名字都忘了,當初景氏陷入危機,裏麵大部分人擦了自己的屁股就跑,有的人跑就算了,還得連帶著坑景氏一把,如果不是蘇紫茵攔著,景橋大概已經把他們吞食得屍骨無存了。
景橋可不是一個會對別人心軟的好人。
也隻有張子裕會以為景橋是一個麵冷心熱表麵冷漠其實溫柔的人。
這就夠了。
“爺爺是個怎樣的人?”張子裕看著前方,聲音不大,都被風吹散了。
景橋冷笑一聲,說道:“心機old boy。”
張子裕忍不住笑了。
眉眼明朗俊秀,像山頂那一彎明月,傾瀉下來的光耀眼奪目。
可張子裕鮮少這麽笑。
景橋輕咳一聲說道:“不是跟你說笑,爺爺做事出其不意,你今天應該是他的重點關注對象。”
聽見景橋說的這樣正經,張子裕心裏一下便慌了,呐呐的問道:“那爺爺會讓我做什麽?”
景橋想了一下,漫不經心的說道:“說不定……”
張子裕心裏挺緊張的。
“讓你親我一下什麽的。”景橋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又故意壓低了嗓音,一字不落的全部湧進了張子裕的耳朵。
****
車子慢慢駛進院子,偌大的院子裏停滿了豪車,院子裏的燈都亮著,花園裏的品種玫瑰開得嬌豔欲滴,在外麵,都能夠聽見客廳裏的喧鬧聲。
景橋解開安全帶,扭頭去看張子裕的時候,卻發現他沒有動。
“怎麽了?”景橋輕聲問道。
張子裕搖頭,說沒事。
低頭解開安全帶的手都在抖,半天都沒能解開,景橋就靠在坐上靜靜的看著張子裕,沒有幫忙的意思,就那麽靜靜的看著。
“唔……”張子裕耳朵慢慢紅了,呼吸也急促起來。
景橋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頭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緒縈繞,隻覺得心髒被人用手狠狠的揉了一把,又酸又疼。
“抬起頭來,阿裕。”景橋嗓音低沉,卻帶著命令的語氣。
張子裕抬頭,茫然的看著景橋。
“你在害怕什麽?”景橋輕聲問道,其實一路過來,他就覺得張子裕不對勁,但他隻是沒有戳破。
“景哥……”張子裕看著景橋,低聲喊道。
景橋沒被他帶偏,聲音冷了一些:“阿裕,慢慢來。”
他的手緩緩覆上張子裕的臉,張子裕的臉又冰又沒有血色,精神萎靡,看著景橋的神情,就跟遊泳館裏小海豚看訓獸員的神情一樣,依賴又委屈。
“他們會不會討厭我?”張子裕聲線很平,不看臉色,完全聽不出來他的緊張情緒。
景橋失笑,原來是在擔心這個。
狠狠的揉了一把張子裕的頭發,安慰道:“我的人,用不著他們討厭或者喜歡。”
並不是張子裕對景橋有多麽深的感情,說他喜歡景橋更是不可能,存在的可能隻是四年前那朦朦朧朧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談不上討厭,也談不上喜歡,可就是這種什麽都談不上的東西,卻讓張子裕無法反抗景橋。
他太弱了。
景橋太強了。
景橋大張子裕八歲,走過很多張子裕沒走過的路,做過很多張子裕沒做過的事情,弱者對於強者的無法反抗與臣服,是與生俱來的。
高三剩下的半年,張家是張子裕的噩夢,以至於他後來很害怕被人不喜歡,就會被像母親拋棄自己那樣,再一次被嫌棄然後被丟棄。
這是張子裕的痛。
也成了他的噩夢。
即使這些人對於張子裕來說,根本什麽都算不上,可他仍然無法控製那種情緒。
那種鋪天蓋地湧來讓他無法呼吸的情緒。
景橋聽見張子裕喘著粗氣,伸手幫他解開了安全帶,把他擁到了自己懷裏,在他耳邊低聲哄道:“沒事,阿裕,有我在。”
小朋友,總歸是得哄的。
景橋牽著張子裕的手下車的時候,張子裕的情緒明顯平複了許多。
“哇哦……”李穩端著一杯紅酒,站在樓梯上誇張的喊道。
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調戲的話語。
“真的是小可愛啊,這麽可愛的小哥哥被景橋這隻老牛糟蹋了真是可惜。”
“我不覺得可愛,我覺得這是帥啊!”
“什麽老牛,我們景橋有魅力的很呢!”
“小弟弟來我這兒,姐姐請你喝酒啊!”
“景橋你能不能別跟狗護崽子似的護著小可愛,我們又不能把他吃了!”
景橋繞過這群妖魔鬼怪,徑直走到景老爺子麵前,按著張子裕的肩膀坐下後,自己也隨之坐下。
張子裕先景橋一步問了一聲爺爺好,景都林點了點頭,眼神落在了景橋身上。
“爺爺近來身體可好?”
景都林頭發花白,雙眼閃著精光,一看就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你還知道回來?!結婚我沒去你也沒說打個電話問問。”景都林責怪道。
景橋淡淡的說道:“您身體不好,還是少出去走動。”
景都林說:“不用你時時刻刻提醒我身體不好,我知道!”
景橋淡淡的回答:“您上次晚上偷吃玉米糖半夜進了醫院,您忘記了?”
景都林一愣,然後一下就炸了,看了看麵無表情的張子裕,老臉一紅,說道:“我沒吃!”
“嗯。”景橋一臉漫不經心,景都林更加氣了。
可是氣也是假生氣,他最喜歡的孫子就是景橋,有出息,是幹大事的人,出手果決,殺伐果斷,不拖泥帶水,不優柔寡斷,當初把危在旦夕搖搖欲墜的景氏一把從地獄拉回來,還造就了今天無人可與之匹敵的景氏,景都林實在是喜歡這個孫子喜歡得不得了。
所以對於景橋的伴侶,景都林也是挑了又挑,都沒挑到滿意的,他們這邊火燒眉毛,景橋卻一點都不著急,原來是早就有喜歡的了。
景橋對景都林說的是,他喜歡張子裕四年了。
景都林倒要看看,能讓景橋喜歡四年的孩子是什麽樣的。
在知道張子裕現在年齡的時候,當時景都林的表情就崩了,喜歡了四年,這孩子現在十八,合著是人家十四的時候景橋就暗暗喜歡上了,景都林安慰自己可能是張子裕這孩子外表成熟,都沒敢讓人去查張子裕的照片,生怕別人說自己孫子老牛啃嫩草。
看到景象發過來的婚紗照的時候,景都林放下了心,看照片還挺成熟的。
當時張子裕化了妝。
這次見景家老宅的人,張子裕就是穿著一身休閑裝來的,景橋說怎麽舒服怎麽穿,不用在意別人。
景都林在看見張子裕的那一刻,愣了愣。
這麽嫩,感覺就是個嫩草芽,稍微用力都能折斷,看來景橋是真的老牛啃嫩草。
景都林以為十八歲孩子的思想肯定很幼稚,加上又是富二代出身,張海程又是那麽個東西,教出來的孩子肯定好不到哪兒去。
景都林本來已經不抱希望了,隻要景橋喜歡,他就不說什麽了。
“小可愛在哪兒讀大學啊?”問問題的是大堂姐,很漂亮,很成熟,聽說是在美國某一所知名大學讀博。
“w大。”
“可以啊,我當初什麽都沒考上,我媽直接把我丟國外了。”這次接話的是二堂姐,吃喝玩樂的高手。
景都林瞬間又覺得這孩子還可以了。
“我爸媽沒來嗎?”景橋一進來就沒看見他們的身影。
景都林歎了口氣說道:“他們旅遊去了。”
景橋:“……”
張子裕也聽見了,也是一臉不解加疑惑。
景都林用完了餐,擦了一下嘴,對張子裕招了招手,說道:“張子裕,跟我來。”
張子裕看向景橋,景橋點點頭,他便放心的跟著景都林上樓了。
景都林領著張子裕去到了書房,讓張子裕坐下後還親手張子裕泡了杯茶,張子裕看著茶杯裏嫋嫋上升的霧氣,不知道景都林想要說什麽。
坐立不安。
這種被人審視的感覺真的不太好過,特別是被景都林這種經曆萬千的老爺子審視,再多的外殼都被他犀利的眼神給扒了個幹淨。
景都林搬了一個凳子,踩到上麵,伸手要去拿什麽東西。
張子裕看著心裏一跳,趕緊站起來過去說道:“您下來吧,您要拿什麽我幫您拿。”
“不用,我自己來,你去坐著。”景都林拒絕了,繼續在那板上摸著。
片刻,張子裕看見景都林拿著一個檀木盒子過來。
張子裕表情淡淡的看著這個盒子,不知道景都林要做什麽,難道是要像古時候給自己一個奶奶傳下來的信物?
景都林打開盒子,跟他想象的不一樣,裏麵裝的是一遝照片。
“我沒用相冊裝,我喜歡木頭盒子,景橋十八歲以前的照片我都叫人打印了一張放在了這個裏麵。”景都林把照片一張張拿了出來,眼裏都是不舍和疼愛。
張子裕看著景都林手裏的照片,景橋年少時,看著竟然是唉自己還要冷漠的人。
眉目俊朗冷淡,臉型棱角分明,眼神也是如冰冰涼涼的潭水,所有照片他幾乎都沒怎麽笑過。
直到有一張照片出現在張子裕的視線中。
“爺爺!”張子裕喊道,“我能看看這張照片嗎?”
學不來拐彎抹角的張子裕直接點明要看那張照片,一點也不委婉,也不怕景都林看出什麽。
張子裕沒別的意思,他隻是好奇而已,他第一次看見景橋笑得這樣眉目明朗得像陽光,雖然隻是照片,可也足夠張子裕驚訝了。
景都林把照片遞給張子裕。
張子裕接過照片,看著照片上的景橋,那時候的景橋五官氣質都很冷淡,跟張子裕這種刻意裝出來的不一樣,景橋的冷淡讓人不敢靠近,張子裕的冷淡想讓人把它撕破。
當時景都林拿著這張照片的時候,張子裕隻看見了這張照片的一半,他以為所有照片,都隻有景橋一個人。
可手上這張照片,不是。
景橋旁邊的那個男生,眉眼媚人,氣質溫婉,自帶書香氣質,感覺一說話都會有墨水香味,站在景橋旁邊,比景橋矮了半個頭,笑容和景橋一樣燦爛好看,無憂無慮的樣子,張子裕很久沒有這麽笑過了。
他好像也沒看見景橋這麽笑過。
換個說法就是——
景橋在張子裕身邊也沒這麽笑過。
景都林看著張子裕盯著這張照片看,在一旁笑著說道:“旁邊這個是宋奇,他跟景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景橋其他的發小你應該也見過了,他們都是一起長大的。”
張子裕情緒不顯,靜靜的聽著,老人都喜歡講故事,景都林明顯是講故事的癮上來了。
“宋奇這孩子,父母生意忙,又不放心保姆照顧,他爸媽跟景橋爸媽關係好,可以說那些年吃住都是跟景橋在一起的,他們倆關係最好,嶽陽那幾個都比不上宋奇跟景橋的關係。”景都林慢慢的說著。
張子裕聽得很認真,心裏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後來景氏生意出現問題……”
“宋奇的父母狠狠的踩了景氏一腳後跑了,宋奇也不告而別,景橋從那以後就變了很多,比以前愛笑了,對誰都能笑,剛開始我還能分辨他怎麽笑是真笑,怎麽笑是假笑,後來,連我也分不清了,連我都不知道哪個是真正的景橋了。”景都林講到後麵,也有些悵然。
張子裕把照片緩緩放在了桌子上,看著照片上那兩個笑容燦爛的少年,說不清楚心裏是種什麽滋味。
他明明不喜歡景橋。
卻心裏酸酸的。
糖吃多了,再吃酸的,就會覺得要了命。
“後來呢?”張子裕語氣淡淡的,看不出有什麽不對勁,“後來,宋奇回來過嗎?”
景都林搖搖頭,歎了口氣說道:“自從出國之後,宋奇就再也沒回來過了,也沒有再跟景橋聯係過,應該是景橋不願意原諒,景橋心高氣傲,遭遇這種事情,應該是恨死宋奇了。”
“我倒是不希望他們倆之間鬧成這樣,畢竟是最好的朋友,人生有一知己多不容易啊。”景都林感歎道。
張子裕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打算把照片放回盒子,手指一翻,看見了照片背麵的幾個字。
一行字秀氣精致。
一行字大氣如行雲流水。
這裏是宋奇。
這裏是景橋。
張子裕也明白年少時候那種懵懂青澀的感情。
微愣了一下,緩緩的把照片放回了盒子,對景都林說道:“爺爺,我先下去了,您……”
景都林擺擺手說道:“我想再待會兒,你下去玩吧。”
然後衝著張子裕的背影笑說道:“小孩子就是靜不下心來。”
張子裕腳步一頓,片刻,拉開門出去了。
走廊的光很亮,照的張子裕的臉很是蒼白。
張子裕靠在走廊的白色欄杆上,從上往下看去,景橋在跟兩個男生說話,那兩個男生也跟張子裕說過話,隻不過張子裕沒記住他們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幾堂哥幾堂弟。
感覺到樓上的視線,景橋的眼神往上輕輕一掃,便看見了張子裕。
景橋用口型讓張子裕下樓,張子裕衝景橋淡淡的一笑,抬腳緩緩下樓。
與平時沒什麽不同。
張子裕不會允許這樣的情緒外泄,他要自尊。
但他現在不想和景橋說話,得知景橋有過一個愛得極深的初戀,張子裕心裏有些酸酸的,有些嫉妒,卻不知道是在嫉妒誰。
他可能是嫉妒宋奇,嫉妒宋奇可以得到如此至深的感情。
也有可能是嫉妒景橋,嫉妒景橋在年少時可以勇敢的愛人。
談不上吃醋,還沒有到吃醋的份兒上。
張子裕覺得現在他應該和景橋保持距離,說不到宋奇什麽時候就回來了,即使宋奇對景橋做過那樣的事情,可隻要不是感情上的背叛,有什麽是不可原諒的?更別說這隻是父輩的恩怨。
張子裕坐了一個距離景橋有一個位置的椅子坐下,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水。
他心思完全不在聚餐上麵了,他隻想著,宋奇回來時,他該以怎樣的姿態離開?
景橋看著張子裕明顯心不在焉,緩緩放下手裏的酒,眼神變得烏沉沉的。
景榮看著景橋,問道:“小可愛怎麽了?感覺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景橋搖頭。
景榮繼續說道:“接著說,下個月,哥你聽好了,下個月,宋奇要回來了。”
景橋輕笑問道:“怎麽了?”
神色沒有一點變化,眼神沒有任何波瀾,似乎景榮說的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景榮不可置信的看著景橋說道:“你們倆當初感情那麽好,雖然他那事兒做得是不厚道,可那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你就別氣了。”
“景榮……”景橋看著杯裏的紅色,緩緩的晃動,低聲說道,“我好像喜歡上別人了。”
“你什麽意思?”
“我說……”景橋嗓音低沉,“我有想照顧一輩子的人了。”
景榮驚訝道:“宋奇怎麽辦?”
景橋淡淡的說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景榮不放棄的爭辯:“分手了可以複合啊!”
景橋靜靜的看了景榮片刻,直把景榮看得渾身僵硬不自然。
他的聲音冰冰冷冷的,明明是三伏天,卻讓人如同置身於寒冬臘月。
“我已經結婚了。”
“而且,我沒有離婚的打算。”
景榮含在嘴裏的話被噎住,他想起了昨天宋奇給自己打電話時候的雀躍,隔著電話,景榮都感覺到了他的開心,他還不知道景橋結婚了,沒人會告訴他。
“景榮,我要回來了,你把景橋給我看住沒有,要是我回來他人不見了,我唯你是問!”
“景榮,你說,我回來那天是穿衛衣還是穿襯衫?”
“景橋現在怎麽樣啊?我好想他啊!你說他會不會怪我,我當初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父母會做那樣的事情,在那個時候與他分手隻是一個巧合,那不是我的本意,景榮你說,他會原諒我嗎?”
景榮負氣離開了客廳,站在廚房,給宋奇發了一條短信。
“你別回來了!”——景榮
那邊消息回複得很快,很是不解。
“怎麽了???”——宋奇
猶豫半天,打了一段又一段的話,什麽這裏都變了,什麽遊樂園都沒了你回來幹嘛,什麽景橋現在討厭死了,打了後又全部刪掉,隻有幾個字,冷漠冰涼的幾個字。
“景橋結婚了。”——景榮。
消息剛剛發過去,景榮手機就響了,是宋奇打過來。
接了電話,景榮還沒來得及說話,宋奇就顫抖著聲音問道:“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他說,他說過,等我的……”
景榮歎了一口氣說道:“宋奇,我沒騙你。”
那邊沉默了片刻,接著就是一聲巨響,像是什麽碎了的聲音,宋奇沙啞著聲音說道:“我不會放棄的,我不會放棄的,你們騙我,你們騙我!”
看著掛斷的電話,景榮欲哭無淚,他這是造了什麽孽?
“回去吧。”景橋走到張子裕身邊,輕聲道。
張子裕嗯了一聲,站起來就往外走去。
景橋不明所以,張子裕情緒有些不對,是從爺爺書房出來以後才有的,但張子裕明顯不願意說,他甚至一副不想和景橋說話的樣子。
小朋友鬧脾氣怎麽辦?
景橋還真沒真正哄過這種叛逆期的孩子,一句話說不好,誰知道會不會尋死覓活。
況且張子裕跟別人不一樣,他是景橋的合法伴侶。
景橋對待他自然與別人不同。
可這一點,現在的張子裕是不知道的,他正想著到時候宋奇要是回來了,自己怎麽全身而退,會不會被指著被罵小|三?就像陳浣紗那樣。
在院子裏吹了一會兒風,張子裕心裏也沒那麽慌了,他大概是忘了他已經跟景橋結婚了,他沒做什麽虧心事有什麽好怕的,這麽想著,張子裕也沒之前那麽燥得慌了。
景橋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情緒好了點,沉聲道:“上車吧。”
張子裕點點頭,上了車。
“爺爺剛才跟你說了什麽?”景橋準備主動提起這個話題,他可不認為景都林帶著張子裕上去書房僅僅隻是為了下下棋,看看書。
張子裕覺得那些照片沒什麽,淡然的說出來了:“給我看了一些你以前的照片。”
他以前的照片?
“嗯?”
張子裕深吸一口氣,說道:“裏麵有一張,是你和宋奇的合照。”
景橋腳下突然用力,張子裕猛然向前栽去,幸好係了安全帶。
張子裕看向景橋,問道:“怎麽了?”
“隻有這個嗎?”景橋就知道景都林沒那麽好。
難怪張子裕從樓上下來就不對勁,合著景都林給兩人準備了這樣一份大禮。
張子裕低聲說道:“上麵還寫了兩句話,你應該還記得。”
景橋咬牙切齒:“我不記得!”
張子裕往窗邊靠了靠,他還沒看見過這樣把情緒擺在明麵上的景橋,心裏有些慌,但還是如實回答了。
“上麵寫著,這裏是宋奇,這裏是景橋。”
景橋不怒反笑:“你怎麽看呢?”
張子裕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不知道景橋現在對宋奇的心意,但他敢肯定,景橋對自己,應該是沒有幾分意思的,聯姻,也隻是父親上趕著巴結而已。
張子裕神色有些黯然,有些冷淡,抿著嘴唇選擇不說話。
半晌,景橋伸手抬起張子裕的下巴,逼他看著自己,沉聲道:“我想改變的事情,沒人能說服,反之,我認定的事情,也沒人能改變。”
張子裕看著景橋的眼神,又黑又沉,像是隱藏了漩渦在裏麵。
景橋放開了張子裕,揉了揉他的頭發,輕笑道:“都過去了,現在你是我的夫人。”
張子裕瞬間臉就紅爆炸了,靠在窗戶上不作聲。
整理好情緒過後,張子裕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他還回來嗎?”
景橋神情淡淡的:“回來。”
“那……”知道宋奇還要回來,張子裕心裏有些沒底,因為摸不準景橋的心思,景橋隱藏得太深了。
“張子裕。”景橋轉頭看著他,緩緩說道,“我們之間是聯姻,我會遵守承諾,不會離開你。”
明明後半句這麽動聽,可加上前半句,讓張子裕表情都有些僵硬。
“走吧。”景橋說完,頓了一會兒才發動車子。
景橋,不是在等宋奇回來。
現在,他是在等張子裕長大。
****
張子裕視力不錯,隔著老遠,就看見了別墅外麵的白色長椅下坐了一個人。
車子緩慢行駛,張子裕看清楚了,是陳遲。
他來做什麽?
“你認識?”景橋看著張子裕問道。
張子裕點點頭,對景橋說道:“景哥你先上去吧,這是我……同學。”
景橋轉身便走。
“你來做什麽?”張子裕冷冷的看著陳遲。
晚上的風有些涼,陳遲穿了一件軍綠色的風衣,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卻還是很有型,他看著張子裕的眼神,像冰川裏的水一樣冰涼,像三月寒潭裏的水一樣刺骨。
陳遲沒站起來,直接把一封紅色的信封遞到張子裕麵前,麵無表情的說道:“你的錄取通知書送來了。”
張子裕看了一眼,接過,淡淡的說道:“謝謝。”
說完轉身就要走。
“不坐會兒嗎?”陳遲在身後陰陽怪氣的說道。
張子裕又轉身看著他,半晌,坐在了長椅的另一頭,保證與陳遲沒有任何身體接觸。
“你就這麽討厭我?”
張子裕聲音冰涼:“當然,你姐姐破壞了我的家庭。”本來他還可以說出更難聽話,可看著陳遲戴著風衣帽子他還是沒說出口,陳浣紗是小三管陳遲什麽事,張子裕隻是需要一個發泄的地方,陳遲自己湊上來。
父母離婚的半年,沒人關心張子裕是怎麽過來的。
張海程忙著搶公司搶股份搶房子,戈婷忙著與張海程斷得一幹二淨,別人高考完父母都是在外麵接送,連許楓那個平日裏對他非打即罵的父親都來了,隻有張子裕是一個人。
他就遷怒陳遲怎麽了?
他也才剛剛成年而已……
“我知道她破壞了你的家庭。”陳遲語氣淡淡的,“甚至,她還沒有破壞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張子裕忽然扭頭冷冷的看著陳遲:“既然你早就知道……”
陳遲打斷了張子裕,說道:“我是知道,可這不是我能阻止的事情,他們兩廂情願,再說了,你的父親,你還不了解嗎?”
“如果那時你的母親眼睛擦亮一點……”
張子裕啞著聲音道:“你閉嘴!”
張子裕長長呼出一口氣,眼睛又酸澀了起來,他仰頭看著天空,呐呐的說道:“我以前,沒什麽目標,沒什麽理想,也沒覺得家庭多重要,後來陳浣紗的插足,才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真有以破壞別人家庭以目標的人,嗬……”
心底的怨恨又泛濫起來,張子裕冷冷的反問:“那麽你跟陳浣紗又有什麽不一樣呢?”
“我跟陳浣紗沒關係。”半晌,陳遲語氣僵硬的說道。
張子裕雖然情緒起伏大,卻也能在必要的時候控製住,陳遲的神情不對,張子裕也就沒再故意口出惡言了。
“他是我後爸的女兒,我們同父異母,她打小就看不慣我,別人隻說外麵多少人家重男輕女,我們家卻是重女輕男,有時候我還想,如果我們家也是重男輕女就好了。”陳遲冷冷的笑道。
張子裕看了陳遲,表情微愣,他不知道這些。
“搬去你家不是我願意的,你愛信不信。”陳遲說話跟吃了火|藥似的,又冷又衝。
張子裕呐呐說道:“我沒說不信。”
陳遲嗤笑一聲:“你也可以不信,畢竟陳浣紗當著別人的麵可是待我如親弟弟一樣。”
說到這裏,張子裕輕笑道:“那我情願信你了,陳浣紗哪裏值得可信?”
雖然兩人都是十八九歲的少年,可卻沒有多少共同的話題,以前都是敵對狀態,張子裕聽見陳遲名字都要炸毛,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坐著倒還不習慣了。
“你……”陳遲輕聲問道,“你跟景橋怎麽樣?”
想到今天晚上的事情,張子裕的心瞬間便涼了下來,他點點頭,說道:“還行。”
陳遲冷笑道:“是嗎?”
張子裕不自然別開臉,他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
“你過來,我跟你說個事情。”陳遲突然轉移話題,表情嚴肅得很。
張子裕:“什麽?”
說著慢慢靠了過去,陳遲看著他露出來的纖細白皙的脖子,呼吸一重,一口便咬了上去。
“嘶……”張子裕一把推開陳遲,捂住脖子,不可置信道,“你瘋了吧?!”
說完拿著通知書慌亂的跑了,途中還差點被絆倒。
張子裕太單純了。
單純得讓陳遲擔心。
明明之前還那麽防備著自己,自己隻是說了兩句話,張子裕就立馬信了,說什麽信什麽的性格,真的很讓人擔心。
陳遲抬頭看向別墅二樓站在主臥落地窗的男人,冷冷一笑。
景橋朝陳遲舉了舉杯子,也輕輕一笑。
陳遲走在路上,背影瘦削寂寥,他還記得他第一次看見張子裕的時候,那是他一輩子,一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沒有之一。
那是一個下午,他被父母指使去給陳浣紗送飯,陳遲死活不願意,還被扇了一巴掌,陳遲紅著眼睛,腫著臉頰跑到陳浣紗的公司,不要臉的在前台大喊,就為了丟陳浣紗的麵子。
果不其然,陳浣紗跑了下來,二話不說就甩了他一巴掌。
陳遲被打得偏過頭去,眼神卻看見陳浣紗背後的那個男生。
男生穿著幹幹淨淨的英倫風校服,渾身上下都透露著貴族氣質,眉眼如畫如玉,皮膚白皙如瓷,手指也是又白又長的,原諒那個時候陳遲學習不好,隻能用太好看了這句話來形容。
陳遲還沉浸在男生的顏值中,陳浣紗已經反應過來了這麽做對她自己的利益有損害,立馬跑過來抱住他,哭著說對不起,是姐姐太衝動了,是姐姐太心疼你上學這麽累還要給姐姐送飯,是姐姐不對,上演了一出令人感動的好戲碼。
張子裕找前台要了衛生紙,遞給陳遲,笑容燦爛:“你要用衛生紙擦一下汗嗎?”
陳遲雙手接過衛生紙,生怕自己的手把它弄髒了。
他要把這個衛生紙存起來,說到做到。
實際上,他真的做到了,這張衛生紙現在都還安靜的呆在他的日記本裏。
有人說一眼鍾情,大抵就是如此。
自那以後,陳遲便主動要求給陳浣紗送飯,隻要能看見那個好看的人,陳浣紗這些辣雞統統滾一邊去吧。
可天有不測風雲,陳遲的母親去世了。
陳遲的母親是自|殺的,因為受不了父親的家暴,選擇了拋棄陳遲。
從那以後,陳遲整個人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不再日日去看張子裕,他把那個人深埋在心底,他努力的要爬出這個泥沼。
特別是當他知道陳浣紗破壞了張子裕的家庭以後,陳遲更加沒臉見張子裕了,他覺得他和張子裕一輩子都不可能了。
後來,他也悄悄的去看過張子裕,他變了很多,不再笑了,那麽沉默,跟自己一樣。
陳遲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心髒仿佛被揉碎了的感覺。
所以當陳浣紗提出讓自己搬去張子裕家裏的時候,陳遲是不同意的,他有自己的尊嚴,可當陳浣紗說“他要結婚了,你不去看看他嗎?”的時候,陳遲繳械投降了,他深藏在心底的那個人,要結婚了。
來到張子裕的家,他並沒有見到他,知道他已經離開了,陳浣紗也隻是在騙自己,可陳遲再也沒有去追究的力氣了。
所以他在張子裕的婚禮上控製不住說了不吉利的話,他那麽好看,那麽那麽好,卻不是屬於他陳遲的。
今晚,他做這個舉動,純粹是看見景橋站在窗邊看著他和張子裕,所以才故意做出那樣的行為,看著張子裕手忙腳亂的跑了,又看見景橋消失在窗邊,陳遲邊走邊笑,邊走邊笑,不經意間就流下了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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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裕捂著脖子跑到客廳,靠著門大口大口呼吸著,被嚇得臉色煞白,剛才陳遲按著自己脖子的時候,自己真是丁點反抗不得,明明看著都是差不多的身材,怎麽力氣差那麽多?
幸好晚上蘇姨和李姨已經回房間睡了,不然要是看見他這麽慌亂的跑進來,又得擔心。
張子裕換了鞋子,把通知書放到櫃子上,起身便看見景橋站在樓梯上麵,目光烏沉沉的看著自己。
張子裕不自然的提了提衣領,說道:“你還沒睡?”
景橋抬了抬下巴:“他是來送通知書的?”
張子裕點點頭,心想道今天總算有一件高興的事情,陳遲竟然會過來給他送通知書,他之前填的地址還是張家,張子裕有時候都會想如果陳浣紗收到了會不會給他燒掉。
幸好。
景橋穿著白色的浴袍,眉眼沉靜卻冰涼,明明是夏日,張子裕卻覺得身邊的空氣涼得跟寒冬似的。
景橋一步步走下來,步伐緩慢,張子裕走到餐桌邊上,拿起水壺倒了一杯水,仰頭喝著。
景橋卻已經來到了張子裕旁邊。
張子裕扭頭看著景橋,幹巴巴的問道:“怎麽了?”
景橋偏頭一笑,問道:“你脖子怎麽了?”